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徐眠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豪气冲天地拍到桌子上，“刷我的卡！”
贺子昱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卡片——A大校园卡。
为了庆祝两人终于成功开设第一家分店，徐眠作为大老板，特意邀请小老板贺子昱大吃一顿。
做生意嘛，员工激励当然必不可少。
但在选餐厅的时候，徐眠倒是有些犯难。
贺子昱家经营着众多高档餐厅，从小吃惯各种山珍海味，应该看不上徐眠平时爱吃的那些无名小馆。
最后还是贺子昱拿的主意，他竟然选了A大第三食堂四楼的川味菜馆。
不同于统一做好的大锅菜，川味菜馆售卖现点现做的特色菜，味道自然好上许多，但价格也比其他普通的食堂菜贵，徐眠她们也是偶尔才去饱饱口福。
即便川味菜馆的价格已经属于校园食堂菜的天花板，但相较于外面的餐厅，那还是便宜了不少。
“你不用特意为我省钱，想吃什么都可以。”
徐眠之前还提心吊胆，生怕贺子昱选个人均上千的米其林餐厅，见他如此贴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直听说A大川味菜馆味道好，但好像只有本校的学生才能去吃，”贺子昱对此倒是充满期待，“这次我正好可以借你的光去尝一尝。”
徐眠忍不住又在心里感叹，贺子昱，好人！
两人研究了半天菜单，最后点了干锅大虾、水煮鱼、宫保鸡丁和清炒时蔬。
徐眠本身饭量就偏小，而贺子昱为了保持身材，对饮食控制得也十分严格，这几道菜倒是足够两人大快朵颐。
菜端上桌，两人默契地开始低头干饭。
“味道真的不错！”贺子昱夹起一颗剥了壳的大虾塞进嘴里，卖力地咀嚼着，鼓鼓的脸颊像是一只小松鼠。
见对方吃食堂也如此津津有味，徐眠不禁有些好奇：“你们家不是开高端餐厅的吗？应该对于美食很有心得吧。”
贺子昱夹起一片鱼片，小心地抖落上面的麻椒：“我挺好养活的，吃东西不挑，什么都喜欢吃。”
“偏偏我还是易胖体质，所以小时候才会那么胖。”
“后来为了跳舞，保持体脂率，在吃东西上严格了许多。今天徐老板请客，才破例吃点重口味的，哈哈。”
徐眠回想起之前看过的那张小胖子照片，突然意识到，贺子昱走到今天这步，真的付出了许多努力。
单说多年如一日地控制饮食，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大概只有真的热爱跳舞，才会心甘情愿牺牲掉其他快乐。
“你和我认识的那些富二代们，真的好不一样。”徐眠忍不住低声感慨道。
明明可以过优渥的生活，却偏偏要选择艰难的路。
听了徐眠的话，贺子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起不一样，你才是真的不一样。”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生。”
“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眠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耸耸肩自嘲道，“没见过我这么抠门的富二代吧？”
贺子昱垂着头低声笑笑，半晌后轻声问道：“那你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那么节俭呀？”
最初，贺子昱以为徐眠家境贫寒，还暗自对她百般接济。后来误会解除，他又以为对方来自普通家庭，家教严格，才让徐眠养成节俭了习惯。
后来在贺家的餐厅，贺子昱震惊地发现相亲对象竟然是徐眠，这才意识到他之前全都想错了。
贺钧替他挑选的相亲对象，别的不说，最起码的要求是门当户对，能为贺家的事业提供一份助力。
所以徐家一定是非富即贵，徐眠也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只听说过穷养儿子、富养女儿，难道徐家对家里的独生女都如此严格要求？
但很快，贺子昱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徐眠的妈妈随随便便就给了她一百万，甚至都没细问她要做什么，这哪里像是苛待女儿的人家？
听女生平日里提到和家人的相处，她父母也是对她宠爱有加，当作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所以贺子昱实在想不通，徐眠为什么如此与众不同。
她不仅对物质毫无追求，还每天过得格外节俭：对超市的优惠打折如数家珍，手机里一堆外卖红包软件，日常最热衷于分享各种薅羊毛省钱秘籍。
这实在不应该是徐眠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家女会有的生活习惯。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面对贺子昱的疑问，徐眠只是眨巴眨巴大眼睛，慢悠悠地说：“你难道不觉得，攒钱很有意思吗？”
贺子昱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连手里夹菜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同样的东西，你只要稍稍动脑筋，就能用更低的价格买到。”
