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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上)

    待段瑶真的吃遍了这条小吃街,抱着一大捧各色莲撰回来时,已过了莫约一个时辰。

    三人想到游舟还没有坐,恰好此时午后,有部分游船的人已游完,空出许多船舟来,便索性租了一叶扁舟,穿着荷花荡,闻着荷香阵阵,看着段瑶一样样地将珍馐拿出来。

    段瑶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味道和来历,咸口的给哥哥,甜口的给楚绯,又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撺掇着逐一尝试,连声询问好吃不好吃,盛情实在难却,楚绯竟是光吃小吃便已腹中饱胀。

    楚绯与段琢便也与段瑶讲了这边的有趣之事,文人斗诗段瑶实在并无兴趣,听到碧筒饮倒有些扼腕,一迭声道可惜自己不在。

    碧筒饮这东西,属于平日里不会尝试,但节日当日不尝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自然楚绯还是尝试了一番,在她喝来确实有点不同,却也没吹得那般神乎其神,荷花酒酒劲小,她只是双颊微微泛红,却并未有醉意。

    游舟之后已是黄昏,天光变得温暖,湖的尽头处,有些橘粉相间的落霞,映照得水天一色,犹如最轻软的纱缓缓流动。

    三人上岸沿着街道缓慢地走,四周游人如织,丝毫不见一日游玩的疲累,湖边近岸堤处,透过柳枝花荫,隐约可见有穿着各色新裙的姑娘或蹲或半跪在那里,手中捧着形状各异的荷花灯。

    湖面上一时便有了星星点点,如同莲花中落了流萤,光点在清风下微微抖动。

    自段琢向楚绯赔礼道歉后,她便自觉惭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眼见天色渐晚,倒是真的在思考,干脆直接告诉段琢原委,若她解释清楚,想来他应当也不会对流锦不利。

    而段瑶看到湖畔放河灯的人群,便又起了兴致,想到今日带出来的两盏河灯。

    拉起楚绯的手,拎起那两盏河灯,指着河畔一处空位兴冲冲道:“阿绯姐姐,那边有空地,咱们趁着现在还有些光亮把河灯放了吧,晚间街上还有更有趣的去处呢!”

    楚绯正纠结要跟段琢说了实情,但段瑶藏不住事儿,断然不能告诉她,便又想着先分开。

    于是稳稳站着,身形未动:“我有点累了,要不然阿瑶你去把我们两个河灯一同放了,”她侧头看了一眼段琢:“我与段琢前辈在这边等你好了。”

    “我们同去吧。”段琢却突然出声:“蝶飞衣师徒来了巴陵一带,他们视五大门派如死敌,这半年已伤了不知多少人,我们玄音也有人被伤过,此刻或许便混在人群中某处,若是被他们识出,怕是有危险,天色晚了,还是别再分开了。”

    楚绯还没张开的嘴便又闭上了,她心中一直当流锦做弟弟,却未曾想过,流锦此时与五大门派实则是有仇的,而玄音门虽与其他几派并不对付,但也是五大门派之一。

    她不由抿抿唇,眉宇间透出了些愁绪,看来还是要想办法独自前去。

    段瑶已将她的河灯塞入她的怀里,笑着劝:“阿绯姐姐你还是自己去放吧,这河灯可有心愿笺在里头,若是旁人给你放了,可就不灵了。”

    三人靠近水畔,段琢便侧身立在一株垂柳旁等候,风姿玉秀引得周围的姑娘们皆向他望去,楚绯与段瑶则携手走向湖边,楚绯托着自己的莲花灯,却心不在焉地去回头看段琢。

    眼下已近戌时,看样子段瑶还要带着她参与夜间的活动,若要推脱累了回玄音门,也得段琢亲自引路方能过那竹林阵法,若要单独行动又被段琢堵死,毒药子时便会发作,可怎生是好!

    段琢却发现了她频频看向他的目光,他不知怎地,只觉好像心跳漏了一拍。

    眼睛不由自主转向了她手持的莲花灯,耳朵微微发红,莫非她的心愿笺与自己有关?

    反观楚绯那边,她身旁的女孩子们皆是将莲花灯轻轻放在水面,闭目双手合十,虔诚地恳求佛祖保佑心愿得以实现,再伸出柔荑拨弄着湖水令那莲花灯远去。

    而楚绯心中哪有那么多绮思,一心悲戚想着自己不会要毒发身亡了吧,粗略将那莲花灯推入湖中,便魂不守舍地转头往回走,很是有几分愁眉苦脸,待走到段琢身旁,又不得不强打笑颜。

    段琢忍不住轻声道:“莫要忧心,你……会得偿所愿的。”

    他说这话时,只是看楚绯愁肠百结的模样,便脱口而出,待得话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瞬,局促地轻轻咳了一声,转开脸去,明知她心愿笺与自己有关,还“得偿所愿”,自己是不是疯了……

