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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贾琮一见刘姥姥

    在世间,有这么一类人,自己过得并不如意,却见不得人间疾苦。

    有人称这一类人为傻子。

    有人亦称这一类人为菩萨。

    其实,他们既不是傻子,也不是菩萨。他们只是一群心存善意的普通人。

    这一类人,并不大在乎外界的评价。他们所作所为,不为名利,只为心安。

    正月初八这一夜,下了一场暴雪。贾琮在施粥的时候,听闻乡下有些地方的房屋被压塌,出现严重的雪灾。

    贾琮初闻这个消息,谈不上心急如焚,却总是有些不自在。

    若就这样当着什么事都不知道,贾琮谈不上会受到良心谴责,但大概率会睡不着觉。

    深思一番后,他决定还是要尽自己的力量,做些事情。

    于是贾琮从贾芸那里借了些银子,再加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买了半车粮食和布匹,约上祝梦、倪二几人在老地方相聚。

    次日清早,祝梦到了,倪二、马大、熊伟、苏四还未到。

    闲着无事,贾琮和祝梦在周边溜达,打发时间。走着走着,贾琮看见远处隐蔽的角落,隐约有座庙宇,随口问到:“不知那是什么庙?”

    祝梦笑道:“贾兄看差了,那不是庙。”

    贾琮亦笑道:“我瞧着像庙,还以为是庙。”

    祝梦道:“那是监狱。”

    贾琮奇道:“监狱?”

    祝梦解释道:“在某些地方,监狱分为四层。第一层为软监,第二层为外监,第三层为里监,第四层为暗监。

    其中,最外层的软监,一般是关押案内从轻问拟者,应追赃未完者。因此处供奉狱神皋陶,取狱神镇邪之意。所以软监亦称狱神庙。

    一般狱神都是设在监狱中,外面人也看不见。

    因为那里是京城最大的监狱,狱神庙单独修建在一边,外形上多多少少有些庙宇风格。

    所以,贾兄会错将它看成庙。”

    贾琮眼睛微亮,颔首缓缓说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狱神庙。我在这周围煮了几天的粥,竟然不知道。”

    原轨迹中,贾府败落后,贾宝玉应当就被关在此处吧。

    茜雪、小红、贾芸几人,应当就是在此处探望贾宝玉的吧?

    还有八七版红楼中,刘姥姥探望王熙凤的地方,应当也在此处吧?

    贾琮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伸开手,感受雪落到的手心的感觉,赞道:“好雪!好雪啊!”

    祝梦不知贾琮为什么会看着狱神庙发呆,也不知他为什么会称赞起雪花来,只附和一句:“是好雪。”

    贾琮深深望了一眼狱神庙的方向,心中默默念着茜雪、小红、刘姥姥的名字,然后说:“祝兄,我们回去吧,老二他们或许要到了。”

    贾琮和祝梦回到城门边,没有等多久,倪二、马大几人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贾琮和祝梦迎接上去,问:“老二,你们这是?”

    倪二还没回答,马大就抢先开口说:“这是老二买的粮食。我和老熊、老四都身无分文,只出力,出不了钱。”

    倪二说:“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我是个放印子钱为生的,多少有些积蓄,就买了这车东西,尽点力。没道理专门让公子你破费。”

    倪二能有这心意,大家能有这想法,这是好事。

    贾琮也不多言,他笑着爬上了身后的马车,说:“你们谁来赶这辆马车,我和祝兄都没这技能。”

    熊伟圆滚滚地从倪二那架马车上跳下来,说:“我来!”

    六个人,两架马车,迎着风,向着雪进发。

    这一世贾琮是生活中侯门大院的公子哥,上一世他却从小在农村长大,并不是五谷不分的小白。

    他自己经历过、从各种书籍、影视作品见过所谓的底层生活。

    可这一世,当他看到那一间间矮小的屋子,那一张张枯瘦的脸,当他看到不少人家以糠沫麦麸为食,以稻草为被,一家七八口人,只有一两件衣服时,贾琮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疾苦。

    风很大,雪很大。

    这是谚语中的兆丰年的瑞雪,也是杀人的寒冰。

    倪二、马大混迹底层,见过了太多人间惨剧,因而没有多大触动。

    可祝梦这位读书人和贾琮的想法,应当都差不多。贾琮心中暗自感叹时,祝梦长叹一声,说:“唐代有一位诗人,写了这么一首诗: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今日所见,才知此言不虚。”

    贾琮裹紧了厚厚的棉衣,说:“世间事大抵如是,都讲一个适当最好。欠缺不行,过度也不好。”

    祝梦点点头,说:“确实如此。雪,既可以点缀江山,也可以取人性命。但归根究底,要人性命的不是雪,而是人。贾兄可认同此言?”

