变故

    “桑桑,你听我说。”云墨不顾我的泪流满面,拽住我的手对我说,“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你别难过,过些时日,过些时日,我、我定会把你接回来的。是这样的,桑桑,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嫁入楚王府,将楚王府的地形摸清楚,我有用处。”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我赌气似的说道。

    “桑桑乖。”这句话我已经听烂了,“李言泽很多事都在防我,”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你也知道,他想篡位,想夺皇权,他想用我,但他没有完全信任我。我受皇上嘱托,查他谋反的证据。”

    虽然猜到了一些,但听到云墨后面的话,我还是吃了一惊,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压力沉重,竟是一个国家的存亡都压在我身上了。

    话已至此,我也没再说什么,只得答应。

    李言泽生辰那天,众人欢聚畅饮,我则穿着一身粉衣,带着很少的行李,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入了府中。

    那天夜里,李言泽没有来我的房间,反而是玉瑶姐姐抱着我哭了一夜。

    我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

    也是在那一夜,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那雪像是纯洁无暇的精灵,将这几将这里酝酿着的所有肮脏与罪恶都掩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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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入府半月,楚王府里的奴婢们从未正眼瞧过我,我是这府里最低贱的存在,因为我是妾。

    正妃与侧妃千差万别,侧妃与妾也是千差万别。封侧妃需要皇后的凤印,纳妾则不用。而我也用这贱种的身份在楚王府里游手好闲,几乎将整座楚王府摸了个遍,画了张草图出来,贴身藏在袖囊里。

    我发现楚王府后侧有道很隐蔽的小门,杂草挡着,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个大点儿的狗洞。但每隔三天都会有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袍人从洞里钻进来,溜进狗洞旁的一间屋子里,李言泽也会过去,他们一起在屋子里说些什么事情。

    每每到这个时候,我便爬上屋旁的大树,隐在绿叶间,屏息想听到什么。可惜离得太远,总听不真切,只能模糊地听到“边境”“粮饷”之类的词。

    后来我被玉瑶姐姐质问是不是去偷听了,我支吾着承认了,她非常严肃地叮嘱我千万不要再去了,会引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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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以为李言泽会因为我是云墨的女人而不碰我,但他还是在一天夜里闯进了我的房间。

    那时我已经要歇下了,桌上只留了盏昏黄的油灯。他悄无声息地进来,身上带着酒气。

    那一夜,我被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几度要昏厥过去。这不是占有,这是侮辱,是□□。李言泽想要侮辱的不仅是我,更是我身后的人,是云墨。

    人前兄友弟恭的好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彼此最大的威胁。他们像是对峙的两匹狼,只等一只先挪动爪子,另一只就会立刻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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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的半个月,便是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度过的。两只狼都在假寐,不时睁半只眼瞧瞧对方有什么动静。我以为这样的平衡能维持到年后,甚至更久,可变故突然就发生了,一匹狼开始挪动爪子了。

    那日,我与玉瑶姐姐在花园里转,她说要在秋千上堆一个雪人,只堆好了身子,头还没有来得及安上去。

    突然,一群带刀的士卒闯进了花园,为首的亮出自己的腰牌,是锦衣卫北镇抚。他大叫道:“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罪臣崔琰之女崔玉瑶,若有阻挠者,杀无赦!”

    说着,便有两个锦衣卫上前抓住了玉瑶姐姐的胳膊,将她押入了车中。

    “你们干什么!”我冲上去,绕指柔已经蓄势待发。

    面前的锦衣卫二话不说,抽出鞭子就打在了我的身上。

    一道火辣辣的痛感传来,那人高声喝道:“小小奴婢,岂敢如此放肆,我等送面捉拿罪臣,若是再要阻挠,就与罪臣一同打入诏狱!”

    我还想反驳些什么,但玉瑶姐姐却转过身来,叫了我的名字,对我摇了摇头。

    我收回了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押走,留下一地狼藉。

    我立即去找李言泽,可他的婢女却说他一早便入了宫,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便坐在书房里等到了傍晚,他穿着新的朝服回来,虽然面露疲惫之色,却难掩他眉宇间的兴奋。

    “你怎么在这儿?”他像没事人一样问我,令我十分火大,唰的一下站起来,冲他喊道:“王妃被带走了,你怎么还这么笑嘻嘻的!”

    “嗤!”他在凳子上坐下,笑道,“那你以为我今天一早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我一下子愣住了,想到那个北镇抚说的话——罪臣崔琰。

    见我没搭话,李言泽便说了下去:“代代清廉的诵清侯因为贪赃落狱了,不仅是他本人,他的夫人、小妾、儿子、女儿、众多家臣,都将在七日后斩首示众。”

    我脚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只觉得背上被人用刀划了道口子,不住地往进灌着冷风。

    “诵清侯贪污与玉瑶姐姐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李言泽仰头大笑,道:“今年东八州西六城的收成全部以赋税形式上缴,归于户部管理。本来要拨给北疆和西南的军饷,平白无故少了一半,边郡将士苦不堪言。如今北疆已经乱起来了,狄贼趁虚而入,打得北疆毫无还手之力,大梁危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诵清侯贪了一半的粮饷,整个大梁的一半啊!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我幡然醒悟:李言泽和诵清侯都察觉了皇上的防备之心,皇上本以为能通过太后控制住玉瑶姐姐,从而牵制住李言泽和诵清侯两方势力,却不想犯了错误——国家大事怎能全部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于是李言泽与诵清侯合力谋反,与狄族串通,将贪污的粮食全部运到了狄族。可诵清侯太贪心,贪了太多,李言泽这个卑鄙小人便反手出卖了自己的老丈人,以求得皇上的信任和民心所向。等到时机成熟——也许就是今年冬天,他便会联手狄族谋反!这样的居心,何其歹毒!

    我拼命将喉头的腥甜咽回肚里,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阴险小人!为了自己上位,连发妻和老丈人都要陷害和利用吗?”

    “不仅如此,”李言泽两眼冒着绿光,像匹饿了很久的狼,“皇上连太后都开始怀疑了,将她软禁在宫中,我要让曾经伤害过我的这些人,把这些年欠我的悉数还回来。”

    “你还与狄族勾结,卖国求荣!”

    “你很聪明,这都能想到,不过是又如何?斯格尔达答应我,事成后由我做皇帝。更何况,没人说不能毁约,狄族如今的粮全靠我供应,只要我断了他们的粮草,就能摇身一变成为逆转局势的英雄。这些全都在我的一念之间。二十六年,我终于可以雪恨了!”

    我冷眼看着他,像在看个疯子。

    “与其关心这个,”他突然俯下身来盯着我,“不如过两天去看看你命不久矣的玉瑶姐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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