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至来到听心酒楼,初夏正站在柜台前算账。
“初夏姑娘,沈将军在这儿吗?”
初夏抬头道:“你找到她有什么事儿?”
福至将木盒放在柜台上:“我家主子让我给沈将军送东西,是件甲胄,过几天便是围猎,让沈将军穿着去。”
初夏将木盒打开看了一眼,“好,我知道了,我会交给将军的。”
福至点头:“麻烦初夏姑娘了,一定要亲手交给沈将军。”
“当然。”
等福至走后,初夏抱着木盒来到三楼包厢,沈婷与婉娘正在里面跳舞。
“婉娘,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贵人说。”
等人出去后,初夏坐在软榻上,将木盒放在茶几上,“白清逸派福至过来给你送东西。”
“什么东西?”沈婷满脸兴味,打开一看,“啊,是个甲胄。”她将锁子甲拿出来,很简单的背心样式,只护住上半身重要部位。
锁子甲环环相扣,泛着银色的光,不像是钢铁,纯粹的像是高碳钢。
“让你围猎的时候穿上,我倒觉得你上战场的时候也能穿。”初夏道,“看这个白清逸,对你也挺好,他知不知道你是女人?”
“应该……不知道吧。”沈婷道,不过其实两人都来自未来,告诉他也没什么。
但她还没下定决心。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初夏试探问道,白清逸长相确实俊美,性格她不敢苟同,但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太监啊,没根的人。”
沈婷有些不高兴,“我图得是他这个人!我图得是他那二两肉吗?”
二两肉?初夏出现短暂的迷茫,在明白这个指什么之后,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的天呐,你可真是……”
真是了半天,初夏想不出一个准确的词语,最后停了笑,摇着头道:“跟我说就算了,可别让白清逸听到这话。”
沈婷翘着二郎腿,裙摆上提露出白皙的小腿,“那我肯定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她是觉得没什么,但白清逸肯定是在乎的,她不想惹白清逸讨厌。
初夏点头,岔开话题:“最近白清逸找我们办分店,他办事妥帖,人手也足,分店的事情他全权负责,我们只需要给他提供话本与一楼的剧本。三楼他并不打算筹办。”
沈婷点头:“三楼太麻烦,不办也好。”
初夏道:“你舞学的怎么样了?”
沈婷笑眯眯的:“很不错。”古代的舞蹈动作并没有现代这般眼花缭乱,学着还是比较简单的。
“最近有世家贵族邀请我们舞姬去他们家里,在宴会上跳舞助兴,有银子拿,而且可以趁机宣传我们酒楼,我便答应了。”初夏道。
“好,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沈婷道,“三天后就是围猎,到时候要前往距离皇城五十公里的寒山围猎场,我要带着沈安和沈武,酒楼人手不够的话,你再招几个。”
“嗯。”初夏点头,将木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围猎的时候记得穿上这个,这个甲胄并不厚重,跟两件衣服差不多,不会有个人看出来。”
这样也更加安全。
剩下三天沈婷没到酒楼去,反而去找了白清逸。
“白清逸,你教我射箭呗。”沈婷坐在客厅的侧位,“眼看都要围猎了,我连弓箭都不会使。”
“沈武呢?”
“他要去酒楼帮忙。”沈婷看着他,“而且,我这身份,还要去找沈武,难道他不会怀疑我身份吗?沈停大将军不会用弓箭?”
白清逸睨了她一眼,“我现在怀疑你将护院全部送走,是故意的。”
沈婷无辜的看着他:“怎么能说是故意的呢?分明是为了他们好。在我这儿吃不饱穿不暖的。”
白清逸道:“小心无大错。你将护院全都遣返回边关,围猎只带着沈安和沈武……”
他想起近日沉寂下来的王甫,心头总觉得不安,他拔掉刑部尚书,换上自己的人,王甫却没有任何表示,这不正常。
他怀疑王甫在围猎算计他,但这些日子,跟踪王甫的鹰犬,却没有传来有用的消息。
他站起身,“跟我来。”
东厂有自己的练武场,同白清逸宅邸的后院相连,通过一扇小门便能到达。
练武场十几个太监在练武,看见白清逸来了,连忙停了手上的功夫,朝他行礼:“白厂督。”
白清逸点头:“你们继续训练。”
“是。”这十几个太监训练的更加认真。
白清逸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把弓,看了看她纤细的手臂,“这是三石弓,你试试。”
练武场中只有三石弓,如果她拉不开这把弓,那只能从别处寻来二石、一石的。
军中多用二石弓,三石弓需身体强健之人使用,而能拉得三石弓的人,无一不是用弓箭的好手。
玉朝一石约摸五十斤,一石弓,顾名思义,将五十斤的重物挂在弓弦上,弓弦下垂到拉满的状态。
而三石弓,则需要拉力一百五十斤。
沈婷接过弓箭,还没等她拉弓呢。
就听白清逸说:“福至,去找二石和一石的弓箭过来。”
“……”沈婷不高兴了,“不是,我这还没拉呢,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白清逸沉默片刻,女性上臂力量比男性弱,沈停能拉三石弓,但对于沈婷来说,她……比他矮半个头,身材并不健硕。力气比普通女性大,但对于男人来说,还是不行。
“以防万一,提前准备。”
沈婷不爽道:“等着吧,我拉开弓打你的脸。”不就是一百五十斤吗?她一手握着弓,一手拉弦。上臂肌肉鼓胀,原本平平的弓弦,角度大概只偏移了15度。
然后再也动弹不得。
“……”沈婷咬着牙,继续往后拉,手臂承受它不应该承受的重量,开始发抖,但她还是不愿放弃。
最后白清逸看不下去,从她手中夺过弓箭。
沈婷噘着嘴,气呼呼的瞪着那把弓箭,有些想哭。辛辛苦苦几个月,连把弓箭都拉不开!