    祝梦的意思是因朝堂无能、官僚腐败、世家豪夺等因素,才是造成雪灾的主要原因。

    贾琮看了一眼祝梦,见风雪之中,他一身青衫,挺拔如松。

    贾琮站直了身体,答:“是这个道理。是人的因素,造成人间疾苦。同样,要改变人间惨剧,也要人力。”

    说到这里,贾琮朝着祝梦作揖,道:“祝兄,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把书读透,可你定能蟾宫折桂。真有那一日,望君不忘初心。”

    祝梦望着贾琮,拱手作揖,说:“此志不改。”

    倪二、马大几人听不懂贾琮和祝梦的对话,只猜得出他们说的是一些志向的话题。

    车队前行时,苏四眼尖,指着山脚说:“那边又被雪压坍塌了一间民房!”

    几人闻言,赶紧朝山脚跑去。

    “妈的,这是今天遇到的第八家被压塌的房子吧?又不知死了人没?千万别那么晦气,又碰到死人。”

    熊伟矮胖矮胖,身手却十分灵活,嘴里骂着娘,却冲在了第一位,徒手刨雪救人。

    苏四、马大、倪二赶过去后,也忙帮忙救人。

    贾琮和祝梦速度慢了一些,一脚深一脚浅跑过来后,并没当看客,而是动手一起跟着救人。

    “有人吗?有人就吭声,别害怕,我们这里就把你们救出来!”

    就在几人徒手刨雪时,周围村民们听到动静,拿着工具冲了过来,一起帮忙救人。

    人数太多,贾琮插不上队,帮不上忙,被村民请到了一边。

    贾琮、祝梦和四五个老人家站在一边,看着青壮救人。

    贾琮对那几位老人说:“老人家,风太冷,这里有年轻人就行了,你们快回屋去吧。小心着凉感染风寒!”

    其中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妪笑道:“小哥,咱们都是庄稼人,风里雪里来来去去习惯了,耐得住冷。倒是我看小哥你这气度,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等救出李四一家后,咱们也好告诉他们恩人是谁。”

    贾琮道:“什么恩人不恩人,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晚辈姓贾,就是路过此处而已。老人家,不知咱们村里面有多少人家和李四家一样,这么困难?”

    老妪上下打量着贾琮,说:“像李四家日子这样苦的,有三五家吧。

    说起来,要是今年没得贵人相助,我家连李四家都不如。

    听到小哥你姓贾,老妇我想失礼多问一嘴:小哥与宁荣二府可有什么关系?”

    贾琮不想过多透露自家信息,毕竟他又不是为了求名。不过这不是干坏事,也没必要刻意隐瞒。

    见老妪问到这个话题,贾琮答:“家父正是荣国府一等将军。”

    老妪两眼放光,高兴地说:“我就瞅着有几分像。那小哥一定就是大老爷家的琮三爷了?”

    贾琮惊讶无比,没想到有人一语道破他的来历。

    贾琮看着眼前这个老妪,是个典型的农村贫苦老太太,并无什么特别,也看不出什么来历。他的心中虽然有一个猜想,但不信自己运气会那么好。

    贾琮说:“晚辈正是贾琮。不知老人家你如何称呼?”

    那老妪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说:“我家女婿姓王,早年也阔过。他爷爷那一辈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和府上的王夫人的父亲相识,还认了亲……”

    老妪的话没说完,贾琮惊喜无比,这下轮到他手舞足蹈,喊到:“刘姥姥!您就是刘姥姥!”

    老妪高兴地“哎”的应了一声,说:“是我,是我。没想到琮三爷你也知道我。”

    周围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一老一少这里来。

    有一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有一句话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贾琮脑海中一下涌出好多好多话,却都难以形容他此时兴奋的心情。

    刘姥姥这个人物ddsss

    王熙凤正是和刘姥姥结了善缘,才为巧儿留下了一条生路。

    现在,此人就在贾琮面前,贾琮岂能放过这种机会?

    贾琮的膝盖并不硬,skskdj

    在世人眼中,他们比刘姥姥高贵好几个阶层。

    可在贾琮眼中,他们比不上刘姥姥一根毫毛。

    想到这些,贾琮立马朝刘姥姥跪下磕头请安。别看刘姥姥年老,手脚却很利索,一把就扶住贾琮,惊呼:“使不得,使不得。”

    众人都听到刘姥姥和贾琮攀上了亲戚,却不想贾琮那么实诚,居然要跪下给刘姥姥见礼。

    “您是姥姥,琮就是孙子辈的。孙子给姥姥请安,天经地义的事情啊,有什么使不得?”

    贾琮真心想把刘姥姥当亲姥姥。

    因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甚至夸张点说,她是红楼中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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