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苍蝇泪（三）
警察最后又把范玉玲的女儿询问一番。她的女儿说前一天晚上她和妈妈睡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觉得她妈妈走下床去给一个男人开门。她朦胧中问她妈妈谁来了。她妈妈说是爸爸回来了。她便微笑了一下又睡着了。可是，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爸爸和她妈妈又吵了起来。他们吵得挺凶的，他们说到了离婚。她爸爸还把她妈妈打哭了，她也哭了，她爸爸就把她抱在怀里。她不要她爸爸抱，她爸爸说他以后再也不打妈妈了，他以后也不回来看她了。她妈妈要给她找个新爸爸，她听了以后又扑到爸爸怀里哭了起来。
天亮后，叔叔就把她爸爸杀死了。
警察又问她看没看到一个用塑料做的、有点像气球一样的一个东西。
她说她喜欢气球，她有气球，但没见到一个像气球一样的东西。
在警察和她交谈期间，有一只苍蝇不停地在几个警察面前飞来飞去的。每当警察用手拍打它的时候，它就会降落在范玉玲女儿的书包上。警察们谁也没有在意苍蝇的行为。
警察们认为他们所做的工作应该结束了。
可是，无论是在审训室还是在刑训室，刘志全都不认罪。他说他从自己的家中走到死者家中，再到死者妻子呼喊“杀人”之间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首先要调戏死者妻子，然后和死者争吵，最后再杀死死者，这一切在十来分钟之内能不能完成？其次，死者是死在床上的，现场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他脖子上和他耳朵上的伤痕又怎么解释？再说，死者个子比他高。他怎么能用刀捅到他的胸口上的？他只可能捅到他的肚子上。如果他拿刀捅他胸口的话，死者会抓住他的手腕或挡开他的刀子的。还有，在他杀人的过程中，死者的妻子和孩子不可能看着他杀人吧？她们母女两人不会喊叫吗？他是怎样从容杀人，然后又把死者放到床上的？
死者妻子的口供是这样的——
凶手进门时问她：“你老公人呢？”
“我回答说他已经去法院了。凶手就对我动手动脚的，而且十分疯狂。我一边反抗，一边喊死者起来，我老公也就是死者就骂了起来。他恼羞成怒就拿起一把水果刀走进卧室。死者还没有穿好衣服，而且还光着脚站在地面上。凶手就拿着水果刀向死者的胸口捅去。死者用手抓住他的脖子使劲儿推他。他威胁死者躺到床上。死者没有办法，就一边向他妥协，一边躺到床上。我一边劝他们别闹了，一边抱住女儿，让她别哭。我想他们可能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他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谁想到我老公突然侧了一下身子，咬住了他的耳朵。他就又一次用力向老公的胸口捅去。这一次，我听到老公大叫一声就闭上了眼睛。血液也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我想他也许真的死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我这时才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大喊救命的。我还怕他杀了我。”
根据对死者尸体检查得知，死者胸口的伤口确实经过两次穿刺。第一次伤口离心脏还有一毫米的距离，可是第二次伤口却直入心脏。
警察得出的结论与死者妻子、女儿的口供基本一致。嫌疑人所说的情况无法得到证实。他将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由于，他拒不认罪，甚至公然大骂工作人员、抵毁一些领导人，态度极其恶劣。最后，他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在审判他的时候，他不停地喊冤，法官说所有犯人都会喊冤的。可是就在法官宣布对他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时候，一只苍蝇飞到主审法官面前，在她面前飞来飞去。主审法官很生气，一巴掌把那只苍蝇打落到地面上。那只苍蝇却慢慢地从审判桌下钻了出来，面对法庭里面所有听候判决的人流出一串眼泪。人们见了都觉得挺怪异的。
刘志全就当庭大声喊了起来。他说那只苍蝇是他母亲变的。她在梦中就暗示过他，他会被人冤枉的。她今天都当众流泪了。
可是谁会相信苍蝇的眼泪呢？在主审法官准备离开法庭的时候，那只苍蝇又一次飞到她的面前，仿佛想挡住她的去路似的。法官便怒不可遏地向它拍去，没想到，她的手却拍上一颗钉子。她大叫一声便离开了法庭。
