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也想去。”沈婷站起身。
“你不怕了?”白清逸回头看她,“前几天不是去过?”
沈婷道:“那天是因为……牢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不是因为害怕。”
“既然你都说了不害怕,那自然是可以。”
福至欲言又止,诏狱无关人士不能入内啊。但他也不敢说,自家主子应允的。
即便是正午,诏狱也是一如既往的阴森。
绑人的木桩上透着经久不散的紫黑色血渍,深入到木纹中。
白清逸什么都没问张安世,直接将人绑在柱子上,那身官服也脱了,只留下一身单薄的中衣。
“张尚书,挑一个吧。”
张安世看着那些血迹斑斑的刑具,抖如筛糠,“白厂督,你想好了,我可是刑部尚书……”
“皇上让我掌管诏狱,审问的就是你这样的官员。”白清逸拿起鞭子,上面并不平滑,好似还带着刮下来的血肉,被风干后粘在上面,“王甫来都救不了你,与突厥的信件从哪里来的?是不是王甫给你的?你还知道什么?”
一旁的福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在纸上,等着张安世供出幕后主使之后,让他签字画押。
张安世脸色苍白:“我不知道,这就是从沈将军家里搜出来的。”
他不可能承认。
“王才承认这是你让他放进沈将军家里的。”白清逸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朝内有人与突厥通信,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我问你,王甫与突厥通信多久了?除了这些交换货物的信件之外,还有其他信吗?”
“这个和王太师没有关系。”张安世面如金纸,“这个信封是我找人伪造的。”
沈婷在一旁看着,心道这个人一点民族情怀都没有吗?
“看来你是想给突厥当狗?”白清逸道,“如果我将这些信封公之于众,你猜你的家人、朋友、学生老师,还能在长安城中待着吗?”
“王甫都通敌叛国了,你还要替他保守秘密?”沈婷将瓜子放在桌子上,实在没心情吃了。
张安世惨白着一张脸,“我不知道,就是伪造的。”
白清逸脸色阴沉,“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你开口了。”
他却没有动手,将鞭子扔给一旁的福至,“你来。”
福至一愣,通常情况下,只有主子累了,他才会将鞭子交给自己,怎么今天这么快?同前几日没有变化,只是……沈将军来了。
难道是主子不想再沈将军面前行刑,但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面子吧?
但他向来聪明,知道好奇心害死猫,接过鞭子,便抽在张安世的身上。
“狗官!你这是屈打成招!”
白清逸嗤笑:“你们可真有意思,在外面自诩清官,但件件坏事儿都有你们的名字,诬陷沈将军,同突厥来往,任何一件都能治你的死罪,现在却反咬我一口。”
福至站起来之后,沈婷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开始行刑的时候她还能看着,但等到中衣被鞭打成碎布,露出里面的血肉模糊之后,她就有点不敢看了。
要知道她以前看过最血腥的画面,就是在超市里,售卖的半扇猪,还不是现杀现卖的那种,而是处理之后称重售卖。
她捂着脸,从指缝中偷看。
白清逸一直在观察她,“害怕?”
沈婷连忙放下手,“我杀掉的突厥士兵,加起来能绕地球一圈,怎么会怕?!”
“地球一圈?”
“呃……”完了,说吐噜嘴了,“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球。”
白清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没有追问。
他知道沈婷换了人,这个沈婷,似乎和周围的人都不同,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行为。
“主子,他还是不招。”
“换刑具。”
“好。”
张安世胸前没有一块好肉。
沈婷不停咽口水,不是馋的,而是怕自己吐出来。
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烧红的烙铁,福至拿起一根。
“张尚书,你要好好想想,招供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家中上有老母,下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孙儿。总不能让你不学无术的儿子养家糊口吧?”白清逸拍了拍肩膀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咳……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沈婷捂着嘴道,今天的血腥体验就到此为止了。
“等等,什么事儿?”白清逸不放她走,“你主动要求来,结果犯人还没招供,就想走?”
“真的有事儿。”沈婷一本正经的说,“你看现在这个天色,我不马上出发,菜市场就要关门了。”
“你去菜市场做什么?”
