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露出微笑，看着梅娅惊喜莫名地看着手里金色的胸针，手无意识地抚摸她圆润的头顶，她的黑发如绸缎，又厚又密。他探出五指，都要穿过不少头发才触碰到她温热的头皮。

    “哥哥！”她打量了好久才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这个给我了？”

    汤姆笑意淡淡，但又清清楚楚地笑着，甚至比他大多数时候的笑都要真实得多。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梅娅的唇上，中间歪了一秒想她的嘴唇软得出奇，然后小声道：“太大声了，你不想被发现吧？”

    梅娅却根本不放过他，她执拗地按着里德尔的手，用着气声说话：“哥哥要怎么做？”

    汤姆挪开一点眼睛，不去看梅娅亮得出奇的眸子。

    “诅咒。”他小声说。

    “我给他们下了诅咒。”

    他虽然侧过了脸，却其实一直瞄着梅娅的神色，他亲眼看着梅娅的眼睛瞪得更大，她微张的小嘴慢慢扬起——她笑了。

    这时汤姆心中才感到真心实意的欣喜，他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如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能理解他的人，只有梅娅·里德尔。

    梅娅笑意很淡，立刻就又严肃神情道：“什么诅咒？”

    汤姆并不着急回答，他只觉得她这样故作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特意避开不答道：“你猜你现在走出去，马尔福会是什么反应？”

    梅娅瞪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兀自低头，继续细看那个金色的胸针。周遭很暗，胸针仍然淡淡发出光泽。

    汤姆犹不尽兴，继续逼问：“——你不好奇他们会怎么样吗？自己口中‘她不配’的女孩就一直在角落听着自己对她的贬低，如果你突然走出……我非常期待马尔福的表情。”

    梅娅撇嘴道：“那我的社交关系怎么办？你从来不考虑这一点。”

    汤姆笑得更加开怀，以至于有一些狰狞了。

    “梅娅。”他声音有些哑，“首先，你的社交关系，不应该由哥哥来决定吗？”

    “其次，”他继续说道，眼角往下，乍一看竟然有些无辜之情状。

    “哥哥真的很想看嘛。”

    梅娅睁大了一点眼睛，这种说话语气，简直可以称得上汤姆里德尔的撒娇了！她张着嘴没反应过来，谁知道下一秒，汤姆极其迅速地把她握着胸针的手往兜里一塞，另一只手果决又用力地推向了她的胸口。

    梅娅向后倒去，只有一步，那狭窄的楼梯死角就已经遮不住她的身影，更何况“哐啷”一声巨响，梅娅狼狈地翻身，双手撑地。她被掀翻在地的前一秒，只看见了黑暗里，汤姆里德尔闪闪发光的一双漆黑的瞳孔。

    梅娅缓缓地抬头，她一向呼吸轻浅，如今却感觉一片死寂，只有自己轻微的喘息声。

    ——塞尔温和诺特已经闻声走来，表情复杂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梅娅。

    梅娅用手肘撑起，终于看见马尔福就站在不远处，他只侧过一点头，震惊无比又恐惧莫名地看着她在的地方，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梅娅站起身来，她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原本汤姆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他能短暂地用一会儿幻身咒。

    “……梅娅？”塞尔温似笑非笑，“你听见了多少？”

    诺特冷脸抱着胸，直直地盯着梅娅，看得她很不舒服。

    梅娅慢吞吞地说：“全部。”

    塞尔温说：“哦，全部。”

    他走近了一点，看了看梅娅的表情，露出一个格外假的笑。“梅娅，我真是小看你了，你不害怕吗？”

    梅娅刚想说话，塞尔温已经猛地转头过去喊道：“阿布！你不是说，‘她不配’吗？现在当事人来了，你要不要再澄清一遍啊？”

    马尔福依然站在原地，他动了动嘴唇，眼睛刻意避开了梅娅的眼神，许久以后才说：“梅娅，我——”

    塞尔温咬了咬牙，“马尔福！你难道真的……”

