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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景心兰(3)

    阿丽带着笑,从高台跳下,落在角斗场中,她走到白雀面前,明晃晃的银针刺入他的体内。

    “我恢复你的触觉,”阿丽说,“以使你再一次明白,杀死重要的人,或者被重要的人杀死,会是什么感觉。”

    白雀嗬嗬笑起来。

    他早就经历过一次,能有什么感觉,不过是刀刺入血肉,不过是体温渐凉,阿丽将绘着白雀的匕首递到阿兰手里,那用意再明显不过。

    阿兰跌跌撞撞走向他。

    白雀知道自己的处境,任何一个有手有脚的人,都能轻而易举杀了他,杀了便杀了吧,他活得够久,也够无趣了,早在被做成傀儡前,他就已经想死了。

    倘若是从前的他,会杀了这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女孩吗?

    白雀看着阿兰,他也不知道答案。

    脑中,忽然闪过兀里齐的冷笑。

    “他们对你没有任何感情,能给你的善意当然也有限,除了我阿姐那个傻子,人们在绝境中向陌生人举刀,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假如在阿姐对面的人不是你,而是换成上官玲乐,换成我,或者换成商景昭,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没有人会向对方举刀,甚至,希望死的是自己,就算疯了,也一样。”

    “很遗憾,但是你这么多年的实验,恰恰证明了这一点,依丽叶和角斗场的其他人并没有区别,她想杀了你,因为那一刻的你在她眼里,就是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而已。”

    天道轮回,原来就是如此。

    依丽叶死于徒弟的刀下,他白雀,今天或许也算死在徒弟的刀下。

    没想到最后,会收这么一个愚蠢透顶的徒弟。

    阿兰终于走到他面前,扔掉匕首,带着一身的伤痕拥抱他。

    声音没有恐惧,带着笑。

    “阿雀,不要怕。”她说,“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

    他感觉到了……

    女孩的怀抱温热而柔软,浅淡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隔着衣衫,触动他早已空寂的胸口。

    她微微用了力气,没有说话,但他已在刹那间,听懂了她所有的言语。

    颤抖的,胆怯的,依恋的,不舍的。

    每一个细不可察的变化,都在这一刻,如骤然轰彻的惊雷。

    僵硬的身躯,剧烈抖动起来。

    “啊——啊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手。

    当他终于想要拥抱一个人的时候,他却早已失去了资格。

    看客们不耐烦起来,对一个状若癫狂的傀儡并无兴趣,只是左右催促着:“怎么回事?还打不打?”

    “真是感人。”阿丽说。

    她从袖间拿出一只哨,白雀知道那是什么。

    他惊恐而嘶哑地叫着,匍匐在污泥中,发出绝望而哀求的声音。

    一个人将他架开,随着哨声响起,四周忽然爬出密密麻麻的虫群,阿兰脸色苍白地后退,失声尖叫起来。

    虫群爬上她的脚腕,阿兰颤抖着,蜷缩着,逃无可逃,只能掩住脸,承受蚀咬的锥心刺骨。

    “啊啊——”

    被架住的傀儡像是疯了一样。

    “放开他。”阿丽命令。

    随着轻轻的松手,傀儡立刻跌倒在地,他发出几乎是悲鸣的声音,没有手脚,只能蹭动着身体,挣扎着想靠近那方漆黑的虫茧,但他动弹不得,只能陷在肮脏的沙土里,傀儡没有痛觉,可是任何人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都会产生一种被凌迟的错觉。

    痛得刮骨剜心。

    “啊——兰——啊啊——兰——”

    这是他的惩罚。

    白雀终于明了,这场迟来的惩罚。

    因为那时候,商景昭也是这样痛,所以要将同样的滋味,加诸在他身上吗?

    为什么,从前,他在实施虫刑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他是那样的怪物?

    可既然是怪物,为什么又在这一刻,把心还给他,让他直视自己血淋淋的罪孽?

    阿丽再次吹哨,虫群散去,她问已经千疮百孔的女孩,“现在,你想杀了他,让自己活下去吗?”

    阿兰气若游丝,苍白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她向他颤巍巍地伸手,仿佛是安慰他,也仿佛是安慰自己。

    “不……想……”

    她回答。

    白雀一生,大梦初醒。

    纠缠他数十年的梦魇,在这一刻云破月明,无涯的苦海中,他终于看到了彼岸。

    原来是这样。

    兀里齐没有骗他,人们或许会向陌生人挥刀,但,不会向所爱之人挥刀。

    依丽叶想杀他,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情非得已。

    他被这个愚蠢的女孩爱着,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用他换取自由。

    原来,本该是这样啊。

    傀儡的喉间发出空空的声音,僵硬的面容扭曲起来,像是一个痛哭的姿态,但傀儡并没有眼泪,所以显得狰狞又可笑。

    阿丽走到白雀面前,问:“主人,这一次玩得开心吗?”

