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杨戬带孩子很有一手。

    他是山上最年长的那个，肩负起看管弟弟妹妹的任务，但其实他也没操多少心，弟弟们虽顽皮，但他们都听得进挽星的话。挽星是个乖巧的孩子，不过偶尔带头做坏事的也是她，但无伤大雅，他也不愿磨灭弟弟妹妹的心性。

    挽星虽说走惯了山路，但长途跋涉坐车，总归比平时疲惫一些，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路，回公寓后又强撑着洗澡洗漱，给弟弟们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就呼呼睡去，早上杨戬叫她的时候还抱着被子不肯撒手。

    最后还是她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鼓作气起了床。

    挽星揉着眼睛走进卫生间，带上卡比发箍开始洗漱，她闭着眼睛摸到牙膏，不知为何，当她闭眼的时候感知力会特别好，就像现在，她能准确无误地挤上牙膏，精准地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挽星感觉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刺客，听声就能辨别位置和物体。

    可惜，就她这个视力，怕是入职考核就被刷下来了。挽星刷完牙，牙刷放好，鼻尖便嗅到一股香味，她里面探出头闻了闻，问道，“师兄！是馄饨吗？”

    杨戬端着锅把馄饨盛出来，笑道，“是，一点瞒不住你。”

    挽星嘻嘻笑了笑，跑去拿筷子，“是不是白菜猪肉馅的？”

    杨戬接过筷子，轻轻敲了下挽星的脑袋，“还能有其他的？”

    “师兄真好。”挽星仰头朝他笑，杨戬时常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儿，“快吃吧。”

    挽星爱吃，但又吃不了几个，最后全进了杨戬的肚子，挽星照例给哪吒和无由打电话，杨戬挎上她的星星包，牵着她往车库走，挽星突然把手机举过去，哪吒的脸骤然放大，他咧嘴笑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昆仑啊！”

    杨戬想了想，说道，“星星夏令营结束能回来几天。”

    挽星把手机交给杨戬，自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杨戬一边把包放在副驾，一边跨进驾驶室，听到他的回答，哪吒欢呼一声，杨戬笑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挽星凑到前排，哪吒立刻说道，“怎么会！是无由说想去朝歌……啊！无由你打我干什么！”画面转给了无由，他正奋力把哪吒的脸推出画面，“不要听哪吒乱说，是他想在星星夏令营结束的那天过来，在朝歌玩几天。”

    一听他们要来朝歌玩，挽星也来了兴趣，她期待地看着杨戬，杨戬单手开车，说道，“可以啊。但你们得告诉师叔一声。”

    第二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太乙真人和姜子牙最后说什么都会同意，说不定他们早就想把这两个小兔崽子送到杨戬那里早日获得清净。

    红灯，杨戬平稳地把车停下来。挽星把车窗按下，自己趴在窗边，看着飞逝过去的高楼，风卷起她的头发，发带往后吹，竟是吹得有些松动，她浅黄色的发带向后飘去，挽星叫了一声，发带被一只手抓住，她顺着手往下看，姬发一手抓着发带，一手把着自行车的龙头，错愕地看着她。

    车子重新启动，她的发带留在了姬发那儿，她也看不见姬发了。

    09

    挽星到了学校后又在门口等了一会。没瞧见自行车，门口倒是停了辆车，崇应彪从上面走下来，视线一下子就锁定了她，挽星装作没看见，可崇应彪却大步走近她，他上下打量了下，说道，“等谁呢？”

    反正不会是等你。挽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说道，“有缘人。”

    崇应彪扯了扯嘴角，那他要看看她的有缘人是谁。

    崇应彪等到了姬发。

    姬发骑得急，头发乱糟糟的，手上抓着那条发带，匆匆下车把脚撑踢过去，看见崇应彪脸色微微一变，对着挽星说道，“阿挽，你的。”

    挽星接过，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谢谢！”

    发带在她手心里躺着，她盯着看了两秒，拿起来绑在自己手腕上，她一只手不太好绑，姬发便伸手帮她，崇应彪伸出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发带被灵巧地打了个蝴蝶结，星星坠在蝴蝶结的尾部，挽星晃了晃手，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因着在大门口，而且姬发也不是每次都想和崇应彪争执，三人恰好都是马术课，便一路同行。似乎是为了掰回一局，崇应彪总提起在北地发生的事情，挽星虽不明白，但也回答了他。

    “妲己吗？我们也很久没出来玩了。”苏妲己是苏全孝的妹妹，长得漂亮，又带着几分内敛，挽星喜欢她，但不喜欢她身边养着的小狐狸。她们平日只在手机上联络，因着在山上，所以她们难得出来玩一趟。

    姬发默不作声地推开马场的门，挽星朝他笑，崇应彪的声音这时候又响了起来，“今天苏全孝和他妹妹来我家，你要来吗？”

