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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其音(1)

    周家外戚侵夺京郊田地,殴伤农人无数,死五人,伤十三人。

    京里的权贵们都说,不是什么大事。伤亡的人数太小,连成为饭后闲谈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不会关心,在死去的五个人中,有一对夫妻,家里只剩下六岁的孤女。

    乔婉婉没想过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她只想把父亲和母亲体面地落葬,可是她不懂那些丧仪,更没有钱。

    于是,她跪在了上官家的角门处。

    看守的两个小厮问清了前因后果,一个拉着她站在廊下避暑处,一个给她倒了杯茶水,温言道:“你且在这里休息,我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刚进去不久,角门就开了。

    正要出门的少年看见乔婉婉,询问的目光投向小厮,小厮在他身旁低语了几句,少年皱眉听完,然后,走到乔婉婉身边,蹲下身,微笑问她:“为什么来找上官家?”

    “因为……他们说上官家是好人,从来不向坏人低头。”

    “那又为什么跪在角门,而不跪在正门呢?”

    “因为正门太显眼了,会给你们添麻烦。”

    少年的笑意愈发可亲,“我叫上官诚,你叫什么名字?”

    “乔婉婉。”

    上官诚牵着她入府,一重一重的回廊,在他身上落下光风霁月的清影,“你父母并未做错什么,这是朝廷德政有失的缘故,上官家不会坐视不理。”

    乔婉婉似懂非懂。

    “对了,我有个妹妹,与你年纪相仿,也叫婉婉。”

    上官靳回府的时候,乔婉婉已被上官夫人重新梳妆了一遍,换了新衣服,由侍女陪着吃饭,上官夫人与自己的丈夫低语几句,她听得不真切。

    “我已打听过,这孩子说的是实情,她幼年失怙,实在可怜。”

    “依夫人的意思?”

    “婉音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府上无人与她年龄相仿,我想,不如留下她,一则,女儿有个作伴的人,二则,使她读书学礼,来日长大,也做个清白的好人。”

    “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夫人留她在府上,难道要将她没入奴籍?”

    “自然是不可,所以才与老爷商量,这孩子聪明懂事,我有意收她为义女,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上官靳沉吟了一会儿,“她骤失双亲,也要问问她的意思。”

    乔婉婉就这样留在了上官府。

    上官靳有两子一女,长子上官慎和女儿上官婉音都是正室夫人所出,次子上官诚是妾室所出,其中,上官婉音最为年幼,老来得女,宠爱非常。

    据说,在抓周的时候,上官婉音什么都没拿,而是抓住了前来道贺的许骁将军的佩剑,许骁将军哈哈大笑,同上官靳玩笑道:“尚书大人,看来你这小女儿,想随我一起领兵北境,镇守冀幽二州呢!”

    宫里的淑妃娘娘听闻此事,立刻跑来要给自己两岁的儿子说亲,她的儿子是太子,正妃之位定了皇后周家的姑娘,侧妃之位,便给了上官家。

    上官婉音四岁的时候,上官靳领她踏入少林山门,学了几招几式,本意是不愿扼杀了她的天性,谁知四岁的孩子却较了劲,起早贪黑,从不叫苦。

    上官慎领着乔婉婉料理了父母的后事,教她何时行礼,何时哀哭,落葬时,上官慎也长身行礼,脸色很肃穆,他告诉乔婉婉,因为死生是大事,人要有应分的尊重和礼节。

    “二位长辈,幽泉路远,切莫牵挂,婉婉是二位的爱女,我们一定教她成人。”

    那一刻,乔婉婉哭得不能自已。

    上官慎蹲下身,抚着她的脑袋,“婉婉,以后,我便是你的兄长了。”

    直到教书先生来的前一天,乔婉婉才见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上官婉音,小小的女孩背着一柄等身的大刀,见到她,利落地行了个礼,“我听哥哥们说了,初次见面,乔姐姐。”

    上官夫人正和妾室姨娘下棋,见状敲了敲棋子,叹道:“你瞧这孩子,可真是最让我头疼的。”

    妾室姨娘笑着回:“夫人,依我的愚见,这孩子如此独异,恐怕是个大才,说不准,将来比她两个哥哥都要厉害呢。”

    上官诚也笑,“我与兄长不过是书生小吏,婉音长大了,可是要做帝妃的。”

    上官婉音对哥哥怒目而视。

    “不做!”

