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挽星本以为秦无由暂时还用不到她，没想到他次日一大早便急匆匆地冲进营帐，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说道，“我要你帮我，我要你现在就帮我！”

    肩膀被握得发疼，挽星皱眉，“怎么了？你慢慢说。”

    秦无由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力道，脸色依旧很难看，“救人。”

    挽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听是救人就稀里糊涂地跟了出去，一路上还忙着给自己用障眼法。秦无由的权限似乎很高，监狱门口的守卫很快就放他进去，里面满是湿濡，不透风的霉味，还有许多野兽也关在此处，闻见人味就开始低声嘶吼起来。秦无由把她带到了一个牢房门口，挽星这才知道他要救的是谁。

    见挽星沉默，秦无由忙说道，“他是个好人，仙女，神仙，我拜你做义母，我求你救救……”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见挽星面色不对，苍白的就像他第一次见她一样，秦无由一惊，“你怎么了？”

    挽星摇头，压下气血上涌的感觉，直接问道，“你作何准备？”

    秦无由没多说，只道，“我自有打算，只要你能让大王产生错觉，觉得，觉得那就是伯邑考。”

    挽星闭眼，她刚刚看了伯邑考的未来，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殷寿竟如此暴虐成性，要把这样一个霁月风光的人做成……

    她不敢对秦无由打包票，曾经她试图改变命运的结果历历在目，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她不想给秦无由无妄的期待，但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她会后悔。

    她真是越来越会挑战自己生命的极限了。挽星在心里对师父说了声抱歉，对着秦无由说道，“现在就开始吧。”

    姬发观察了很久，秦无由总是鬼鬼祟祟地，形迹可疑，也不让别人靠近他的营帐。姬发打定主意要去看一眼，那天绝不是错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挽星会和秦无由一块，但他简直在意的要死，师兄弟弟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秦无由看上去都比他和她关系好。

    他四处看了看，抬手掀开帘子，少女坐在榻上，双腿一晃一晃的，听到声音转过头，她歪了下脑袋，抱怨道，“秦无由，你怎么这会才来，不是说好了带我去驿站找师叔吗？”

    明明见到了，但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不对劲，挽星看向这边的眼神是不聚焦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姬发已经来不及去想秦无由到底和她约定了什么，明明才几天，为什么她那双眼睛已经黯淡了。

    他放缓脚步，走到她身边，挽星听到声音，仰头，姬发轻咳了一声，拉过她的手，挽星瑟缩了一下，把手往回缩，觉得奇怪极了，“你生病了吗？”

    姬发没说话，轻柔地舒展开她的手心，挽星感到一阵熟悉，但秦无由从来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她，难道是因为她帮忙救了伯邑考吗？手心传来痒痒的感觉，她辨认了一下，他写的是“是”。

    居然生病了。这家伙生病了还会性情大变，挽星吃惊地想，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果然被躲开了，她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颗仙丹来递过去，“吃吧，百病全消呢。”

    姬发复杂地接过，这是完全把他当成秦无由了，他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吗？他思索了一瞬，选择收好留作他用，继续写道，“我送你过去。”

    挽星愣了一会才道，“好。”

    她从榻上跳下来，试探着伸手抓了抓，似乎抓到了他的头发，挽星一怔，又上手呼噜了两下，摸到了背，惊呼，“你居然要背我吗？”

    天哪，秦无由这是怎么了，这是正常的吗？秦无由不扛着她就算了，居然还要背着她，挽星一紧张就开始结巴，“也，也不用吧……啊！”

    她小声地叫了出来，身体已经腾空了起来，她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挽星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秦无由，你长高了？”

    身下的人突然闷笑了一声，挽星只当他在嘚瑟，说道，“别太得意，你的同僚可比你高多了。”

    身体被往上颠了颠，挽星以防万一又搂紧了他的脖子，反正已经在他面前演示过了，她这会也肆无忌惮起来，越过他的脑袋艰难地捏着诀，给两人套了几层障眼法。

    可越走越安静，挽星也开始不安起来，她记得去往驿站的路并不会如此安静，很快一切的不对劲都串了起来，恐惧瞬间爬上脊柱直冲大脑，她立刻直起身子，声音颤抖，“你不是秦无由，你是谁！”

    到底是谁会这样费尽心思把她带走，她就说秦无由怎么会变得这么温柔，她不能被带走，她要去见师叔，她甚至还没有找到姬发，还没有问出殷郊的下落！

    她试图从那人背上下去，却听见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他叹息一声，丝丝缕缕的愁绪包裹着他，“阿挽……”

