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仍然顺从地点点头，说：“我一直都是啊。怎么了吗？”
乔栀低下头理了理头发，说了句“没什么”，越过他在座椅上坐下。
周明礼敏锐地觉察到她在生气，但是又好像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只能先坐下来装作没有异常的样子。
Steve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服务员刚上的巴斯克和焦糖布丁上。
“噢这个巴斯克我能尝一下吗，阿栀？正好是下一期视频的选题。”Steve指了指看起来口感细腻的蛋糕，跃跃欲试地征求意见。
乔栀从短暂的失神中醒来，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本来就点多了，我吃这一份就好了。”说完她端起旁边放布丁的小碟子。
“阿栀？”周明礼认真地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诘问道，“你干嘛这么叫她！”
Steve无辜地舀了一勺蛋糕，还没来得及感受内里的绵密，从容地回答道：“因为乔栀女士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那我以后也要这样叫。”周明礼稍微坐直了身子，挑眉往乔栀的方向瞟。
alpha双手端着那颗布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她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不得不回应：“嗯？”
“为什么我之前不能叫你阿栀？”omega不满地噘嘴。
“你之前也没问过。”
周明礼被噎了一下，接着追问：“那我现在也这么叫不行吗？”
“你叫啊，我又没拦你。”乔栀从刚坐下来就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没什么所谓地回答道。
周明礼看了一眼Steve，后者对他投来鼓励的目光，他振作精神，略带羞怯地加上一句。“那你，叫我名字也可以。”
乔栀听完垂下眉眼，含糊不清地说：“不要。”
周明礼的表情僵在脸上，他可怜巴巴地看着Steve想让他搭个腔，Steve和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然而还没等Steve开口，乔栀却抢先说：“Steve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一些料理知识？”
Steve当然说好，周明礼在一边委屈得要死，又插不上嘴，愤怒地点了五份布丁，临了要走的时候，他又吃不完，打包了两份，哼哼唧唧地跟在两人后面走出咖啡馆。
乔栀后半段时间一直心不在焉，等三人散场的时候，她语气很低落地向Steve道歉。
那个高大健硕的alpha站在日落的街口，金色的黄昏柔和了他的轮廓，他温柔地笑起来，说：“没关系，乔栀女士，您愿意的话我们下次可以再聚。”
乔栀感激地点点头，松了口气，和周明礼看着他走过马路还向后挥了挥手，没入下班的人群里。
“我做错事了吗？”周明礼和alpha并肩站在街口，沮丧地问。
“没有，周明礼。”她看起来欲言又止，等了片刻还是没说出什么，最后她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家吧。”
周明礼“嗯”了一声，跟在她后面，看见她的影子被路灯分成两半，一半落在台阶上立体又扭曲，另一边落在自己脚边，最终又融在一起，在夕阳下黑黢黢的一团。
车程不算太长，周明礼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边还有一点稀薄的红，他接过乔栀递来的车钥匙，眼见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要去搭地铁，没忍住开口叫住她。
“阿栀。”
她停下脚步，却不想回头。
“我们能不能拥抱一下，Steve说道别的时候……”
“我在想，”乔栀面对着他，很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得好像恋人分手，“要不我们别来往了。”
周明礼怔在原地，心脏跳动得分外剧烈，手脚都有些发麻，他听见自己嗫嚅着问：“我……我不明白……”
“我知道，我们从高中认识到现在，抛开Steve不谈，我们都只有彼此一个朋友，但是我们走得太近了，你是个omega，对吧？迈德的抑制剂效果总是很好，我都快忘了alpha的信息素对你会有什么危害，你看如果今天遇到你发情期的是另一个alpha……”乔栀试图委婉一点和他理清楚。
“你不想和我玩了是不是！”听不进去话的omega眼睛通红，但是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打断了她剩下的话，“你现在要是走了，我之后几天都不吃抑制片剂了，然后去alpha酒吧坐一晚上，到时候我哥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教的！”