    乔婉婉和上官婉音一处读书识字,二人性格迥异,下学之后,上官婉音依然喜欢舞刀弄剑,而乔婉婉只是安静地坐在屋中,看诗词文章,看庭前四季。

    花开花落,都只是安静地偏守一隅。

    老爷夫人和两位哥哥都常来询问她们的功课,先生总说,姐姐的功课更好,言行举止也更符合闺秀应有的礼仪,妹妹的功课倒是不差,只是每次写诗词文章的时候,言语实在张狂。

    先生把上官婉音的诗词拿给上官靳看。

    学诗的第一句,她写的是“少小弃脂粉,所爱与人殊。”

    先生命咏落花,她写的是“休怨残春红渐瘦,瘦红飞处倍多娇。”

    先生命赋志向,她写的是“高牙大纛拥旌符,车乘蒲轮马乘驹。广厦千间田万区,庇尽天下之寒孤。”

    上官靳独坐良久,拿着那张幼女的稚笔,一方薄纸,却有千斤的重量。

    晚间吃过饭,上官靳忽然开口道:“婉音,你想要的那些,上官家永远给不了你。”

    上官婉音点头,“我知道,家族的名誉和存续重于一切,老爹是族长,承担那些责任也殊为不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觉得很不平,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所以就不能去建功立业,拜将封侯么?”上官婉音摇摇头,“执掌内闱、料理中馈当然也是重要的事,但却不是我的心之所向。”

    上官诚说:“婉音,你若想得到什么,或许,便要舍弃些什么。”

    “如今的景国,幼主孱弱,太后昏聩,你想走的那条路,注定幽晦难行,”上官靳平静地直视着女儿,“但是,倘若你执意如此,我便放你自由,让你去证一证自己的道。”

    上官婉音抬头,年幼的眼睛里只是一片了然和冷静,“对不起,老爹,让你失望了,我努力过,但我就是不喜欢那样的人生。”

    “我明白。”上官靳阖眸,“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上官靳的女儿,你将放弃自己的来处与姓氏,落入人海,承受世人的非议与冷眼,无人为你挡雨,你须成为自己的伞。”

    上官夫人沉默着,只是拭泪。

    上官慎问道:“父亲,婉音与陛下的婚约,乃是先皇圣旨,您打算如何解决?”

    “先皇已去,旨意无可更改,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死亡了断。”

    “不妥,”上官慎摇头,“陛下原本的皇后,周家的女儿前月刚刚病逝,如果上官家的女儿也意外身故,实在惹人侧目,儿子担心事情瞒不住。”

    一片沉默中,乔婉婉站起身。

    “我……可以成为上官婉音。”

    所有人都讶异地看着她。

    上官婉音最先发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成为帝妃。”

    乔婉婉第一次撒了谎。

    先生教她诚明无欺,也教她知恩当报。

    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那涌泉之恩,又当如何报答呢?