所有听众都不禁疑惑起来。
在他即将行刑前夕，他用律师的手机给范玉玲发了一条短信：
“小范你好！你很清楚我是暗恋你的，我对你也十分关照。但我也明白，我年龄比你大，你也没有离婚。所以，我对你一直敬而远之。离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你过得很不幸福。在心里，我希望你不要离婚，即使你是我的最爱。我也为你写了《苦恋者》一书。在书中，我详细地描写出了我对你的幻想、与你的梦遇、以及与你相老到白头的憧憬，我也正在为你写《志梦》。我想试探一下，到哪一天，我梦中的世界能够成真。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我只希望在临死前能再看你一眼，把我最后一滴泪水洒落在你的面前，也算是我对你相思到头了。”
“刘师傅你好！太对不起了！我现在已经回四川了，我也很想见到你。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在心里也十分钦敬你。你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你不但把工作干得那么出色，而且把家务也安排的井井有条。我们女人在一起闲聊时都说你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我们女人就应该嫁给你这样的男人。我们对你十分客气，我也幻想离婚以后嫁给你。可是谁能想到，事情突然成了这样。我只能向你和我老公表示忏悔。突然间，我挚爱的、和我爱过的两个男人都因我而死。我凭什么苟活于人间？我准备出家为尼，终生为你们忏悔、为你们超度，希望你们将来都能托生在富贵人家。这也算是我对你们的回报了。我将远离红尘。
祝你来生幸福！也愿我们来生有缘！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我会以最隆重仪式悼念你的。可以吗？当然，我会把你的女儿当作我的女儿，也把我的女儿看作是你的女儿，我会把你当作我的两个女儿的爸爸、我最敬重与珍重的老公，可以了吧？”
刘志全看了范玉玲的短信后，他彻底绝望了。她毫无悔改之意，她对他太不公平了，可是为了她的孩子，也为了他的孩子，她，作为一个母亲，也许只能那么自私与违心了吧。他无奈地露出一丝微笑。
他最后一次把他的故事对律师和女儿讲了一遍之后，让他们都走了。
过几天，刘志全就被正法了！
其实律师说，只要他认罪，按“激情杀人”判决，他是不会被判处死刑的。可是，他不但拒不认罪，还对国家工作人员大喊大骂。他甚到藐视国家司法制度，辱骂党和国家领导人，性质极其恶劣。最后，被判了个“斩立决”。
人们都很同情他，但却又无能为力。他死后半年多时间之后，范玉玲回到工厂。她整天面容悲戚、神色恍惚，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她不敢和女儿两个人住在家里。她每天都要叫上几个单身女同事去她家里住。她也十分害怕苍蝇。她不停地在家里喷洒“灭害灵”。
范玉玲的女儿叫潘芸芸。在潘芸芸又一次回到幼儿园的那个早晨，也就是她父亲被杀半年之后，她拿出一个气球在同学们面前显摆。幼儿园教师发现那不是一般的气球，那是一个用过的避孕套。老师赶紧从她手上夺下来，并且告诉她说那个气球太脏了，不能玩了。
老师们知道那个避孕套的事情，那是刘志全杀人案的关键证据。幼儿园老师便报了警。警察就在幼儿园里面询问潘芸芸那个气球是从哪儿来的。潘芸芸说她发现她妈妈把那气球扔到马桶里面去了。她趁她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又从马桶里面拿了出来，用卫生纸擦干净以后，就夹到课本里面藏到书包里面去了。
警察做梦也没有想到，关键证物会在一个小女孩儿的书包里面！警察们清楚地记得，当他们赶到受害人家时，那个小女孩儿正背着书包准备上学去呢。所以，谁也没有怀疑过她的书包。
警察把那个避孕套拿到医院检测后发现，避孕套里面确实有第三者的DNA。于是，警察再一次重新审理这个案子。在证据面前，范玉玲交待了所有事实：
“刘志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和老公是中学同学。那时，我们农村人都很穷。我考上大学却没有钱上大学。他家是做生意的，有钱。他就提出资助我和我弟弟上学，条件是要我嫁给他。我和全家人都答应了。我大学毕业后，也就和他结婚了。但由于我们没在一个地方生活，这难免给我们的婚姻和生活带来不便。我也想让他来这边发展，可是，这边的生意很不好做。他来过几次都赔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