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舍不得挂电话，尽管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有时甚至是一大段的沉默。

    好像，连透过话筒传来的呼吸声都很珍贵。

    雪一直飘，电话一直通着。

    时间慢吞吞踱步。

    直到她的手机烫到不能再烫，低电量提示弹出不知几次，方一才依依不舍地说：“我手机只剩2%的电了。”

    “啊，这样啊。”肖然干巴巴地回应。

    “嗯，”她点点头，点完才意识到他不在身边，根本看不见这个动作，“我先挂了，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安排，我也该去洗漱准备了。”

    “好，晚安。”他话里有无限温柔。

    “嗯，晚安，”方一接着补充，“你在洋城要照顾好自己哦。”

    讲完，她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肖然的生活能力分明比她强多了。

    “好。”肖然答应地很快，“你也，照顾好自己。”

    “我，我在家等你。”他声线有些不稳，但还是努力让它听起来正常。

    方一在电话那端展露笑颜，“好呀，回去要吃你的拿手菜。”

    “那，我挂啦？”她觉得自己很像在拖延时间。

    肖然：“嗯。”

    方一狠下心，点击屏幕上的红色按钮。

    通话终于挂断了。

    她赶紧从行李箱里拿出充电线，就近找了个插座给手机充电。充上电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随意一看，发现她竟然和他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明早七点要起来，休息的时间不多了。方一手脚麻利地拿出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匆匆忙忙地进了卫生间。

    热水冲过皮肤，洗去一天的尘垢，也洗去疲劳。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方一的思绪像水气那样弥散、飘忽不定。

    通话挂断的瞬间，她突然有一个冲动。

    方一想，如果肖然“喜欢”她的话，和他一直在一起，像平常情侣那样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他之前的吻，应该不是刻板的模仿。肖然有很大的概率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她过去总在纠结，肖然到底懂不懂情感是什么，可刚刚，她不想再纠结了。

    她不知道肖然的系统里把这些行为定义成什么，爱也可以，占有也可以，玩乐也可以，这都无所谓。只要他愿意继续像现在这样和她一起，他认为这是什么，并不重要。

    就在刚才，在通话的时候，方一脑海中出现这么一个念头，她觉得他们现在特别像纯情少女漫的主角，做的事情也很浪漫。

    而更让她惊奇的是，她把自己和肖然分别代入男女主时，她不觉得反感，心头反而涌上一股甜蜜。

    她清楚了，如果肖然真的“喜欢”，她是非常乐意和他一起走下去的。

    就算他也有可能不“喜欢”，那又如何呢？至少他们一起快乐过。

    方一不纠结了。

    他跟她之间，是该说明白的。前段时间，模糊、暧昧不清的，浪费感情，耗费心神。

    等这边的事情忙完，等回去洋城，她就和他摊开来，讲明白。

    -

    酒店外，路灯旁。

    通话挂断了。

    肖然看眼黑了一瞬的屏幕，再看眼黑漆漆的夜幕，视线最后落回刚才一直望着的酒店外墙。

    他从接电话到现在保持着一个姿势，电话挂断了，他才开始活动手脚。

    他摇摇头，窸窸窣窣，从发顶洒落一大片雪。

    再活动四肢，又是一阵窸窣。

    原来，他们说了这么久，肖然动作间，这个想法划过脑海。

    接下来，要干嘛？他有些迷茫。

    肖然不敢冲到方一面前，他记得，她不喜欢他擅作主张，也不喜欢他做出格的事。

    他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站了很久。

    直到一排排的房间里再没有灯光泄出，他拿出了手机，买了时间最近的机票。

    回洋城。

    他答应她了，要在家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