“嗯……买只因……”沈婷道。
“只因?”
哦忘了古人不懂现代网络热梗。
“买只鸡。”
白清逸愣了一瞬:“买鸡做什么?”
当然是练胆量啊!
“吃啊。”沈婷还以为自己的马甲仍然披在身上,殊不知白清逸早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
“穷成这样?买只鸡都要自己去买?”白清逸道,“有没有想过将听心酒楼开到其他坊市?”
他了解过,不止平康坊的人,附近坊市的人听闻听心酒楼的故事好听,跨越坊市买门票。
“想,但是没钱了。”沈婷道。
福至已经开始使用烙铁,伴随着张安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焦糊中带着香气的味道盈满整个刑房。
这是正常的,这是正常的。沈婷心里默念。她现在是大将军,不应该害怕这种东西。心理暗示有了些作用,沈婷没觉得恐惧或者反胃。
“我给你。”白清逸道,“场地和装潢我来办,你只需要提供话本和说书人,五五分成。”
“你确定要五五分成?”她出的少,但是得到的多。
白清逸点头,“你似乎对你的话本有趣程度,没有一个很直观的了解?”
对于娱乐活动比现代匮乏的古人来说,新奇好看的话本确实很吸引人注意。
“好啊,你愿意就可以。”沈婷道,“那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临走前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张安世,眼中有怜悯。其实白清逸应该猜到和突厥通信的人是王甫,但张安世死不承认,就没办法治王甫的罪。
来古代这么久了,沈婷还没逛过古代的菜市场,兴冲冲的骑马跑过去,看到实景之后又非常失望。
因为和她老家的集市没有区别,两排小摊,好一点的用长木架,上面摆放木板;差一点的直接在地上铺一张麻布。
她将马栓到路口的树上,自己进去逛。
见她衣着光鲜亮丽、价值不菲,纷纷招呼她。
“官人,新鲜的菜蔬才看看啊。”
“自家种的柿子,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文钱两个,官人看看?”
柿子!
沈婷停下脚步,半个拳头大小的软柿子,颜色鲜亮,“甜吗?”
“甜!特别甜!”农妇憨厚的笑着。
两箩筐的柿子,用细柳枝编的,一个满的,其他一个只铺了底,约摸二十个左右。
“给我来一筐。”她没带能装柿子的东西,“箩筐也给我吧,给你钱。”
农妇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嘞,您要买的多,箩筐直接送您。”
“好。”沈婷拿出荷包,数出十二个铜板,“给你,不用找。”箩筐里有二十个柿子,剩下两个铜板买箩筐。
拎着箩筐继续逛,见她买了柿子,其余的人叫卖的更起劲。
不过剩下的东西,沈婷都不喜欢吃,她快速走过各个摊位。
“啾啾啾……咯咯咯……”
沈婷往声音来源看去,果真是一个卖鸡的摊位,毛茸茸的小黄鸡,昂首挺胸的大公鸡,鸡冠鲜红挺直,羽毛丰满,她眼睛一亮,这只公鸡养得好啊。
“老板,这鸡怎么卖?”
“二十个铜板。”老板连忙起身,“我这公鸡散养的,肉质弹滑有嚼劲!特别好吃,没有一点肥油!”
伸手掐着鸡脖子,“来,你摸摸这鸡大腿,多结实!不管是清炖还是红烧,那都是一绝!”
沈婷倒不是在意肉质,“你这个公鸡……它凶吗?”
把老板问住了,“这凶不凶……您要是害怕,我帮忙宰了,不过这鸡血得给我。”
“算了,凶一点儿也好,我要活得。”沈婷道,“你帮我绑好。”
老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用绑,您抓着它翅膀根部,它挣不脱。”
“不不不,你帮我绑一下。”沈婷坚持。
“行。”老板拿了根麻绳,将爪子、翅膀绑住,沈婷拎着绳子走了。
集市还没逛完,不过东西买到手,没必要浪费时间,更何况天马上要黑,到吃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