    白雀颤抖着,踉跄而努力地跪在她面前,卑贱的,予取予求的。

    他了解她,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折磨他。

    除非,他还有用。

    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当年,他就是这样跪伏在雀城王的面前,乞求哪怕一丝对于依丽叶的慈悲。

    阿丽挥挥手,立刻有人给阿兰塞下一颗药丸。

    “这是你亲手做的‘飞日流光’,”阿丽说,“七天之内,我要它的解药。”

    阿兰被带走了,阿丽用陨铁重铸了白雀的手脚,用兽骨补全了他的牙齿,让他最大程度上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行动说话,并从旁监视他制药的每一个步骤,白雀只用了五天就做出解药,喂给阿兰服下试毒之后,始终沉默的阿丽忽然开了口。

    “白雀,你知道我们这种满手鲜血的人,为什么能活下去吗?”

    “为什么?”白雀冷哼,“靠新主人的施舍吗?”

    “不,是因为这一身医术,”阿丽停顿了片刻,“因为我们活着,还能再救无数的人,无数只有我们才能救的人。”

    白雀笑出声。

    床榻上,阿兰慢悠悠地睁眼。

    白雀立刻跪坐下去,伸手抚上她的脸,嘶哑着声音,轻轻唤了一声:“阿兰。”

    阿兰被那种金属的冰凉感惹得缩了缩脖子,她看着他,眨眨眼,再眨眨眼,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抬手抚了抚他的白发,“阿雀,你怎么变得这样厉害了?”

    阿丽在旁笑了一声,“毕竟,我也算是他白雀最厉害的徒弟吧。”

    白雀看向阿丽,眼底渐渐涌上阴霾。

    他如今已有手脚,而且是陨铁铸成,坚牢无比,若是他此刻扼死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

    “喂,那个叫白雀的,”门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还有一声振刀的嗡鸣,白雀回头,看见柔然的兀里齐正打着哈欠,“算盘珠子蹦到脸上了,劝你不要乱动,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把人砍成十段八段的。”

    “没关系,”阿丽扬了扬腕间的一个磁石手链,“我装了磁石机括,他一旦靠近,四肢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白雀站起身,“解药已完成,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们?哪来的们?”兀里齐哈哈大笑,眸中雀跃着残忍的光,“你也不问问,公主殿下愿不愿意再带着你啊?”

    白雀低头去看阿兰。

    娇弱愚笨的女孩已经彻底换了一副表情,她站起身,冷冷地看他,这种淡漠却迫人的气场,忽然让白雀回忆起一个莫名重合的影子。

    商景昭。

    “也许你还记得,景国嫁入西域的第一位和亲公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承了西域的姓氏,继任雀城王,次子姓商,是普通的王族。”阿丽提醒他,“五十年前,你推翻旧王权,将所有的王族关入花园,她的所有亲人,都被你做成了傀儡。”

    “她姓商,”兀里齐含笑补充道,“如果按照景国王族的字辈,她的全名,叫商景兰。”

    白雀踉跄着,僵硬落魄,跌坐在地。

    “这一切,全都是——”

    全都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俯首,为了让他做出“飞日流光”的解药而设下的骗局吗?

    她怎能演得这样真切,连生死都不顾?

    “当然是耍你的,”兀里齐耸肩,“天下苦命人那么多,就算神明普度众生,也未必能轮到你,再说,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偏偏得到最纯粹清白的爱意,想想也荒谬。”

    阿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这不是你从前最喜欢的游戏吗?每个被你关入雀城的人都是如此,骗取他们的信任,将他们投入角斗场,你折磨他们的情感,直到他们走向疯狂和死亡。阿依努尔是唯一从角斗场上活下来的,作为奖赏,你将一切真相告诉她,告诉她,她的拯救和牺牲毫无意义,因为她救的,是一个恶人,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玩弄她的人。”

    白雀僵硬的身体颤抖着,说不出话,只发出绝望的叫声,如将死的野兽,声嘶力竭,面目仓皇。

    他此生,只有两次,如此卑贱、如此不顾一切地恳求他人。

    为了救一个,其实恨他入骨的人。

    依丽叶如此,阿兰也如此。

    “顺便一提,角斗场也是假的,西域现在是景国的王土,王土之内,谁有那个胆子开这种变态的地方?”兀里齐望着他的模样,“啧”了一声,“虽然我喜欢诛心,但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要不,我给你个痛快吧。”

    “我帮你们拿到了解药,”阿兰向阿丽伸手,“现在,把他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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