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尚在沉睡中，林溪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动作麻利的收拾好开了离开。
她要去学校后门找饭馆蔡阿姨拿昨天说好的骨头汤。
现在六点多，天已经透亮了。她下楼正好碰上同样下楼的赵翎与。
赵翎与眼前一亮，“诶，溪姐，这么早你哪去啊？”
林溪朝他一笑，“出去一趟，你……上学去？”
“啊，”他哭丧着脸，“我妈让我去外面吃。”
林溪边走着边说，“最近成绩咋样了啊？英语应该是有进步的吧。”
“小溪姐，你现在怎么和大人一样，动不动话题就到了成绩上，对我压力很大啊！”
林溪有些囧，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赵翎与交流，说熟吧也就那样，不熟吧这好像是看着长大的。不由自主的，心里带入了长辈的视角。
“行行行，我不问了，赶紧快去吧！别迟到了。”
赵翎与提速，跟她挥挥手，转眼就没影儿了。
林溪跟着后面，也就到了学校后门，现在刚过了学生买早饭的时间，蔡姨正收拾门口炸油条的锅，店里面也是一地狼藉。
林溪见她正忙，悄悄的进去拿起抹布和扫把打扫起来。
蔡姨把油处理好，转过身正看见店里多出来的勤快人。
“诶诶诶，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吱一声。”
蔡姨为人豪爽，林溪前两年很多时候都在这干活打工，得到了她的很多帮助。
“你别扫了，我等会儿慢慢来做。”说着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就要来夺她手上的扫把。
林溪避着不给，“没事，姨，我来做就好了。”
“你做什么啊，高考完了这才几天啊？不得好好玩玩啊。”
她一拍脑袋，神神秘秘的跟林溪笑着说:“汤好了，我今天专门去东门市场赶的早，嘿，给买了骨头老好了，肯定补。等着我去给你拿啊。”
蔡姨的店里，传统的夫妻店，早餐午餐晚餐全程供应，除了小抄有名之外还有骨头汤面，林溪知道他们是真的买大骨自熬的汤底。
她偏身掀开门帘进了厨房里面。林溪也不闲着，认真的打扫起来。
才早上瓷板地上已经满是脚印了，一天拖两回，午饭后一回休息，晚饭后一回关门，其他时候只是把纸巾和杂物清理一遍。
不多时，里面的人出来，蔡姨拎着一保温桶递给林溪。
“呐，我给你装桶里，这质量好，吃不完啊，盖起来晚上还是热的。”
她握着林溪的手，接着补充:“也不着急还，你什么时候有空捎过来就行了啊。”
林溪点头，忙说谢谢。低头间，眼里有了温热的感觉。
那头蔡姨还念叨着“要多吃点啊，你看看你瘦的，女孩子还是有肉才好看知道不？”
“好，我知道了。”林溪甜甜的笑着，笑容真切，有些娇憨之色。
“老板，来笼包子，一碗稀饭。”
“要得，来咯。”蔡姨张大嗓门答应，回头又拍了拍林溪的手:“乖乖些，走嘛走嘛，我就不留你了哈！”
……
星期五，门诊部一如往常的繁忙，来来往往人流不断。
穿过之间的绿化，住院部显得十分安静，家属安静的出去打饭，护工走路急促而无声。
林溪看了眼电梯刚走，转向了楼梯。她喜欢这样平静的，甚至有点孤独的独处，一点点走上去，整理思绪或放空 ，这是最好的休息。
她到的时候，陈述不在，病房的门虚虚掩着，她推门进去。
何婆看过来，放下手上的遥控器，向她招手，“诶，小溪啊，来了啊，快来坐。”
病床对面摆着电视，在播放着戏曲，画面暗沉，画质模糊，咿咿呀呀的唱着。
“婆婆，吃饭了吗？今天什么时候输液啊？”
林溪把饭桶放在一旁的桌上，把半开窗帘彻底拉开，屋里亮堂了不少，随后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环顾一圈，的确没有其他人。
“吃啦，吃的稀饭包子，医生刚查完房，要等结果看看还要不要输。述娃儿回去一趟，马上来，说是有啥子工作找他，马上就来了。”何婆看出她的意图解释道。
林溪点头，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些虚虚盖住何婆的脚。
“那还痛吗？”她指着关节处。
“还好，你这个不输液也就不是好疼。”
“行。”
林溪微微低头，伸手把床摇起来让何婆更好看电视，脖子上隐隐可见一条细链子，显得脖子更纤细了几分。
“小溪，你吃饭了没，柜子里面有面包和牛奶。”
林溪抬头，“我吃了的，来的路上吃了油条。”
何婆点点头，视线又回到了电视，旁若无人的沉浸其中。
壶里没有热水了，林溪起身去热水间接水。
刚要拉门，门从另一面被推了过来，林溪一时躲不过，差点被撞，还好对面人手里收着劲儿及时拉着了。
