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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景心兰(2)

    阿兰住在留舍城最偏僻的一角,无亲无友,独来独往。

    自称为药师,也只是因为在捡破烂的时候,捡到了几页残卷,连上面的文字都看得似懂非懂。

    但是很敢操作,充满无知的勇气。

    白雀冷眼看着她故作熟练地给他接续断腿,接得长短不齐、一瘸一拐,就算走,也只是勉强能走的程度,随时都能被重新打碎。

    她掏出压箱底的钱,要去集市给他买新衣服穿。

    对着满院各处采摘得来的药草,还要给他治伤。

    白雀无法忍受她的愚蠢,在她埋头分辨药草的时候,用脚点了点面前的一种,她抬头,用一种清澈且笨蛋的眼神询问他:“你的意思是,让我用这个吗?”

    胸腔发出一声冷哼,白雀冷漠地点头。

    她完全相信他的判断,根据他的指导,果然配出了效果更好的药剂,她充满惊喜,围着他团团转,“阿雀!你不会是个天才吧!”

    天才?

    白雀想起依丽叶。

    时光过得太久,依丽叶的音容都已模糊不清,但是他依稀记得,跟随她学医那时候,他的确总能一眼辨出百种药草,所有的东西,只要教一遍,他就再也不会忘记,不过依丽叶从未给他片语夸奖,她看他的目光,忧郁沉重,满怀心事。

    当他第一次就能无比冷静解剖尸体的时候。

    当他为了制作傀儡,将活人放血至死的时候。

    她总是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可她是他一生的唯一,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这个教他医术的师父而已,他用尽全力表现,想让她满意,想让她骄傲。

    最后,角斗场中,她那样愤怒地向他举刀。

    她的面容和身体都被虫豸啃咬得恐怖无比,那一刻,她像个怪物。

    “你这个怪物,”她举着刀,压在他的喉间,“我早该……早该杀了你……”

    他没想到,自己手染了无数鲜血,换来的是这样结果。

    “依丽叶,”他夺过她的刀,将她轻易制伏在他的桎梏里,第一次直呼其名,“这个怪物杀了成百上千的人,但唯独,没有负过你。”

    她怎么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他扬起刀,刺入她的胸膛,一刀,又一刀,鲜血溅上他的眼睛,然后,又像泪一样滑落。

    高处,雀城王抚掌大笑,“好!白雀!本王宣布你赢了!”

    他不知道自己赢了什么。

    抱着依丽叶的尸身,他痛苦地哭,后悔地哭,他原谅了她,他错怪了她,他不该杀了此生的唯一,只有在她面前,他曾短暂地是个好人,但是从今以后,他就只是怪物,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们说我是怪物,”阿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正跪坐在他身旁,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涂抹那些满身都是的创口,“因为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不和他们打交道,只喜欢摆弄药草。”

    “阿雀,我要是有你的本领,会不会成为很厉害的药师?他们会不会亲近我,信任我,甚至崇拜我呢?”

    白雀轻蔑地摇头。

    “不会吗?真的不会吗?”阿兰凑近他,“我要是救了你,难道你不会亲近我一点点,信任我一点点吗?”

    傀儡要怎么救?

    本来就是已经死掉的东西,她这样兢兢业业地涂药,也不过是一点聊胜于无的皮囊上的修补,就算他看起来再像个人,也不可能是个人。

    但阿兰完全不气馁,她很有耐心,一遍遍涂药,一遍遍清洗,直到他的伤口重新长好,她给他换上新买的粗布衣衫,坐在他身后,将他的白发洗成月光的颜色,然后编成寻常男子的发式。

    她给他看镜子里的那个人,“你看,其实你一点也不丑,阿雀的脸还是很漂亮的。”

    白雀不想接受一个傻子的殷勤。

    他开始教她简单的药草和医理。

    最初,他只是冷着脸,用动作示意她到底该用哪种药草,后来,偶尔也会用嘶哑的嗓音说几个字,阿兰在其他事情上蠢得无可救药,但在听懂他说话这件事上,天赋高得惊人。

    第十八遍认错药草的时候,白雀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阿兰抱着脑袋,惨兮兮泪汪汪地蹲在院角,“你那么凶干什么?像是师父教训徒弟一样,本、本药师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做出来的草药在集市上畅销,她又会一个飞扑抱在他身上,脸色得意,像是要飞起来,“阿雀!有你真好!我们赚钱啦,哈哈哈哈……”

    白雀没有手,推不开她,只能发出野兽般威胁的嘶吼声。

    “傀儡又没有触觉,你借我抱一下怎么了嘛,小气。”阿兰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下来,掰着手指数钱,“照这样下去,三个月后,我们就能换一个更好更大的房子,到时候我要买个药架,阿雀,你也会有自己的房间了,到时候想怎么布置,都随你心意。”

    阿兰躺在他腿上,翘着脚做美梦,“很快,本药师就会成为西域最会治病救人的药师,说不定,能到白雀阶那种水平!”

    白雀阶……

    傀儡嗬嗬笑起来。

    没过几天,阿兰又从沙漠中抱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回来。

    她充满关怀地抚着小狐狸的脑袋,“你放心,本药师一定会救你的。”

    白雀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阿兰将所有的耐心和热情都转到了照顾小狐狸身上,她的温柔取之不尽,每天回家第一件事,都是奔着小狐狸一个飞扑,关心它的伤情,关心它的冷暖,桩桩件件,白雀越看越熟悉。

    所以,他在她眼里,就是这种随便捡回来发发善心的畜生吗?