    在上官家度过的岁月,每个人都真切地关照着她,一直以来,上官婉音有的东西,她也会有同样的一份,他们予她善意,从不问结果。

    如果她也能为他们做些什么的话,她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宫中岁月,说起来,也与从前并无太大分别。

    皇帝陛下对他的妃妾没有任何兴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乔婉婉依然待在自己的小庭院里,读书习字,看花开花落。

    这样最好,不承恩,也不受冷落,她就这样隐去,上官家在前朝如何,都不必受她的影响。

    上官夫人和两位兄长没有忘记她,时常给她送些东西,上官夫人喜欢送她从前喜欢的吃食,两位兄长喜欢送各处淘来的书册和字帖。

    他们记得她的生辰,每年都会送礼物来。

    乔婉婉曾以为,这辈子就会如此过下去。

    皇后从仪天殿摔下去,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某日宫中相遇,甚至微笑着向她俯了俯身,小心翼翼地和她打招呼,“婉婉你好。”

    她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凑近了几步,表情很苦恼,很郁闷,又不得不问,“婉婉,我可以请教一下,就是说——就是说,陛下骂人的时候,你们一般怎么样让他息怒?”

    乔婉婉愣了一下,“陛下……从来没有骂过臣妾。”

    甚至,陛下与她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乔婉婉很明白,陛下的眼睛大概从来就没看到过她们,又怎么会与一些视如空气的人动怒呢?

    皇后听到这句话,显得备受打击,“那——淑妃她们呢?”

    “也不曾惹陛下动怒。”

    皇后娘娘的表情都要恍惚了,大难临头一般喃喃道:“完了,他果然恨透了我,我早晚会被他大卸八块的……”

    乔婉婉不知道帝后为什么忽然反目,永王宫变,皇帝将皇后丢入了天牢,却又允许宁王相救,在满朝哗然的物议中,纵容皇后在宁王府休养。

    皇帝也因此病了一场。

    乔婉婉被宣入乾元殿的时候,宫人正捧着满是脓血的绷带和铜盆退出,乔婉婉吓得心头一跳,听说皇帝的手在天牢中意外被烙铁烫伤了,看眼下的情形,不知是何等血肉模糊。

    但更惊吓的事情在后面。

    乔婉婉在乾元殿,看见了上官婉音。

    皇帝脸色苍白,但是冷眼如刀,居高临下地坐在王座上。

    乔婉婉呆在原地,克制住骤然慌乱的心跳,想装出一个与平常无异的表情,“臣妾给陛下请安。”

    上官婉音坐在一旁,两眼望天,“别装了,乔姐姐,他早就知道了。”

    乔婉婉立刻跪下。

    “陛下,此事是臣妾一人之过,是我攀附皇恩,当年——”

    “上官家不会为了自保,而推一个无辜的人顶罪,”上官婉音叹了口气,“乔姐姐,你刚入宫的时候,陛下就知道你是谁了,他给了老爹三条路,第一,欺君之罪诛九族,第二,将此事全权推责给你,第三,上官家永远为他驱策。”

    乔婉婉的嘴唇颤抖着。

    皇帝同样了解上官家的品性,第二条路是最容易的一条,但上官靳不会选。

    一定是她何处露了破绽,她只是想报恩,可是,却连累得整个上官家都受人掣肘,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怨怪她,甚至没有将此事告诉她,岁岁年年,依然待她那样好。

    皇帝早就知道,却甚至懒得戳穿她,而是直接找上官家问罪。

    那么,今日骤然发难,又是为了什么呢?

    皇帝淡淡地看向上官婉音,“你的要求,孤完成了。”

    乔婉婉投去询问的目光。

    “陛下交给我一件事,作为交换,我提出要见你一面,”上官婉音微笑,“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暗中受到苛待。”

    乔婉婉愣了一下。

    上官婉音常年在外,说话已有十分的江湖习气,最后一句话说得直白,也极为僭越,按照皇帝的性情,被人这样怀疑揣测,是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个好下场的。

    除非——

    除非皇帝交给上官婉音的那件事,非她不可,旁人实在难以代替。

    否则,乔婉婉实在无法解释这种一反常态的容忍。

    “我很好,父亲母亲、还有两位兄长也一直关照着我,”乔婉婉回答,“倒是……婉音,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上官婉音一笑,像是碰到了有趣的事,“不是危险的差事,陛下只是让我——”

    “代替他,去照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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