陈述一只手拿着一踏单子，另一只手拎着一箱奶，惊讶的看着她，一面走进来。
他换了身衣服，应当是回去洗漱了一番。
“怎么来这么早？饭吃了吗？”
林溪点头，看着他手里的单子道:“没事就过来了，事情办完了吗？这是什么？”
陈述将奶放在墙角，“昨天的检查单子和X光片，医生说今天下午手术。”
“这么快？”
“嗯，去接水嘛？给我吧。”
陈述从林溪手里接过，转身就向外走去，热水间在走廊的尽头。
护士进来挂水，这不是昨天那一个，她多看了几眼林溪，笑着问何婆，“婶子，这是您孙女啊？”
何婆头也不回，手在空中随着曲调的变化比划。
她看向林溪，林溪腼腆的低头也不做回答。
自讨没趣，她麻溜的扎完针。
林溪问:“阿姨，今天不是要做手术吗？”
护士收拾完推车，从最下面拿起一排单子，“嗯，我看见了，今天下午是吧？所以今天只排了一瓶液，这瓶输完了就可以了。”
“好，谢谢。”
“没事。”
病房啪的合上。
又被打开。
陈述拎着一壶开水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两杯子连着何婆的保温杯都掺上了水。
然后端了一杯放到林溪面前的桌子上，同时还放下了一袋什么。
林溪定睛一看，一碗稀饭加一个蛋。
她满脸疑惑:“嗯？”
陈述站在床边，把针管理顺，对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的。
“快吃……这是什么？”他拎起这个没见过的饭桶问林溪。
“哦！是大骨汤，里面还有些排骨萝卜的，给婆婆吃。补补骨质，促进恢复啊！”不知为何，林溪对上他的眼神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轻放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有些郑重的说:“林溪，辛苦了。”
林溪挥挥手，拿起鸡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突然扑哧一笑。
陈述疑惑的看着她，有些不解。
“怎么了？”
“就是感觉过于接地气了，有种诡异的搞笑。”
好像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熟悉，共同赡养老人，在岁月里相互关心扶持，不必过多的言语，没有尴尬与青涩，是一种恬然的安心。
陈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他抱着手靠着柜子，低头默默看着林溪喝稀饭，光线亮了一室，坐着的姑娘埋头苦吃，映的一头乌发散着金色的光，随之亮着的还有脖子上的项链。
察觉到陈述看着自己，林溪也有些不自在，全身跟火燎一样，脸微微发烫，吃的也有些心不在焉。
看出某人有些害羞，陈述移开视线，朝着窗外看去。
……
陈述和林溪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旁边也坐了一排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貌似是母亲在里面。
大家都很沉默，没有人玩手机，偶尔会有人在窗边打电话，也是那边在询问情况。反而只有单薄年轻两人的他们，显得有些无支。
陈述直起背，问:“累不累，要不你先下去休息一下。”
林溪摇摇头，轻轻的朝他肩膀靠去，感受到了一方温热。
那会儿签字的时候，她看见他手都有些发抖，也许伟岸高大的青年心里也没底充斥着惶恐。
她把手搭在了他紧紧攥着的拳头上。
眼神沉着的看着他:“陈述。”
“嗯？”
“没事的。”
“我知道。”
你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我知道。
陈述闭了闭眼，再睁开，另一只手搂住林溪。
手术室在顶楼，只留了一个小小的外间等候，但是空调却格外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触手都是冷的。
林溪自然没有察觉，她满心满眼都有各种事情充斥，唯独察觉不到自己。
陈述感到有些抱歉，他用了些力气，搂紧了她。
冷的时候没有外套，担心的时候没有察觉。
他们两颗头靠在一起，一上一下。
坚定的依靠着对方。
旁边几对中年夫妻看了也不由心生宽慰，安慰的靠着对方。
其实手术并不大，可是站在门外总有了几分惶恐和害怕，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夸张，但是也有这那样的情绪。
为人子，为人孙。
行至中年尚不能避免，何况一个青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