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没理解，表情有些茫然，下意识想过去看看，乔奢费赶紧拉住她的手臂：“别过去。”
闻昭愣了愣：“那边好像有什么事……”
乔奢费脸色有点难看，低声道：“我听声音好像是闹起来了，别伤着你。”
他的听力要比普通人强很多，知道巴约比就在前面闹事，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路法已经复活，他的安稳日子过不了多久了，闻昭……也可能会知道他的身份。
这个可能让他的心情本能沉了下来，他还不懂爱情和以往他最重视的兄弟情义有什么区别，但已经本能不希望闻昭失望伤心，哪怕他对兄弟并没有这么多细腻的想法。
因此在感觉到巴约比可能出现之后，乔奢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能瞒多久瞒多久：“走吧，我送你回去。如果你实在好奇，我去看看，回来告诉你好吗？”
这么一说，闻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很好奇，不过也只是普通人的吃瓜心理，那声音太乱了，很多都是尖叫，又似乎涉及了什么“妖兽”、“怪兽”之类的，倒像是动漫爱好者在做什么活动，好奇一下就没什么想法了，这个热闹不是非凑不可。
乔奢费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揽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回头。他闭目感受了一会，传音过去：【巴约比，你在干什么？】
那一头的巴约比顿时愣了一下，他身前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开来，他也不急，只冷淡回应：【不知是哪位长官，突然冒出来就兴师问罪。那也别怪属下反问，您早干什么去了？】
乔奢费无奈，当初大家性格一个比一个暴躁，但因为目标一致想法相同，这尖锐反而是耀眼锋芒。可一旦起了分歧，就完全不能沟通：【我不是兴师问罪，你立刻收手，不要伤人。】
巴约比直接单方面不回复了，只当他不存在。
乔奢费深深叹了口气，见闻昭有些疑惑地看过来，忙对她笑笑，温声道：“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你想要什么我去买。”
闻昭道：“干嘛不一起买啊？都出来了。”
乔奢费笑笑，轻声说：“天冷，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下次我们一起去好吗？”
闻昭也不倔，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道：“算了，那就下次买吧。天也快黑了，出门不安全，先回家吃饭。”
她揉着眼睛，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墙面上钻出一道暗紫色的影子。巴约比并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看一眼乔奢费，又转向闻昭，目光始终不曾移开。
乔奢费浑身紧绷，脸色不可控制地冷了下来。巴约比拒绝和他沟通，但他可以很清楚地理解对方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他记住这个人类了。
平心而言，乔奢费是不信自己的兄弟会对普通平民下手的，如果他们心怀杀意，那些人类根本连一声都发不出来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有些可能，是绝对不能去赌的。
巴约比这是在逼乔奢费面对。
他在地球上生活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阿瑞斯是什么模样了，本来按照路法的计划，他们会在恢复能力后主动收集复活能量，可很显然，不止乔奢费没有，那两个兄弟也根本没做。
不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大概会是直接绑他回阿法斯号军法处置。
乔奢费警惕了一路，巴约比都没有什么动作。他若无其事地照往常一样陪闻昭吃了晚餐，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海绵宝宝，等闻昭洗漱完睡下后，他才偷偷溜出房间，下楼刚出单元门，就看到了树下的巴约比。
他与阴影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看不清楚，乔奢费顿了顿，悄无声息后退半步，道：“谁让你对平民下手的？”
巴约比嗤笑：“我可没碰他们。不过是一群没用的老鼠，踩一脚就吱吱乱叫，可我不过是路过踩到了他们的老鼠窝，这也能怪我？”
乔奢费眉头一皱，对他的语气极为不适：“你怎么回事？好好说话，你看你像个军人的样子吗？”
巴约比抬眼冷笑：“你是谁？披着一张人皮，扮着无能的人类模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别忘了，拒不从令，按律当卸去职务严惩！你已经没资格教训我了！”
乔奢费下意识攥紧拳头，又缓慢放开，轻轻吐出口气，平静道：“你说得对，既然我不打算回去，就没有立场教训你。不过我可警告你，铠甲勇士已经出现，他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巴约比不以为意：“难道我就会怕他吗！”