“不必介怀,很多人都拉不开三石弓。”难得见白清逸安慰一个人。
“你能吗?”
白清逸没有答话,从箭囊中抽出一根笔直漆黑的箭,架在弓箭上,毫不费力拉开弓弦。
整个胸腔打开,手臂肌肉鼓起,撑开有些单薄的秋装,似乎隐约能够看到他胸肌的轮廓。
沈婷微微睁大双眼,表面上看着跟白斩鸡似的,没想到这么有料。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也是见识过真人了。
“嗡——”箭头与箭羽破开空气的声音响起,一眨眼的功夫,箭头准确扎在约70米远的靶心上,尾羽的震动还在持续。
“卧槽——你还真是文武双全啊。”沈婷叹道,拍拍他胸膛,趁机吃了口豆腐。
白清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眼低沉,内心十分无语。“手在不老实,我把你手剁了。”
“咳……”沈婷装模作样收回手,“你怎么这么厉害?”
白清逸看着手上的弓,他很厉害吗?“我八岁入宫,原本只是底层小太监,十岁那年,被宫中大太监看中,收为养子,开始识文断字,十二岁习武。干爹告诉我,我们首先是人,才是太监,才是奴才。”
身体上的缺陷,存在的还是存在。
“但有些人并不认为,太监是人。”
“对敌人万般残忍都不为过,但对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却要怀有保护之意。”
他以前不理解,但却也在执行。
沈婷见他似乎陷入阴郁,抱着双臂对他说,“你干爹说的很对,别人怎么看我们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要做个人。“
“有时候不是自己错了,而是别人错了。”沈婷道,“而且有时候吧,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她旨在安慰白清逸,而白清逸真的被安慰到了。
“你……既然能拉一百五十斤的弓,那是不是也能举起二百斤的鼎的?”
“那是不一样的,所用的力量不同。”白清逸看向她,“沈停能单手举起,我不行。”
沈停身板和自己一样,那只能说是天赋异禀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福至拿着两把弓过来了,“主子。”
白清逸接过两把弓,思忖着,将其中一把弓递给她,“试试。”
沈婷接过,轻松将弓拉开。
“试试这个。”白清逸递给她另一把。
这一把弓便有些难了,“是一百斤的?”
“嗯。”白清逸点头,“你用五十斤的。”
沈婷其实想用一百斤的。
白清逸道:“只是围猎,一石弓够用了。”若是用二石弓,恐怕没射出几箭她就累了。
即使对于杀人来说,一石弓也是够用的。二石、三石弓主要用来对付那些穿了甲胄的敌人。
沈婷拿起一支箭,架在弓弦上,像模像样的拉开弓。
白清逸忽然踢了下她的脚,“放开些,与肩同宽,腰背挺直。”
等沈婷摆好姿势,白清逸点头之后。
沈婷射出了第一支箭,她瞄准的是白清逸在靶心的箭,但她的箭,直直飞向了……靶外。
“你没学过射箭。”白清逸笃定道。
“啊——”沈婷叹了口气,“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五年模拟,天天上文化课,根本就没有时间搞这些东西。而且现代安全,热武器已经完全替代了冷武器,除了比赛与兴趣,没有人会学射箭好吗。”
沈婷深吸了一口气,“我在练习练习,熟能生巧。”
她又一次拉开弓,白清逸站在她身侧,抬高她的肘部,“箭羽,箭头,还有靶心,在同一条直线上。”
白清逸将她的箭头往下按了按,“试一试。”
沈婷松手,箭高速往前飞行,“噌——”扎进草绳编成的靶子上,在最外圈,但好歹没有脱靶。
原本十分认真训练的太监们,都开始摸鱼,好奇自家厂督什么时候和沈将军这么好了。还亲手教沈将军射箭,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厂督是要和沈将军合作吗?”
“不会吧,厂督从不靠近朝堂上的任何人。”
“那他以前也没有教别人射箭呢。”
太监们百思不得其解,福至咳嗽了一身,他们连忙收回视线,继续训练。
但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福至叹了声气,也不怪他们,自己毕竟是天天看,都习惯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呢。
福至提醒道:“主子,时间已经到了。”
东厂监察百官,白清逸培养的太监鹰犬们,会从各个地方搜集有用的情报,汇聚成奏折,他下朝之后,临近中午的时候,会去看。
白清逸便跟沈婷说:“你先练着吧。半个时辰后便是晌午,到时候自己回去吃饭。”
沈婷眨眨眼睛:“我不能在你这儿吃吗?”
白清逸哼了一声,“只要你不怕我下毒。”
这话怎么这么熟呢?她是不是也说过这话?
算了,不想了,练弓。还有三天就是围猎了,她顶着沈停大将军的皮,总不能一只兔子都猎不到。
等靶子上射满箭,箭囊里的箭也被她用光,她走到靶子前面。约摸五十支箭,射中靶心的却只有四支,还有一只是白清逸射的。
真让人伤心。
她将箭拔出,等到拔白清逸射出的箭时,陡然发现,约六厘米长度的箭头,洞穿靶子,只留箭身。而她射出的箭,只能扎进去两厘米左右。
若是换成柔软的□□,白清逸射出的箭,恐怕能直接扎进骨头里吧。
真是恐怖。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支箭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