    而楚绯只是强笑着“嗯”了一声,便又低头去想怎么才能脱身去找流锦。

    她这几日根本没有心情写什么心愿笺,做荷花灯那日,在段瑶的连声催促下,只得假装在心愿笺随便画了画,她现在的心愿只有快点去找流锦要解药。

    而那盏莲花灯被主人遗弃,可怜巴巴地带着个鬼画符的心愿笺,打了个转儿,飘远了。

    待三人又回到主街,便见四处店铺皆挂起灯笼,并不急于关门,前几日方才下过几场绵雨,石板地面还湿漉漉的,此时反射了灯笼的光亮,直将这街道热闹之处照的亮如白昼。

    段瑶早已做好今日游玩的功课,便神秘兮兮带路,一路向西走去。

    楚绯发现这也是前往明月池的路,心中不由暗喜,待遥遥望见明月池边灯火阑珊,又看到上面泛着星星点点船舟,恨不得将眼睛都瞪得酸痛,只恨自己视力不够好。

    左看右看,只见那些船身只能看清楚一个模糊轮廓,其余都是黑乎乎一片,只有船只上的零星烛光,哪里寻得到什么刻着玉兰花纹样的小舟。

    最后三人停在西市那颗巨树下,那处已经聚拢了不少青年男女,巨树上缀满了小灯笼,便如通红的柿子般挂在梢头,定睛细看,今日那树下又添了别的活动。

    下面支了两个摊位,各摆着些薄披风和面具,此时已剩下不多,一边是玄色披风,另一边是红色披风,面具均是圆目獠牙的傩戏面具,意为驱邪纳吉、除灾呈祥。

    此时便有众多青年男子聚在玄色披风那处,比着自己的身量取下来披在身上,又带上面具,亦有姑娘们在红色披风那边作同样的举动。

    此处仅靠树上挂着的灯笼照明,本就看不太清晰,一时间四下望去都是带着同样面具披风的人,只可通过披风颜色分辨男女,却不知面具下是何人,端看身量高低辨别。

    此时已是人头攒动,而那摊位旁几个汉子还在张罗着喊:“一人三十文,便可寻到天赐良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楚绯先前还不解,而段琢也从未参与过这种节日,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段瑶本就奔着这个活动而来,自是极耐心地解释起来,二人方才明白。

    原是商家搞出来的新鲜玩法,如今已有了几年的历史,便是要青年男女带着披风面具,每个人抽取一条写着笺语的祈福红带,同性的笺语皆不相同,但异性却能够匹配到一模一样的笺语。

    同来的熟人必定要打散站位,几波人便分别沿着东南西北四条小街下行,寻找与自己笺语一致的人,子时钟鼓楼便会鸣鼓奏钟,那时再与身旁之人同摘面具,若是笺语又对上了,身畔之人便是命定的缘分。

    虽说如今仍有宵禁令,起初太祖立国之初还很是严格执行了一番,但如今朝局日益平稳,百姓亦是安居乐业,这宵禁令便执行的不那么到位了,待到了观荷节这种节日,更是全然好似没有宵禁一般。

    在这特殊一日,全城皆尽兴游玩至深夜,这习俗由来已久,不远处的钟鼓楼也甚是配合,今日仅在子时先击鼓后撞钟,提示已到子时,合该回去歇息了。

    在亥正到子时的这段时间内,游船观荷不太现实,天暗什么也看不清,而品莲撰等活动白日里也做的差不多,那么便将西市辟出来专程为了少年男女相会,加上点“天赐姻缘”之说,近几年这玩法倒还成了最火热的项目之一。

    段瑶早已眼红许久,但还从未参与过,只因去年她还未满十五岁,这日朝廷虽无宵禁,但段琢仍要求她酉时回玄音门,不可在外面逗留到晚间。

    这时她便蠢蠢欲动,楚绯原本一直兴趣缺缺,此时却似乎对这个活动也大有兴致,二人头碰头凑到那摊位前,拿着面具端详起来。

    段琢意味深长地看了楚绯一眼:“你也想参加?”

    楚绯自是连连点头,先前看到那些男男女女穿上披风带上面具后,瞬间便无法辨认谁是谁,就已经计上心头,此处距离那明月池并不算太远,想来以轻功前去,一柱香内一个来回也不算太难。

    段琢只是点点头,竟也不多说什么,也去旁边的摊位拿了披风和面具,抽了祈福红带。

    段瑶原本准备说服哥哥的诸多话语竟没了用武之地,她忍不住对楚绯竖起大拇指,又好似害怕哥哥反悔,连忙从荷包中拿了银钱出来给摊主,跟着引路人,三人便分散而行。

    楚绯带着面具,朝着东边的那条街道走去,先前还有许多人同行,也不乏有人上前来询问她的笺语,但均对应不上,她也不欲多做交谈,故意挑拣人少的小径走。

    走出一阵后,四下看着只有远处的零星几人,便准备取掉面具前往明月池。

    手指刚刚触碰到面具,恰在这刻,只觉身旁劲风袭来。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倒飞两步,奈何她自从经脉受损后,内力大不如前,那人速度比她更快,仍是逼近她,少一交手,便极快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带入一旁的窄巷中,怼在墙壁上。

    楚绯被他撞击的“嘶”了一声。

    此时月亮如眉似弓,远处的暗淡灯火加上稀凉月色,视野实在模糊。

    只能看到这人带着面具,披着玄色披风。

    但是被掐着脖子的动作十足的熟悉,而他的手并未直接接触她的皮肤,而是带着手套,楚绯只觉得来全不费工夫,恨不得涕泪交横,竟连被他撞到墙上的恼恨都没了。

    “流锦!”她激动之下,双手便搭上他的胳膊,唤了他的名字:“我正要去寻你!”

    流锦僵了一僵,一手仍掐着他的脖子,另一手一掀面具,一张令人目眩神晕的容颜便露出,冷冷觑来一眼:“骗子。”

    又带着几分恶狠狠,附耳低语:“马上就子时了,为了与玄音门掌门同游,连命都不要了吗?”顿了顿,道:“嗯?阿绯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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