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岁鸳出门上班前,许年特意嘱咐了中午要回家吃饭。
于是乎,在顾浩来接许岁鸳出去吃中午饭的时候,被她给回绝了。
下午放学回到家的许岁鸳准备简单冲洗收拾下再出门赴约,等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临近出门前给顾浩发了消息问他收拾好了没,两人约定了一块去。
当然这次出门前许岁鸳向许年解释了是同学聚会。
许岁鸳穿好鞋出门前,点开了沈予执的对话框,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最后的一条消息是沈予执两个小时前问她晚上吃什么。
晚上顾浩约了我去聚餐,可能....聂城也在。
这段话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的只有三个字:出去吃。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不去提那个让对方尴尬的名字。
许岁鸳到楼下的时候没看顾浩倒是看见了站在车边等她的聂城,此时顾浩才来了消息说:我就先去了,让聂城接你,你们..... 好好谈谈。
虽然早有准备,今天她去聚会势必会看见他,但眼下这种碰面还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心里暗暗记了顾浩一笔,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把手机恶狠狠的纂回了手心里。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许岁鸳侧着头悄悄打量着聂城,他似乎黑了不少,下颌线的棱角更加分明,眉眼冷淡,两人明明一个多月没见却好想隔了很久的光景,初见时那个奔跑在阳光下的大男孩好像消失不见了。
“刺啦。”
突然一个急刹车,许岁鸳身体惯性的向前倒去,又来一个急转弯,她又毫无征兆的倒向侧边,一切来的太突然她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岁鸳质疑:“你有驾照吗?”
车速慢慢缓了下来,聂城没看她语气冷淡:“刚拿的。”
许岁鸳:“...”
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岁鸳尴尬的把脸扭向了窗外,这才发现两人偏离的路线,她指了指窗外。
“我们不是去吃饭吗?这条路不对。”
回答她的是聂城的沉默。
没有等到答案的许岁鸳识趣的闭了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么一对比还是沈予执的脾气好一点,最起码他有问有答。
她并不担心聂城会对他做什么,他不会。
等到车开到了一片空地上,灭了火,两人相顾无言。
聂城拿起一根烟准备点火手一顿又放了下来,许岁鸳闻不了这个味。
拿着那根没点着火的烟半个胳膊搭在了车窗外头,他以前也是不爱抽烟的。
“为什么?”他问。
许岁鸳有点想笑,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她。
为什么之前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的人说不追就不追了?
为什么明明他已经解释过了她就是不信呢?
为什么他都明确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她却突然掉头就走了?
“可能是你们都把我当傻子吧。”
聂城身子一震,回眸看她的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许岁鸳她似乎能听见他下一秒就能说出来反驳解释的话,可她没给他这个机会。
“于未听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人也很好看,是个不错的姑娘和你很配。”
“只不过这小姑娘性格太软弱了,居然一次也没来找过我,还是你告诉她不能来找我呀?”
她说的不急不缓,好像这件事只是别人的故事,跟她扯不上一点关系,还能打趣上一句。
“之前我只是好奇,这么那么多人都传你有女朋友了,我不信,还跑去问了顾浩,我们认识了六七年了我以为他至少不会瞒我,到底还是你们男生的友谊更浓厚一些。”
“上次聚会你们刚分开吧,蛋糕上的字我看到了,我们认识了也算久了,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不做替补,要是早知道有她。”
许岁鸳顿了顿,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我们之间根本不会认识。”
人性总是这样,都喜欢看着锅里吃着碗里的,但她偏要找到一个违背人性还愿意爱着她的人。
“还有我还是要给你说声对不起,一开始招惹你,也不是多喜欢,只是恰好听别人说你很难追,我起了胜负心。”
许岁鸳这句话还有后半句,她没有说。
有一次我看见你挥洒着汗水在阳光下篮球竞技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可能幸福家庭的小孩都该是那样的,而我原本也该是那样的。
“所以,聂城,我们之间不存在谁欠谁的,以后.....。”她顿了顿,难得认真邀请:“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是好朋友。”
良久,无言。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聂城紧盯着女孩的眸子,不放过任何一处表情变化,希望能看出一些说谎的端倪,可是没有,女孩的眸子在晚霞的映衬下格外的绚烂真诚,是之前他没见过的。
“呵呵。”
聂城像是自嘲,又像是释怀地轻笑出声:“许岁鸳,你很像一只会骗人的狐狸。”
“走吧,要迟到了。”
说完,他动作利落的打火,起步。
言语未给出的答案,留在那片空地上那根未点燃的香烟和遗落的打火机给出了。
聂城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和底气,让他在面临很明确的回绝时都能从容不迫的离开这段关系。
等两人到的时候,顾浩早就不知道在饭店门口翘首以盼了多久,一看见聂城的车到了,就赶紧准备去拉副驾驶的门。
许岁鸳在下车前还是说了自己很想说的话:“聂城,你也没有很喜欢我吧,只是突然有个人原本一直追赶着你,突然有一个人她停了下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远了,你不适应了。”
回答她的是聂城转身下车的背影和他绅士拉开车门请她下车的手,以及那句:“你今晚很漂亮。”
她穿了一件珍珠点缀绣花的小黑裙,搭配了一双白袜和小黑皮鞋,裙子是提花刺绣的面料,低调却不失精致,修身却不紧绷,搭配上披肩微卷的长发飘逸,精致小股侧边的麻花辫上还选了珍珠的发饰相呼应,想一个从电视上走出来的参加生日宴会的小公主。
可这件衣服原本不是她的,这件是为数不多的几件小姨留下的衣服是穿着还算合身的。
许岁鸳牵强地扯动了嘴角,对上了一双秋水明波的眸子,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在球场上肆意张扬的少年。
甜甜地道谢:“谢谢。”。
她也该释怀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无非是于不是,她想得到的答案也是这两者,如果聂城说是很喜欢她,她那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追在他身后的日子也不算白费,如果不是,她也只是想没有那么多愧疚感。
不管什么答案都会影响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人总是喜欢与自己为难,有些问题原本就是错的,有的时候懂得不问,不想,不去作答才是上策。
“你们这和好了,我连给我们家姑奶奶开个门都不行了?”一旁被挤走的顾浩找准机会愤愤不平。
“姑奶奶”许岁鸳揣摩着两个词:“还是你这么喊我好像是几百年的事了。”。
自从她跟聂城走的近了之后,这个词就从顾浩嘴里绝迹了。
“啊....你说什么?”顾浩自知理亏开始找补。
“阿城,刚才有人在说话吗?”