乔奢费没忍住，道：“不要轻敌，你能力没有完全恢复，又未披甲……”
巴约比毫不客气打断他：“不要跟我浪费口舌，将军有令，你去不去？”
乔奢费沉默了一会，道：“你去和将军说，我不回去了。我想在地球上好好生活，最后一战，将军只需拿到能晶就好，我会祝福你们。”
巴约比冷眼看了他一会，突然问：“今天你身边的那个人类，好像和你很亲密。我尊敬的乔奢费——队长，你是想死了吗？”
乔奢费一愣，沉默片刻，道：“这与你无关，不要打她的主意，是好是坏都是我的选择。”
巴约比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那我可得好好认认这个人类，免得哪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给她……捏死了。”
众所周知，当傲气的人走向极端的时候，展现得最明显的就是那张破嘴，常常说不出人话。乔奢费面无表情地深吸口气，道：“……你真的欠教训。”
对他几千年的敬畏让巴约比本能一僵，随后他又意识到什么，大笑起来：“天真，你现在身上的气息可实在微弱的厉害，是为了这些人类一直在压抑吗？如果是这样，你还有拿起刀的能力吗？”
乔奢费冷笑一声，幽紫暗光悄悄燃烧起来的时候，末日双刃已经出现在手中。他手腕一转，刀刃上寒光闪烁：“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巴约比一怔，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咬咬牙召唤出武器，硬着头皮顶上。
紫冥分队虽然以速度著称，但显然爆发力也属于顶尖的乔奢费并不只以速度取胜，他的动作甚至堪称慢条斯理，却刀刀锋锐，几乎能透过武器穿透一切，与此同时节奏也被牢牢把握，巴约比毫无还手之力。
当啷一声，武器落在地上，巴约比一咬牙抬手就想换拳，乔奢费立刻收刀同样以手臂格挡，他微微用力，顶着手臂踹上巴约比的小腹，冷静道：“我说过了，不要轻敌，不要骄傲自满。你还不服气？”
巴约比在地上滚了两圈，喘息着平复气息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身上并没有太多痛感，连伤痕都没有，这根本只是一场单方面压制的指导战。
他心情有些复杂，沉默片刻，道：“队长，将军马上就要复活了，您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去。只要您愿意回来，将军一定不会计较您过去的怠慢，我们马上就能回阿瑞斯了啊！”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为什么退缩了呢？
乔奢费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失神片刻，缓慢道：“我不知道我看到的会是曙光，还是……巴约比，你说，这一千多年，阿瑞斯为什么都没有人来找过我们？戈尔法他们的性命不重要，难道庚伮金刚杵和修罗铠甲也不重要吗？”
他苦笑一声，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上前两步，伸出手将巴约比拉起来。
人活的太清醒，有时候也不算好事。乔奢费很早就意识到了整件事里清晰的割裂感，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肮脏血腥的路，就算回到阿瑞斯，也不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军人了。
越等越久，越想越多，他想两千多年的时间，阿瑞斯可能都已经换了一批新的军人了，新生代都要成长起来了，他们就算回去，也多少显得尴尬。
强求不来，就不要强求。
乔奢费侧过身，回头打量了一眼几乎融入黑暗中的巴约比，轻声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军人，不是匪徒，不许伤及无辜平民。”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好好辅佐将军，我走了。”
乔奢费转过身，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召唤，是路法。
他没有回应，只当没有听见，扭头走进夜色里。
前面是闻昭的家，是他现在的家。
………
闻昭晚上起夜，去客厅倒了杯水，路过乔奢费的房间时却没有看到人。
灯光微暗，她愣了一会，小声问：“小乔，睡了吗？”
无人应答。
乔奢费的听力很好，感官很敏锐，平时她有点动静就能惊动他，家里始终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他出去了？
闻昭有些呆，刚睡醒的大脑还没能完全运转，还以为他是出去买东西了……买烟花？
她迷惑地抓起手机，习惯性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按下按键，刚要拨通出去，眼神无意间一瞥，在窗户的角落，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是乔奢费，还有他面前的……
闻昭手一哆嗦，被那即使隔了很远也能看出狰狞的影子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