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准回到家，客厅里柴晨抖了抖报纸问：“干嘛去了？你妈刚还找你贴对联呢。”

    “我…”柴准换好鞋，听了听家里的动静，好像很安静，妈妈应该不在，“约会去了。”

    “约会？！”

    看到从卧室蹦出的胡蕊，柴准直接无语住了，“你在家干嘛没一点声音？”

    “妈又不是喇叭，怎么会一直有声音？快跟妈说说，跟谁约会去了？那个邹雅然吗？”胡蕊凑到儿子身边。

    “你喜欢邹雅然？”

    “喜欢呀，学历还可以，长得也漂亮，家境也不错，怎么看跟你都合适…”

    “你喜欢你去和她在一起吧，我不喜欢。”柴准不耐烦地摆摆手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那上次周淮憬还说邹雅然眼熟呢，你高中就给她认识了怎么都没告诉妈…哎！”胡蕊紧跟慢跟，柴准已经关上了门。

    “你看你儿子！”

    “你别管他了，他自己想谈就谈呗，现在谁不是自由恋爱？”柴晨笑着收起报纸，“该吃晚饭了吧？”

    “自由啊，我又没把她和谁绑在一起，他约会都不告诉我”胡蕊越说嘴嘟得越高。

    “好啦！孩子都有自己的秘密，叫儿子吃饭吧。”柴晨起身去厨房盛菜。

    吃过晚饭柴准坐在桌前，盯着电脑屏幕思索再三给自己的老师发去邮件。

    柴准的老师纳森是个爱摄影的老头，他带柴准和另一个学生去家里喝过咖啡，向他们展示家里的很多相机。

    “我的太太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都很喜欢拍照。”纳森正说着，简正好推门而进。

    柴准知道老师有个女儿刚上大学，纳森经常说自己的女儿多么漂亮多么温柔。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见到，身边的李帆连连低声叹气：“真是来得不巧。”

    那天师母的盛情他实在难却，一定要他和同学一起留下吃饭。还好是烧烤，不过简第一次做的水果派真是甜到三个男人面部扭曲。

    柴准看着自己的老师纳森艰难地吃完，喝了一大口水说：“亲爱的，以后还是…我们还是不要自己做甜食了…”

    那晚在简的钢琴声里纳森希望两个学生能够继续留下读书，做自己的博士生，李帆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而柴准则直接说自己想回国。

    纳森向前一步问：“你在中国有什么放不下的吗？父母？”

    柴准笑笑说：“一部分，还有…”他的手摩挲着高脚杯，乐嘉竹回头看他的表情浮现在柴准的脑海，似乎越来越模糊。

    “还有他喜欢的女孩儿。”李帆一饮而，一只手搭在柴准的肩膀上，“他喜欢那个女孩儿好多年了。”

    纳森惊诧地看着柴准，“难怪李帆身边女友不断，你从来没有过。”两人笑出声，李帆在一边为自己解释，纳森继续问柴准：“所以你放弃继续读书是为了她？”

    “她学的也是医学。”柴准继续说：“我很想见她。如果，回去后她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会回来继续读书。”

    纳森点点头，顺带问了句：“那如果她没和别人在一起呢？”

    柴准放下酒杯，“希望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

    半年后离开那天柴准在机场打电话给纳森道别，那边的老师祝他一路顺风，希望还会再见。

    “去找你遗失的爱人吧，就算我非常希望你继续留在这里读书，但这才是你人生最想要的残缺部分。”

    柴准的邮件很简单：亲爱的纳森博士，我在家乡一切安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和我的宝藏。

    柴准直到博士每天有很多邮件要看，这一封或许真的会石沉大海，毕竟对他的研究来说没有多大价值。

    除夕当天早上乐嘉竹帮妈妈包饺子，赵明月说：“这些都要冻起来留到凌晨的时候吃。”

    “那怎么不看春晚的时候再包呢？”

    “那时候心思都在春晚上了，肯定没现在包的快。”果然，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三个人的量就包好了。

    乐嘉竹活动活动脖子，开始擦桌子上的面粉，“我爸呢？”

    赵明月弯腰打扫着地上的面粉，“出去了，找他的酒友拜年去了。”

    给酒友拜年？

    “他昨天下午没大扫除，不就说去找酒友了吗？怎么今天又去了？”乐嘉竹皱眉，声音一听就知道在生气

    赵明月倒了簸箕里的垃圾，过来连声让女儿消气：“随你爸去吧，只要他不在家里撒泼，怎么样都行。”

    乐嘉竹没再说什么，这么多年妈妈一直都是这样忍着，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下午乐嘉竹帮妈妈准备好食材，整个人都累瘫在沙发上，赵明月交代了几句就去卧室躺下休息。