    梅娅突然出声。

    “骗子。”她小声说。

    “什么？”诺特终于开口。

    “骗子。”她重复道，声音大了很多，她缓缓走上前去，直接用肩膀撞开了塞尔温和诺特，他们两人都被她这突然地发作吓退了，梅娅径直向马尔福走去。她比马尔福矮上许多，如今站在他跟前，更加明显了。

    “学长。”她喃喃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欢迎来到斯莱特林。’”

    “原来都是骗人的。”

    阿布拉克萨斯灰蓝色的眼睛随着她的话而缓缓睁大，他忽然感觉心口一痛，就好像有什么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从这一刻彻底地离开了。

    “不，梅娅，你听我……”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梅娅的裙摆，那条刚刚还在舞会上大放异彩的美丽礼服，现在已经有些褶皱，没有刚刚好看了。可是他却突然觉得，梅娅现在含泪的眼睛，颤抖的嘴唇，让他比舞会时更加无法挪开眼睛。

    梅娅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不仅如此，下一秒，一声响亮而确凿无疑的清脆响声回荡在了空气中。塞尔温与诺特目瞪口呆，马尔福本人更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梅娅·里德尔扇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一个耳光。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爆炸产生只需要一个火星。

    塞尔温第一个发难，他手中的魔杖毫不犹豫地指向了梅娅并同时大喊：“速速禁锢！”，可是梅娅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迅速地侧过了身子，同时大喊：“羽加迪姆勒维奥萨！”诺特已经绕到了梅娅的背后，他迅猛无误地抓住了梅娅的左手手臂，用力到一瞬间梅娅手臂就一片通红，梅娅立刻往后退去，用巧劲挣开了诺特。身后传来马尔福捂着脸地大吼：“别打了！”

    没用。所有人都发了疯，真正被打了脸的马尔福反而成了全场最冷静的人，他焦急万分地四处挥手大喊别打了。塞尔温咬牙切齿，他根本想不通，就连汤姆那个小杂种都在他手下过不了几招，这个梅娅——勾引人的贱人，凭什么，凭什么可以在他手底下呆这么久？

    他越打越气，各种颜色的咒语混乱地发出，可是梅娅实在太灵活了，她就像一只灵巧的猫，配合着漂浮咒——这个更让人生气！梅娅里德尔只会一个漂浮咒，可是漂浮咒被她用到了极致，周围所有的一切东西都有可能浮起来，在任何时间突然砸向他的脑袋！塞尔温气急败坏，发了疯地攻击，一点也不留心防御，身上已经被梅娅扔的几个东西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诺特眉头皱得很紧。他自然也发现梅娅不可思议地擅长躲避，这真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她那么会躲？难不成梅娅平日里也整天这样和人打来打去？开什么玩笑？

    马尔福还在大喊大叫，连红肿的左脸都顾不上了，上蹿下跳地试图让人们安静下来。但很显然，看见马尔福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只让塞尔温火冒三丈，他终于忍不了了。塞尔温狞笑一声，胸口气得上下起伏，魔杖直直地指向梅娅，这一回不会射偏了，因为他微笑地看见诺特就在梅娅身后，完美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钻心剜骨。”

    他笑着说。

    咒语毫无疑问地击中了梅娅，可是紧接着，塞尔温脸上的笑消失了。

    他猛地摔倒在了地上，极致的痛苦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传入大脑，痛！怎么会这么痛！他像溺水的人一样挣扎着喘气，拼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梅娅也倒在了地上，她中了钻心剜骨，但为什么他也如此疼痛？

    “什么——！”

    是诺特的声音。塞尔温惊恐地侧过头，看见诺特也同时倒在了地上，三个人，全都痛苦万分地在地上痉挛。

    “阿布！”他咬牙切齿地说，“让她停下！让她停下！”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为什么了，快点让这场酷刑停下！不管为什么，反正立刻结束这一切！

    “咒立停。”有人念道。

    疼痛在一瞬间消失了，消失彻底到他们简直要怀疑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塞尔温浑身发软，粗声匍匐在地上，汗下入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梅娅——她已经晕过去了。

    “阿布！你怎么反应这么慢……痛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接话。就在这一瞬，塞尔温猛地反应过来——那个声音不是马尔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