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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其音(3)

    除夕之前,趁着户部削减用度,皇后提出要放宫人与前朝后妃出宫,于是,乔婉婉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待了数年的地方,清清白白,寂寂悄悄。

    上清苑外,宫成向她行礼告别,眼中千万绪,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一笑。

    她如他所愿,自由了。

    除此之外,他没有要任何赏赐,依然在上清苑中从事杂碎的活计,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侍卫。

    皇后挽着她的手,小声道:“陛下说,他允诺的自由,不止是让你离开这座皇城,心灵上的自由同样重要,如果你不是上官婉音,而是乔婉婉的话,也许,宫成就不会像个锯嘴葫芦,不敢向你露了声色。”

    “娘娘和陛下已成全我许多,”乔婉婉微笑,“至于我的身份,有朝一日,也许我愿意主动告诉他。”

    “听你的。”皇后点点头,“对了,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有眉目了……”

    乔婉婉曾嘱托皇后打听,当年,皇帝到底是如何识破了她替嫁之事。

    一直以来,乔婉婉都坚信是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以至于露出了马脚,才让上官家有了受人掣肘的那些年,如今还要被徐安行徐丞相冷嘲热讽无数回,想来,都是她的错,一步错,步步错。

    “这件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商景昭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当年,他看到外戚滋事的奏疏,发现死去的那对夫妇,剩下一个六岁的孤女,可他手无实权,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让人引着你,去跪上官家,因为他确信,就算满朝文武尽皆袖手,上官家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乔婉婉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原来这一生的转折处,从不是命运的巧合馈赠。

    她停住脚,向着乾元殿的方向站定,长跪叩首,行礼谢君恩。

    只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真心实意。

    而远处的宫殿居高,在流云与日色里,显得清淡而遥渺,巍峨沉默,一如既往。

    正如她印象里那个从来冰冷的帝王。

    乔婉婉出了宫,马车一路行至上官府。

    上官慎等在宅邸外,君子风仪不减当年,只是又添了几分稳重阅历,上官诚站在他身边,容止依然如少年,光风霁月,笑意如初。

    乔婉婉一瞬间就红了眼睛。

    他们已阔别了多少年。

    上官诚向她伸手,“婉婉,回家了。”

    上官慎也点头微笑,“父亲赴宴未归,母亲已经等你很久了,还有你的两位嫂嫂,都想要见见你。”

    一路入府,迈过二门,上官婉音——不,如今还是应该称之为玲乐,正不耐烦地抱着胳膊,“我说我也要去门口接你,这两个学究非说不合闺阁礼仪,只好在这里等了。”

    乔婉婉微笑行礼,“永宁侯。”

    “家中无官职,”上官诚打趣道,“该是她给你行礼。”

    玲乐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规矩地行了礼,“长姐。”

    乔婉婉低头回礼,“惭愧。”

    “惭什么愧,”玲乐抓住她的手,不忘叮嘱两位兄长,“一会儿,谁都不许给她介绍。”

    乔婉婉正疑惑,玲乐已领着她入内,除了上官夫人、妾室姨娘,还有两个风姿绰约的妇人、三个小孩子,再加上往来照顾的仆人,真是一室热闹。

    玲乐笑着问:“如何,猜猜看,哪个是大嫂,哪个是二嫂?”

    妾室姨娘笑着摇头,“你呀,就会捉弄你姐姐。”

    乔婉婉先给两位老夫人行礼问安,然后抬头去看两位嫂嫂,她们亦含笑不语,气质上,一个干练些,一个柔婉些,于是,乔婉婉笑着低头,“大嫂,二嫂。”

    玲乐很惊奇,“怎么认出来的?”

    “家书里说,母亲已将家中内务交与大嫂,说她性情爽利,掌家有方,”乔婉婉又看了一眼大嫂,“于是,我便如此猜了。”

    上官夫人向她招手,乔婉婉走到她身边坐下,老夫人慈祥地抚着她的脸,“这些年,我们家姑娘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乔婉婉点头,“我很好,母亲。”

    上官夫人却忽然因泪而红了眼睛,一声叹息,“原是我们自私……”

    大嫂挥挥手,仆从们抱着三个孩子退下了。

    “母亲,没有,”乔婉婉解释着,“我真的,过得很好。”

    “当年你说,你想当帝妃,”上官诚说,“我们都知道,你在撒谎,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终究是为了亲生的女儿,牺牲了你这个养大的女儿,”上官夫人的面容更见苍老,“我们自诩清流人家,如此行事,实在是枉读了圣贤文章。”

    一室沉默。

    乔婉婉有些慌乱了,“母亲,不是这样的,我是自愿进宫,这些年,不仅衣食无忧,日子也过得清闲有余,你们始终牵挂我,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上官慎道:“这些皆是身外之物,婉婉,我们问的,是你的心。”

    她的心……

    她……

    脑中忽地有一个少年的身姿如浮光掠影,乔婉婉不敢看自己的心。

    “让我说得更直白些吧,乔婉婉,”玲乐拎着凳子坐在她面前,“你从来都是最温顺、最懂事、最识大体的人,这是你天性的美好,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始终觉得寄人篱下,你觉得承了我们还不完的恩情,所以宁愿压抑自己,也想让我们高兴,但是我们从未以恩人自居,而是你的亲人,你的家人,你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

    “我……”

    上官诚皱了皱眉,“婉音。”

    “还有更直白,也更难听的,”玲乐直视着乔婉婉的眼睛,“也许在你内心深处,你希望我们需要你,希望自己对上官家是有用的,这样,我们才永远不会离开你。”

