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是一个人住个大房子，平时也只偶尔跟室友出来玩的时候过来休息一阵，屋子里很冷清。

    乔奢费大概是守店守多了，多少有点贤惠属性，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处打扫打扫，整理一下房间，以至于闻昭都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们算是刚确定关系，正是培养感情的最好时机，结果她当天就把人叫回家，自己瘫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反而乔奢费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就差把她也捞进池子里涮涮了。

    ……跟骗纯洁小姑娘回家做家务的渣男似的。

    闻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乔奢费有时候乖得让人有负罪感，她本来还因为考试瘫得像一滩饼，见状愣是爬了起来，颤颤巍巍道：“小乔，我来我来！”

    乔奢费赶紧扔下扫把去扶她：“小心，站稳点，别急。你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

    闻昭不好意思道：“我平时比较随意，还让你打扫。”

    乔奢费笑笑，拉着她坐下，温声道：“没关系的，我们都有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我闲着也是闲着。”

    闻昭想了想：“这样，我教你书法吧！”

    她小时候刚学会写字的时候，长辈就握着她的手带她练书法，对闻昭来说，这是难得的可以安安静静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

    乔奢费一愣。他能理解人类的文字，不过没有具体学过，一下也来了兴趣：“好，不过我没有学过，可能比较笨。”

    闻昭并不在意：“这有什么，我也不是专业的，都只当业余爱好。样样都会，样样都不精，学来玩玩而已。”

    乔奢费失笑：“那对我来说也很厉害了，来。”

    书法也不是一开始就直接练字的，不过既然是写着玩玩，闻昭也不想太折腾，自己拿了根笔给他看了看，“试试？”

    论学习能力，乔奢费自然不会比任何人差。他认真点头，拿过毛笔，回想起闻昭的握笔姿势，手指用力，手腕悬空，好奇地晃了晃。

    闻昭眨眨眼，小幅度拍拍手：“很厉害！比我一开始学的时候强多了！”

    她说着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指调了调姿势，又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认真写下一笔——

    忠。

    乔奢费微怔：“为什么是这个字？”

    闻昭温声道：“我小时候学的第一个字，就是忠。不过我婆婆说，这个字并不是让我继承我祖辈世代相传的所谓忠义，而是坦然、坦荡，忠于自己。”

    她说着一笑：“当然，就算是忠于本心，也肯定是不能做坏事的。”

    乔奢费有些好奇：“祖辈？”

    闻昭有些漫不经心，捏着他的手乱画：“嗯……是，我外公外婆和爷爷一家子都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婆婆就是我们那的方言奶奶的意思。我是婆婆养大的，她是大家闺秀，对我要求很高，可惜我总也达不到她的要求。”

    乔奢费有些出神地怔愣片刻，一低头，那个忠字边上画了个活灵活现的小王八。

    乔奢费：“……”

    闻昭把笔一放，额头顶在他肩膀上偷笑：“这是我第一个学会画的小动物，哈哈哈哈哈，那时候我很不听话，不想练字，就跟我婆婆说打死我，给我打死就不用练字了。”

    乔奢费：“……是很辛苦，没关系，画的很可爱。”

    闻昭撇撇嘴，有些小骄傲：“那可不，我小时候一烦就画王八，艺术没学个明白，画王八可是行家。”

    乔奢费失笑，道：“你小时候很可爱。”

    他觉得自己应该也礼尚往来，回忆一下小时候的事，不过阿瑞斯的生活似乎实在不适合对女孩子说，他思索许久，挑了件还算生动的事说：“我小时候……脾气不太好，长辈都说我一味放纵自己，会吃大亏。我那时太任性，总是不信，觉得只要我坚持，怎么也能杀出一条……咳，我的意思是，怎么也能找到自己的路走。”

    闻昭好奇道：“后来呢？”

    乔奢费想起过去，有些晃神，无奈道：“当时……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很欣赏我，说要亲自教导我，我虽然尊重他，可也并不服气，我觉得我有自己的路。他将我和当时一个很优秀的同辈放在一起，那人实在是……很冷静，总激得我生气，一生气就露破绽，我输了几次，气得骂他缩头乌龟，他就真的从其他地方给我弄了只……很凶的乌龟回来，放进了我的床铺里。”

    安迷修当时拿回来的是某个星球的龙龟，个性凶猛，防御力惊人，愣是追着他咬了好几天，还是冲着屁股去的，他便也像个兔子一样上蹿下跳，生怕那咬死不松口的玩意挨着自己。后来他们越长大越像个军人，性格逐渐沉稳，也再没有活蹦乱跳的时候，这大概是他小时候唯一不冷静的几次吧。