    挽星停住了动作，她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委屈后知后觉涌了上来，像一股浪潮把她卷入其中，她的未来似乎和看到的那样一片黑暗，姬发的出现像是一块浮木，她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呢喃道。

    “……我想你了。”

    31

    托姬发的关系，挽星暂时在比干的行宫里待着，她一进去就听见了姜子牙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的，“挽星啊，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

    某种意义上，她似乎算是被姬发忽悠来的。

    她寻着声去找姜子牙，姜子牙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用眼神询问姬发，而姬发只是摇摇头，姜子牙上前一步，让挽星能够碰到他，挽星颇为大逆不道地拍拍师叔，确认姜子牙还算结实便松口气，“师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子牙尴尬地笑了笑，还能怎么样，他被姬发抓来的呗。姬发也很尴尬，挽星感受到姬发托着她的那只手有些僵硬，恍然大悟，她说为什么师叔第一反应是她也被抓了，原来是被姬发逮着了。

    等等……挽星眨眨眼睛，姬发会把她带到大祭司的行宫是因为姜子牙在这里的话，他为什么会选择把师叔带到这里而不是大牢，这说明或许在这之前，藏在这里的可能是殷郊，所以殷郊被通缉这么久却依旧没有结果。

    她头往左转，姜子牙给她掰到右边，挽星愣了愣，垂下眼帘，“所以，殷郊也在此处吗？”

    “阿挽聪慧。”

    姬发扣住她的手腕，手指一转便握住了她的手，此刻谁都都没有过问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尚未适应，他也不想去揭她伤疤，只是在他心中，无论她如何，她在他心里都一如既往的明亮耀眼。

    姜子牙吃惊地捂住嘴，若是先前只是还有些苗头，这会姬发是装都不装了，也就他这师侄现在看不见，这才没能发现。

    不过作为一个有眼力见的师叔，他绝对不会直接点明白让两个孩子尴尬，但殷郊不会。他练完剑回来，还只穿着一件单衣，一进来就发现好兄弟牵着一个少女的手，他瞪大眼睛，大喊，“姬发，你在干嘛？你不是有未婚妻吗？”

    挽星：？

    姬发：？

    姜子牙：？

    32

    殷郊的话太过劲爆，挽星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姬发下意识解释道，“我哪来什么未婚妻！”

    殷郊跑过来，看见挽星的脸，更加难以置信，“居然是她？姬发，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你的未婚妻！”

    姬发表情更加难看，“我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总和你书信交流的那个啊。”殷郊理所当然地指出，“我那会问你是不是你未婚妻，你也没否认啊。”

    突然，姬发不说话了，挽星也没说话，但是两个人突然爆红的脸颊让殷郊意识到些许不对劲，挽星挣开姬发的手，抓着姜子牙躲到他身后，姜子牙笑呵呵地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年轻真好，唯一受伤的只有殷郊，“姬发，你原来早和她认识！”

    “姬发此前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挽星张口就来，又怕殷郊疑心姬发，特地补充了一句，“你别怪他。”

    合着这里面就他一个恶人咯！

    殷郊烦闷得不行，偏生他也瞧出来这女人瞎了眼，他又看向姬发，得，又一个瞎了眼的。他原地转了两圈，决定拉着姬发去切磋一把泄泄愤。

    姬发和殷郊走后，挽星才得知这几日姜子牙经历了什么，他躲躲藏藏，还要忙着找殷郊，却在一个雨夜被姬发发现，他被带到比干的行宫，这才知道真相。原是殷郊发现苏妲己是狐妖，准备提剑了结了这狐妖为他的母亲报仇，但却不小心刺伤了殷寿，殷寿本就因姬昌的预言忌惮殷郊，大怒之下要把他抓起来，是姬发把他放走，还提议来比干这里躲一躲。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姜子牙这么说道，“若不是你那天写了狐妖两字，我只怕现在还被绑着。大祭司提议在祭祖那天逼出狐妖原型，这样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挽星沉默了一瞬，“就算他们知道是狐妖又有什么用，真正有罪的……”

    她没说下去，但他们都知道，只要殷郊和姬发没对殷寿死心，他们的处境就不会变好，天谴依旧会存在，这天下依旧会经历浩劫。

    只盼祭祖那一天，能让他们好好看看，殷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