聂城不语只是笑,他知道两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见没人帮他,顾浩开始了转移话题:“阿执,这么还不来?”
“阿执?”许岁鸳的右眼皮跳的厉害。
顾浩记得上次沈予执跟许岁鸳只见过一面,不记得也正常,刚想开口介绍,就听见一道幽幽的男音从身后传来。
“我。”
中伏刚过,仲夏夜的风缠绵烦闷,像是融化了的棉花糖漂浮在了空气中,每一口都憋闷至极。
许岁鸳像是机器人一样僵硬的把身子扭后,饭店门前的灯光五彩斑斓,少年的一张脸却阴沉的厉害,一双狐狸眸透着镜片死死的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说曹操曹操到。”顾浩一脸兴奋地指着沈予执又介绍一番。
“沈予执,你们上次见过。”
许岁鸳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这人她何止是见过那么简单,他们每天都在一块上班。
她看了一眼傍边站的笔直的聂城和一旁等待他们接话认识的顾浩,还是要坦白一下,不然太尴尬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最起码在暑期的这段时间里,难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尤其是今天她要是假装跟沈予执不认识,她真的不知道剩下的课两人要怎么一块上了。
“我....”
许岁鸳纠结思索的表情落在沈予执的眼里成了根本就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之间关系,左右为难的厉害,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打断了接下来他并不想听到的话。
“嗯,走吧。”
他径直从许岁鸳和聂城中间走了过去,强忍着没去看身边的女孩一眼,紧攥着裤袋的手却暴露他的克制。
许岁鸳想伸手拉住他,重新介绍下两人的关系,却发现沈予执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阿鸳,你别介意,阿执就是这个性子。”聂城笑着打圆场,亲昵的语气却让沈予执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就是,就是,阿鸳,他就是这样。”
“闷骚,熟了就好了。”
顾浩也急忙说了些好话。
阿鸳
阿鸳
在场的三个人,唯独他不曾这么亲昵的唤她,连两人之间认识好像都成了一件密不可宣的事情。
沈予执眸色像是翻滚汹涌的波涛,在即将爆发的边缘徘徊时,许岁鸳说话了。
“你的腿这么了,受伤了?”
女孩关切的语气最终让他泄了气。
顾浩这才注意到沈予执不仅腿不好使了,头上还嗑出一个红印,活像个红孩儿,他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城哥说你去爬山了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顾浩有些手欠的去动沈予执脑壳上的红印子,被沈予执无情的打掉了手,但这并不影响顾浩嘲笑:“我看你这不是去爬山了,你这是从山上摔下来吧。”
“哈哈哈。”
“你不是根本不信....”
“浩子,你们来的挺早呀!”
顾浩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几个也刚到的同学也截胡了过去,连带着聂城这一块被几个同学拉拉扯扯有说有笑的拽走了。
几个人推推搡搡的往包厢里走了,沈予执走的最慢,许岁鸳跟在他傍边。
“爬山这么爬成这样了,山很高吗?”女孩言语嗔怪,却让沈予执无比的舒心。
他放低了姿态,努力表现走的更加艰辛了一点,说道:“山不高,台阶多,比较陡,不小心磕了一下。”
“那你其他地方没事吧。”听他这么说,许岁鸳更加焦急,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把沈予执逗笑了。
“其他地方没事。”
“很多台阶吗?你不会是从上面摔到下面了吧。”许岁鸳追问。
“1080个,不是,真只是磕了一下。”
“啊,真的假的,你数着走完的?”见沈予执能明确的说出台阶的数量,许岁鸳吃惊的抬起头求证,却落入了一双全是她身影狡黠的笑意里。
意识到被骗,许岁鸳一张小脸通红,娇羞的低下了头,小声地喃喃道:“你骗我啊。”
说是这么说,许岁鸳却还是担心沈予执走路不太舒服,小心翼翼用手搀扶住了他的胳膊。
两个人挨着近,走路总是能碰到一块,沈予执低着眸子,看着身边娇小女孩柔软的发顶,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眉眼带笑的抬起头看他的那一刻。
他想起了昨晚爬到山顶寺庙时,在他写下自己所求的愿望后,主持瞧着他破了洞还带着血迹的裤子,问他:“这个女孩得了什么病?”
他不解主持为什么会这么问,主持说像他这样三步一叩首从山脚下跪拜上来的,所求的不过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他想起来山脚下遇到的妇人,双手合并立在胸前,做了一个标准的礼后,他说:“她很健康,唯愿她一直这么健康。”
主持惊叹了一声,他在这寺庙之上见过的人太多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痴的人。
山脚下的遇到的那个老者也在傍边,听了沈予执的回答后,他问:“值得吗?”
值得吗
当时他没回答,总觉得这些矫情的话,是交给时间去作答的,可现在他想回答:值得。
饭店里的空调打的很低,却挡不两个人疯狂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