    所以,因为有了新欢,她才如此冷落他吗?

    第三日晚上,阿兰回到家,找不到了小狐狸。

    “我的狐狸呢?”阿兰将里外都找遍了,没找到半点线索,她看向阿雀,“阿雀,你看到我的小狐狸了吗?”

    白雀脸色漠然,事不关己。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只狐狸已被他踩碎,踹到屋外湍急的翰河水里去了。

    “大概是伤好了,它就自己离开了吧,”她已经自顾自找到了理由,叹息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看来不光是人,就连野兽,都有来处,有归处,真让人羡慕。”

    “你呢,阿雀?”她清澈的眼睛望着他,满是不舍,“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不辞而别呢?”

    这个眼神很独特。

    在白雀数十年的人生里,没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不舍?

    “其实我也没那么笨,我是故意弄错那些药草的,”她低下头,语气有些心虚,“因为,我怕我学会了,你就会离开了。”

    白雀也低头看她。

    “我是怪物。”他开了口,音调诡异,嗓音嘶哑。

    “你不是。”阿兰抬手,温柔地抚过他银白的长发,“你是唯一的阿雀。”

    傀儡却忽然面目狰狞起来,他发出危险的嘶吼,朝她身后的某处奋力地扑去,阿兰浑身一颤,刚要回头,颈间就挨了一记重棍,眼前漆黑地昏迷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漆黑幽暗的地穴,顶上有幽暗的月光,四壁也有荧绿的珠光。

    牢笼中的人,正对着一个白发的傀儡拳打脚踢,他的衣衫已经烂如污泥,双腿再次被折断,眼神讥诮,无动于衷地忍受着。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阿兰冲上前,横臂挡住了阿雀,眼睛里满是愤怒。

    人群中传来一声嘲笑,“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知不知道,自己保护的是谁?”

    “不知道,”阿兰气极了,“你们又没说,上来就打人是什么道理?”

    大家纷纷笑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口。

    “这里,原本是地下的雀城,被毁了以后,又被人在废墟里重建了一个角斗场。”

    “他们四处搜集流浪无归的人,抓到这里,互相厮杀,供有钱人观赏取乐。”

    “想要活下去,就只有赢下去。”

    “这一切,都是遵循着白雀定下的规矩。”

    “你知道白雀后来去哪儿了吗?他被做成了傀儡,敲碎牙齿,砍掉双手,满头白发地在沙漠里流浪。”

    阿兰颤了一下,她回头,看向那个倒在狼藉中的傀儡,傀儡的白发散乱在脏污里,眼神依然充满讥诮而冰冷的笑意。

    “他不是什么白雀,他只是我的阿雀。”

    傀儡的眼神凝滞了一瞬。

    “西域落得如此,我们今日,还要落得如此,”人群的愤怒越来越剧烈,“都是因为他!”

    失去理智的囚徒们再次一拥而上。

    阿兰死死将遍体鳞伤的傀儡护在怀里,那些愤怒的拳脚相加,尽数落在她身上。

    白雀看着她。

    傀儡没有痛觉,但她有,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不反抗,只是抱着他,无助地哭。

    傀儡,忽然愤怒起来。

    人们看着这个没了手脚的傀儡忽然变得凶恶起来,但是他越凶恶,就越可笑,因为他没有任何足以反抗的东西,只能不停用身体撞击着一切,这个曾让人闻风丧胆的造物,此刻是如此滑稽。

    “你不是雀城的王吗?这不是你的地下宫殿吗?”

    “怎么了雀城王,你造出的傀儡,可不怎么样啊。”

    “你说,这个小姑娘,能在你的角斗场上活多久?”

    人们尽情发泄着,直到失去兴致为止。

    阿兰倒在血泊里,阿雀也跌在她身边,双目的颜色血红,他已经历漫长的酷刑,可是从未有一刻,如此刻一般感到自己的屈辱和无能。

    角斗场的每一场厮杀,都会精心挑选实力相近的对手。

    第二日,白雀被扔进了角斗场,与他一起被扔进来的,是阿兰。

    角斗场的四周坐满了前来观战的大人物,角斗场的主人满脸殷勤地将一个女子迎上了高台,“诸位,这场角斗,是由这位老板指名的,她特别嘱咐,要亲自主持本场,当然,诸位如对场中的两个奴隶有兴趣,同样可以自由竞价购买。”

    白雀抬头,目眦欲裂。

    有一个恍惚,他以为看到了依丽叶的鬼魂。

    但那不是依丽叶。

    阿丽,那个叛徒,那个妄想爬回光明的虫子。

    她走到高台上,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望着他,为他主持这一场表演。

    “阿雀,你既然想帮助这一只笼中的鸟儿,一定也做好领受惩罚的准备了吧。”

    从前,他虚情假意地瑟缩在场中,请求主人的饶恕。

    “你不会被饶恕,从今天起,你也是笼中的鸟儿了,”阿丽一如既往,平淡地宣布规则,“但是,如果你们愿意杀死另一只鸟儿,我恩准你们自由。”

    然后,她说完了最后一句。

    “你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踏入这里的人,只能用另一个人的性命,换取自由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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