    闻昭听得有些呆，乔奢费眨眨眼：“是不是很无聊？”

    她赶紧摇头，想了想，道：“你小时候很活泼嘛？那为什么现在感觉乖乖的样子。”

    虽然他说的东西很少，但闻昭似乎能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看到那另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年，可能是学生时期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怎么现在完全看不到了呢？

    闻昭自己的性格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变化，为数不多的焦躁也被多年的艺术生涯磨平，可小乔是因为什么呢？

    乔奢费微微一顿，愣了许久，才说：“有吗？我想我可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安静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闻昭挠挠头：“不是说不好啦……我还是很认可婆婆教给我的处事准则的，忠于自己，听从本心，如果你觉得这样就是完整的你自己，也很好的。”

    她是临近毕业的学生，知道有些人入了社会后就会对生活低头，曾经学生时代骄傲张扬的少年变成唯唯诺诺的打工人也不算少见，只是作为女朋友的一点小小私心，她希望小乔能自在选择自己想要的状态。

    闻昭沉吟片刻，笑眯眯道：“等我毕业了，你就跟我走吧。店长叔叔的店迟早要交给小冬的，哪有自己做主自在。”

    乔奢费有些为难，店长对他有恩情，生意难做，他能帮忙支撑很多，因此不愿意离开。但闻昭对他来说也足够特殊和重要，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闻昭抬头观察他的表情，知道他为难，叹了口气，道：“好啦好啦，我说的是等我毕业后，你等不到我长大吗？”

    乔奢费回过神来，笑笑：“怎么会？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一直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

    闻昭因为一些原因，心底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她有很多原因无法跟他人说明，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需要”二字对她的重量，是大于“爱”的。

    她低头有些恍惚地戳着他的手臂，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闷头撞进他怀里。

    “嗯……那就说好了。”

    “你要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

    住在一起的日子也并没有什么变化，闻昭家里很大，有可以装下三个室友的房间，自然也可以装下乔奢费。

    她在寒假没多久收到了成绩单，确定没有挂科后才敢真正松口气，心情放松下来后，每天也不瘫着了，有时间就拉着乔奢费出去置办年货。

    闻昭发现乔奢费对于“过年”这个概念也是相当陌生，不过对此两人大概都算新手，干脆一股脑往家里买红色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乔奢费连睡衣都是红的。

    嗯，红色的印满小火龙的睡衣。

    闻昭的是喷火龙，非常自信地大手一挥，说自己是长辈，小乔要乖乖听话，过年给包大红包。

    乔奢费乖乖坐在地毯上，摆她买了一堆的玩具娃娃，闻言只乖乖点头，跟小火龙有些呆滞懵懂的目光还真有几分相似。

    闻昭一边笑一边偷拍好几张照片，打算过几天洗出来专门装进一个相册。

    乔奢费很自律，和她的阴间作息完全不同。闻昭夜里过了十二点还觉得一切只是刚开始，乔奢费已经梦会周公好几轮了。

    当然，他醒来的也很早，早到闻昭熬到快天亮准备喝点水润润喉就睡时，推开门一看，他已经晨练带着早餐回来了。

    闻昭非常不知死活地起了好奇心，她当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刻意熬了好几回，都没能抓住他真正醒来的时候。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在下午两点吃早饭的时候问他：“小乔，你平时都几点睡几点起的啊？”

    乔奢费认真答：“九点到四点吧。不过上班的时候要加班到十二点，会起的晚一些，大概六点。”

    闻昭：“……”

    这、这未免有点太早了吧！

    她不问还好，问了之后乔奢费也有点好奇：“这是我之前的作息，上班后要改了还挺不习惯的……对了，你平时怎么一直都在睡觉啊？”

    他之前一直住店里，都没注意过人类的作息，只觉得闻昭好像一直都很瞌睡。

    他没好意思问，担心这是人类女生特有的生活方式。

    闻昭心一虚，支支吾吾道：“你不懂，我、我是昼伏夜出的，哎呀别问了，吃饭吃饭。”

    她不正面回答，反而勾起了乔奢费的好奇心。下午清理过厨房后他就去了电脑房，认真查了一下人类的作息，发现并没有昼伏夜出这一说。

    乔奢费有些迷茫，又开始查找“人类晚上不睡觉会怎么样”。众所周知人一百度会死，片刻后他盯着那句“可能猝死”陷入了沉思。

    乔奢费：“……！”

    震惊，好脆弱，这也能死？

    他一想闻昭最近越来越深的黑眼圈，一点不敢轻视，吃完饭不到九点就拿了个板凳坐在闻昭床头，一板一眼地和她科普人类会怎么猝死，然后盯着她睡觉。

    闻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