    爸爸还没回来，不，是乐亭山。

    微信收到很多朋友的拜年消息，乐嘉竹挨个回复。

    乐嘉竹故意跳过柴准的消息，把他留到最后一个，一点进去就看到新年快乐的下面发了一个红包。

    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乐嘉竹倒想看看柴少爷能给她多少。

    0.01。

    打开红包的界面还写着一句：点开看的是小狗！就是你！

    乐嘉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无聊。

    于是她发过去一行字：【小狗的咒语反弹给收到这条消息的人】

    幼稚！

    乐嘉竹在心里也这样说自己。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一个死亡笑脸的表情。

    乐嘉竹看着聊天页面，傻呵呵笑出声来。

    能不能，一直都这样。乐嘉竹想。

    一睁眼就会有柴准的消息，在平常的生活里柴准会突然地出现，能一伸手就碰到他的外套。

    可是…

    柴准不能被她毫无理由地囚禁在身边，她知道柴准想在她身上获得什么，所以才会这样对她好。

    柴准的家里人也在张罗着给他相亲，陈鸥家里的条件也很好，所以才会和柴准建立起联系，而她完全和柴准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人，只是有些地方比较相似,认识久罢了。

    于是笑又被收起，就先这样吧。

    乐嘉竹关了手机，闭眼躺在沙发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睡着了。

    直到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吵醒了她，回来的人是乐亭山。

    身上的小毯子大概是妈妈盖的，乐嘉竹起身走过去没好气地叫了声：“爸。”

    乐亭山答应一声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还把声音放得很大。

    乐嘉竹皱眉，看了眼厨房里忙前忙后准备炒菜的赵明月，她真的不知道妈妈怎么忍下去的。

    他以前可是经常对她拳脚相加！

    到底是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让赵明月坚持这么多年？

    乐嘉竹过去帮忙打下手，赵明月拿过铲子，“不用你帮忙，去看电视吧。”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乐嘉竹嘟囔着：“炒几个菜就可以了，又是鸡又是鱼的，这么多菜还是你一个人做…”

    赵明月知道女儿心疼自己，心里还在埋怨乐亭山。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赵明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疼妈，但你爸现在脾气好很多了，你不要和他计较，妈这么大年龄了又不可能和他离婚…”

    怎么不能？乐嘉竹心里叫喊着。

    赵明月开始炒菜，“对了嘉竹，我前几天去超市回来路上之前一起打过麻将的几个阿姨遇到了，她们问我你谈恋爱了没，要不要帮你介绍。”

    乐嘉竹靠在门框，“不用，你们不是不管吗？”

    赵明月顿了顿，“是，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你爸说要好好跟你谈谈。”

    乐嘉竹翻了个白眼，“不用他给我说，这是你们答应好的，你们不能出尔反尔…”

    虽然乐亭山已经出尔反尔很多次了。

    “你别生气啊”赵明月笑着说：“你爸要是一会儿吃饭和你说，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用想，过些日子你去学校他肯定不会追着你说什么…”

    乐嘉竹没有再听，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客厅的时候电视的声音实在让她头疼。

    天快黑了，窗外又开始下雪。

    灰蒙蒙的天空延绵无边，或许老天的心情和她一样不好。

    耳边又回想起以前读书时父母的争吵，那时候柴准的家里也是这样，但他自带避雷针，永远都不会被影响。

    吃饭时乐亭山一个人拿出白酒给自己倒上，乐嘉竹低头给妈妈剥虾。

    乐亭山喝着酒看着女儿开口：“嘉竹，处朋友了没有？”

    果然还是问了。

    乐嘉竹抬头道：“没有。”

    乐亭山竟然有些喜上眉梢，“那刚好，让你妈那几个朋友给你介绍介绍。”

    “你们不是答应我不管这种事情吗？”乐嘉竹有些不耐烦，“我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你们答应我的…”

    “哎呀，”乐亭山挥手打断女儿，“那时候是为了让你好好读书，这书都快读完了，该嫁人了，你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吗？”

    “我不！”乐嘉竹没有犹豫地反驳，“你怎么一直都出尔反尔？什么时候遵守过你说的话？”她越说越有些激动。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赵明月急忙拉住女儿，“今天过年不要说一些不高兴的话，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啊…”

    “你闭嘴！”乐亭山对赵明月吼道：“她现在敢这么跟她老子说话都是你惯的！”酒杯被狠狠砸到桌子上。

    乐嘉竹甚至能感受到妈妈条件反射地颤抖，这又是哪次留下的后遗症？

    乐嘉竹心底冷哼一声，“我不会去相亲的，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乐嘉竹！”乐亭山原本就喝了酒，脸色潮红，这一声吼更是太阳穴上青筋凸起，“你只要姓乐就是我女儿，结婚这种大事你就是要听我的，我培养你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钱，不能一点儿都捞不回来！”

    乐嘉竹彻底呆住，捞钱回来？

    她是什么？

    她是乐亭山养在身边的物品？是乐亭山以结婚为幌子能拿去换取钱财的物品！

    乐亭山见女儿沉默，以为是他的“教导”起了作用，继续滔滔不绝：“本身我就没想让你读研究生，只是没想到你能被保研，你现在要毕业了，找到工作就是该结婚！哪个女人不是这样？”

    乐嘉竹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想再听乐亭山说这些，她只想跑，只想快点逃离这间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