啊？
乔栀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她只是想绝交然后等着某个程序员大发慈悲把她穿越来的这个bug修好，但是她不是要犯罪啊？
等一下她记起来了，就是因为周明礼小时候老威胁别人当他朋友，才没人跟他玩的。
“你认真的？”虽然乔栀基本没见他实施过这些威胁，但是不排除他真的会。
“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就……我真的会！”他的声音弱下去，又怕被她看扁，硬生生放大音量也要把气势提起来。
“那我现在去搭地铁也不行？”
周明礼眨眨眼，愣了一下，说：“这个，可以吧……但是你之后还是要和以前一样和我一起出去吃饭，听我骂我哥！我也可以继续听你骂老板的！”他怕人放走了就真的见不到，赶紧加上一句。
最后一项倒也不必。
她都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
周明礼这个人，感觉从母亲去世之后心智就停止生长了一样，她想长舒一口气，但是看见omega眼里的黯淡的神采，她那口气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周明礼，你以后总会有自己的生活的，你没必要把我和你的关系在心里放一辈子。”
“我不管，我不愿意。”周明礼别过脸，乔栀隔着车门，看见有滴晶莹的东西从他睫毛上滑落下去，“你不能莫名其妙地就……就要疏远我了。”
“那有理由就可以了？”
周明礼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凶她：“都说了不行了！怎么样都不行！”
“那万一你一下子在你哥给你安排的相亲上看上别人了，到了要结婚到时候你总不能还和我这样来往吧？”
他垂下脑袋，闷闷地说：“那我就不结，我不喜欢……做选择题。”
乔栀意识到现在说这个话题无济于事，他根本听不进去。自己也没必要继续贷款以后的焦虑和痛苦，周明书的婚期也近了，周明礼相亲的次数只会越来越频繁，他总会有该爱上的那个人，而到时候他还是要做选择题的。
“那我走了。”乔栀一下子豁然开朗，对他挥挥手说。
周明礼站着没动，蓦地伸出手。
“干嘛？”
“拥——抱——”他拖长了声调喊。
“周明礼你是不是小孩子呀！”
“你刚刚想和我绝交！我又没惹你！”周明礼气呼呼地晃了晃双臂，“你快点！”
乔栀觉得有点丢人，周明礼在那儿站着像只生气的大鹅，但是她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了一下这只不会啄人的气鼓鼓小鸟。
“小气鬼。”乔栀从他怀里出去的时候听到他在自己耳边特别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对不起她真的不该伤害缺爱小孩的。
在地铁上周明礼还是没放过她，给她一顿消息轰炸，振动声响个不停，旁边还有个小妹妹拉拉她的袖子提醒她：“姐姐，你电话响了。”乔栀只好尴尬地傻笑然后把静音键打开。
回了公寓之后她突然倍感疲惫，打算先去洗个澡，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她才看见养父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
都怪周明礼。
她赶紧拨回去，那边很快地就接通了。
“喂，爸爸，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呀？”
“阿栀啊，还没睡呢？”
“没，我刚回来。”
“这么辛苦啊……”乔琅还想多说两句，另一边唐初颜把电话抢了过来。
“阿栀啊，你爸太温吞了，我来和你讲。”
对面的人忽的换了声音，乔栀有些紧张。
养母是个性格有些急躁的beta，她忍不了丈夫那么多铺垫，索性自己来说，乔琅最知道她那个性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把电话让了过去。
“你最近，感情生活有什么进展吗？”唐初颜一开口就直入主题，打了自己女儿一个措手不及。
“感、感情？”乔栀因为老觉得自己能穿回去，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我……就还是老样子。”
“你记不记得你杨叔家那个儿子啊？”养母又问。
“哪个杨叔？”
“就那个和你一个大学比你大一届的学长的爸爸，记得吗？”
乔栀上一届那么多学长，她根本记不过来，但是她还没说记不记得，唐初颜就又说：“就是那个呀，他儿子叫杨正棋！记起来了吗？”
“我应该、认识吗？”乔栀还是没什么印象。
“不记得没事！”乔母大手一挥，“你们周末见面就认识了！”
乔栀边换鞋边把手机夹在肩上，听到这话手机差点掉下来，她问：“为什么我们要见面啊？我又不认识他。”
“相亲啊。”那边应该是开了免提，乔琅和唐初颜听了她的问题一起回答她。
“哈？”
上辈子家里人走得早，乔栀又没什么其他亲戚，她基本没接触过这一Z国文化，但有句老话说得好。
该来的总会来的。
质疑周明礼，理解周明礼，成为周明礼。
她放下手机也打开免提，中气十足地回答：“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