    挽星不想去，她也这么说了。“我不喜欢你哥哥，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也不大喜欢你。挽星心里划过一句，她对崇应彪可能只是在他犯贱的时候烦一会，其余的过去了就过去了，但他哥哥挽星真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他跟着我爸妈出去了，我参加夏令营一个人在家。”崇应彪说道，他望向广阔的马场，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再次问挽星，“你要来吗？”

    崇应彪难得这么……挽星觉得奇怪，她说不上来崇应彪现在给她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这话说得可怜兮兮的，她犹豫起来，姬发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去？”

    崇应彪差点跳脚，“你，你来干什么！”

    姬发无辜地说道，“难道我们不是几年的同学吗？”

    挽星看看姬发，又看看崇应彪，灵光一闪，“姬发去的话，我也去！”

    崇应彪难以置信地看向挽星，像是想问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他别过头，半晌憋出来一句话，“行，你来吧。”

    10

    挽星认识了新同学。一个是殷郊的表弟姜文焕，还有一个是南疆的鄂顺。他们几个都是几年的同班同学，算起来只有她一个是来自大山的。

    马术课前一半讲理论，后一半让他们挑选小马。她刚走进马棚，就有一只通体雪白，脑后鬃毛渐渐变红的小马探出脑袋来蹭她，挽星摸着它的毛发，问道，“你想选我吗？”

    小马继续蹭她。

    挽星的脸颊贴着它的，“那我叫你踏云，好吗？”

    踏云叫唤了一声，挽星只当它同意了，抱着踏云的脖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小马了。”

    踏云选择了她，她也选择了踏云。她不是被抛弃的选项，一切都很好。

    挽星把踏云牵出来，大家都选好了马，刚刚没发现，这里面只有她和姬发的马是雪白的。她凑到姬发旁边，好奇地看着他的马，问道，“它们是双胞胎吗？”

    姬发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什么来，“可能是的？”

    姬发藏不住问题，立刻跑去问了老师。崇应彪牵着他的马趾高气扬地走来，“这就是你选的马？看上去弱得很。”

    挽星对着他做鬼脸。“以貌取马。崇应彪，我看你的眼光才不行呢。”崇应彪的马一看就是那种猛冲的类型，小心别把他甩下去。

    见挽星如此呛崇应彪，姜文焕和鄂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苏全孝见怪不怪，以前挽星就是他们几个里最猛的，打不过也得占点便宜才行。殷郊饶有兴趣地倚在马上，他总能给自己找点乐子。

    姬发问完问题回来，挽星已经在和崇应彪打赌了，姜文焕不嫌事大地说比一比，苏全孝对这种事有经验，不管就行。殷郊兴致勃勃地也要参加，见他来了准备拉他入伙。

    “什么比赛？”姬发依旧云里雾里的，“发生了什么？”

    殷郊几句话概括了一下，姬发大概了解了缘由，他得意地翘起嘴角，瞧，阿挽为他说话，先认识又怎么样，后来的也不一定就输。

    他往里凑了凑，挽星说话的时候手上的星星也在叮当作响，“现在还不让上马呢，我才不做出头鸟。反正今天要去你家玩，不如比比其他的。”

    崇应彪被激起了好胜心，“那你说比什么？”

    挽星转了转眼睛，说道，“让妲己来定，怎么样？”

    自己妹妹被cue，苏全孝一下子抬起头，“啊？”他妹妹也要去？

    崇应彪表情一僵，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晚上我家里没人，你们要不要来打游戏？”

    打游戏谁不喜欢，他们平时也一块玩，偶尔有些矛盾也正常，没上升到你死我活的高度。崇应彪还大手一挥说晚上点披萨吃，殷郊家里不怎么吃外卖，一听到能吃披萨那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一下课，崇应彪就找到了苏全孝，“放学把你妹妹带上，她不是也很久没见祝挽星了吗？”

    这话没什么问题。苏全孝低头给妹妹发消息，一边往篮球馆走，这里报篮球课的只有他、姬发和鄂顺。他发完消息，得到准确回复后，惊讶地发现崇应彪居然跟着他一块走。

    苏全孝只当他在等妲己要不要来的消息，就说，“我妹妹会来。”

    崇应彪嗯了一声，继续和他同路，苏全孝往旁边看了看，姬发挽星殷郊走一块，鄂顺和姜文焕走一块，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等进了篮球馆，领了衣服，上了大半节课，要准备进行友谊赛的时候他才发现，怎么你们这些不上课的都坐在观众席啊！

    背上的白条要写名字，他就蹲在地上写，他写好了往旁边一看，姬发穿着队服，挽星站他背后写名字，苏全孝不太理解，但是尊重。余光瞥见看台上的崇应彪，他的手放在腿上，拳头紧紧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