    上官慎轻拍乔婉婉的脑袋,“哪怕一次,婉婉,也向我们任性一回吧。”

    乔婉婉的嘴唇颤抖起来。

    上官夫人将她搂在怀中,笑着叹息,“若不是皇后来说,我们还不知道,婉婉看中了别家的少年郎。”

    “可是我,”乔婉婉红着眼睛,“我是帝妃,本不该生出那样的邪念。”

    “和离书已经送来了,”玲乐笑着说,“陛下和皇后的意思是,此事不便声张,大家恐怕早就忘了上清苑的良太妃,若是把和离弄得朝野皆知,反倒让你和宫成为难。”

    “我们上官家的女儿,和离之后,一样活得好。”老夫人笑着抚一抚乔婉婉的脑袋,“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可不是吗,”上官诚忍俊不禁,“前几天,有人在酒肆中议论上官家教子无方,竟让女儿做将军,结果柔然的那位闻着味儿就来了,大马金刀地往中央一坐,满堂被吓得鸦雀无声,哪里再敢说三道四?”

    二嫂也抿着唇笑,“爹爹说是去宫里赴宴,可谁不知道,他去那宴席,是因为席上有定远侯,还有陛下特意安排的宫成公子,爹爹这是去相看女婿呢!”

    众人纷纷笑,妾室姨娘指着二嫂,边笑边道:“快堵住嘴吧,都是你郎君纵的你。”

    上官诚不接,笑道:“好好的,做什么要赖到我头上?”

    除夕夜,府上亲族齐聚,上官家的子侄肃穆有序地立在祠堂中,一眼望去,容止清华,宛如芝兰玉树,而今年,满堂男子之中,还站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

    永宁侯,是上官家的第一个武爵。

    上官靳从珍藏的木匣中取出一张陈旧的诗稿,上面是孩童稚嫩的笔迹,但他挺直了背脊,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一字一句,念着那些话。

    “高牙大纛拥旌符,车乘蒲轮马乘驹。

    广厦千间田万区,庇尽天下之寒孤。”

    玲乐低头行礼。

    祭祖之后,便是阖家夜宴,敬过酒、磕过头,小辈们便各自散去玩耍,玲乐拉着乔婉婉回到儿时同住的闺阁房间,给她展示自己即将在除夕夜放飞的浮灯,是个颇为别致的兽型,乔婉婉没看出来是狼还是狗。

    玲乐拿出颜料笔墨,和乔婉婉并排坐着,趁最后的时间修饰各自的灯。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玲乐说,“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说过悄悄话了。”

    “每次,都是你找话题。”

    “的确如此,”玲乐一边在浮灯上粗犷地落笔,一边笑起来,“那我问了,当帝妃的感觉怎么样?”

    “除了皇帝的部分,一切都很好。”

    “哈哈哈哈!”玲乐放声大笑起来,“我附议,陛下的脾气,你一定深有同感。”

    “冷漠防备,遍身尖刺,像是随时要暴起进攻的猛虎,”乔婉婉想了想,又说:“但,这样的性格,却的的确确是个好君王。”

    “是啊,这样不近人情,私下相处起来并不容易,但他的铁面铁腕,又实在让人放心,想到景国有这样的皇帝,再让人放心不过了。”玲乐放下笔,感慨地叹了一声,“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陛下永远都是那副表情——”

    “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吗?”

    玲乐噗嗤一笑,连连点头。

    “啧,除夕之夜,我们在这里歌功颂德什么?”玲乐探身过来,“不说陛下了,我倒更好奇,你是怎么看上宫成的?”

    乔婉婉站起身,“到放灯的时间了。”

    “没到呢!别跑!”

    乔婉婉躲到庭院中,大嫂和二嫂在廊下看雪,不远处,小孩子们正放烟花,大嫂温柔地侧目看来,“这么早便出来了?让我们看看,在灯上都画了些什么?”

    二嫂掩面低笑,做出一个耳语的姿势,“我瞧这灯面,是一座连绵的宫城。”

    乔婉婉抱着灯,挡住脸。

    这一晚,乔婉婉让玲乐递出了一方信笺。

    “上元灯会,九洲桥头。”

    等到元宵节,上官府的女眷结伴出门赏灯,玲乐如同游鱼入海,迅速便不见了影踪,乔婉婉也装作不经意般,路过京城的九洲桥。

    桥上游人如织,桥下游船如龙。桥头柳下,正站着一个青衫佩剑的少年。

    乔婉婉红着脸,走到他面前。

    少年同样红着脸,将手中的一只飞鸟明霄灯递给她,“等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觉得很配你。”

    握剑的手,此刻却握不稳一只轻巧的灯。

    灯面上写着字,“飞鸟振羽,霄明景灿。”

    “谢谢,”乔婉婉接过,轻声问:“我让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宫成低下头,“是我到早了,怕误了小姐的佳期。”

    “其实,我不是上官家的小姐。”

    宫成愕然地抬头。

    “这个秘密有些长,”乔婉婉微笑,“但今夜同样很长,对吧?”

    乔婉婉说完自己的故事,灯市已到了尾声,阑珊的灯火中,她抬头,向着这个愿用一切换她自由的少年发问:“宫成,你愿意……”

    “愿意。”少年的眼睛亮着,五官仿佛都在笑,像是早就明白了她忽然怯场的后半句,“宫成想娶乔婉婉为妻,彼此托付,终老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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