徐眠歪着脑袋，兴致勃勃地分享：“这样不仅能收获买东西的快乐，还能收获省钱的快乐。”
“这就是双倍的快乐！”
在徐眠眼中，搜寻各种商品的优惠价格，发掘各种省钱妙招，既像是解密，又像是在日常生活中寻找隐藏的小宝藏。
看着账户里逐渐增长的数字，更是让她有满满的安全感和成就感。
省钱和攒钱，就是徐眠的快乐源泉。
不过她也充分理解，每个人获得快乐的方式都不尽相同。
就像她的某些美女朋友，昨天在巴黎喂鸽子，今天在爱琴海看日落，明天又出现在纽约第五大道购物，足迹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
但徐眠却对这种自在洒脱的生活没有太大兴趣。相比之下，她更乐意窝在寝室看书追剧。
“啊这……”贺子昱很明显无法体会到攒钱的快乐，弱弱地提问，“大家不是都说，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确实，”徐眠对此倒也表示认同，但随即又叹了口气，“但赚钱真的好累啊。”
想赚钱，就意味着承担风险。
自从开始投资舞房做生意，徐眠深感赚钱不易，需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看到大笔大笔的钱从账上支出，她都心疼到不敢细数。
每天早上醒来，房租水电、员工工资和各项其他支出就已经摆在那里。如果赚不到钱，到最后就是老板自掏腰包。
“相比之下，还是省钱比较容易。”
贺子昱疑惑地问：“但是省下的那一点点钱，真的有用吗？”
“怎么没有用！”自己的省钱能力遭到质疑，徐眠很是不服气。
“你听说过拿铁效应吗？每天喝一杯拿铁咖啡，看似花费很少，几十年累积下来，就会累积成一大笔钱。”
“省钱也是如此，积少才能成多。要不是我这几年辛苦攒钱，又怎么会有足够的钱买下舞蹈教室呢？”
贺子昱再次被震惊到：“你是说，你买舞房和借给我的钱，其实不是你家里给的，而是你自己攒下来的？”
徐眠扬着下巴，骄傲地点点头：“没错。”
虽然一开始从徐眠从妈妈那里借了一百万，但一等到她的定期存款到期，她就火速把钱取出来还给了妈妈。
现在所有投入的钱，都是属于徐眠自己的。
一想到自己工作好几年，积蓄还比不上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贺子昱不禁羞愧地低下头：“看来我真的应该向你学习，好好省钱。”
徐眠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问题：“你就是太没有理财的意识，才会陷入财务危机。”
贺子昱其实并不是物欲高的人，他个性随遇而安，能住别墅穿名牌，也可以住地下室，穿几十块的T恤。
他在花钱方面没有规划，属于赚得多时就多花点，赚的少就少花点。
再加上他乐善好施，经常帮助身边的朋友，对有困难的学员主动减免学费，甚至连对萍水相逢的徐眠也想要帮衬一把。
就这样的性格，能攒下来钱就怪了。
“你啊，就是心太软，得找个人帮你管着钱才行。”
贺子昱眼巴巴地望着徐眠：“那徐老板帮帮我呗。”
徐眠正低头和碗里最后一只大虾战斗，随口答道：“我才不要，我又不是你老婆。”
“是老婆就能帮我管钱了吗？”
“当……”
话说到一半，徐眠猛地闭上嘴。
她的视线向上一抬，正好撞上贺子昱明亮的眼睛。视线交汇，空气在一瞬间暧昧了起来。
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了？徐眠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实际紧张得指尖微微蜷缩，脸颊也莫名地发烫。
她才没有想暗示什么，纯粹是因为在她家里，就是她妈妈负责管钱。
贺子昱大概也觉得刚刚的对话有些唐突，赶紧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几口，转移话题道：“咳咳，其实我好多朋友都觉得我很奇怪。”
“放着阔少不当，家业不管，反而跑出来跳舞。”
“我父亲一直说，跳舞就是体力活，在别人面前搔首弄姿的，没什么大前途。”
“可是这却是我想要的、我所选择的生活。只有在跳舞时，我才觉得心脏在跳动，才觉得自己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
看到徐眠怔怔地盯着自己，贺子昱抬手揉揉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徐眠轻轻摇了摇头。
她其实有些羡慕贺子昱，羡慕他有热爱，有梦想。
而现阶段的徐眠，只是对赚钱略感兴趣，还没有找到那件真正让她为之奋斗的事。
“怪不得我们能合作，”徐眠莞尔一笑，“原来我们是两个怪人。”
她握住可乐罐，对着男生的方向举过去，“敬怪人！”
“敬怪人！”
*
随着新学期招生和二号店开业两件大事结束，时间也悄然来到11月份。
虽然还没到毕业季，但徐眠和几个室友准备先错峰出行，集体去温暖的南方游玩。
她们预计一路向南飞到广州，再飞去海南，全部行程预计半个多月。
眼见徐眠每天忙着查攻略，心思已经不在店里，CiCi酸溜溜地说：“还是当老板好啊，想放假就放假。”
贺子昱则乖巧地表示：“徐老板好好玩，我们在后方为您努力赚钱。”
CiCi在一旁补充：“你努力，我努力，老板明年换宾利。”
“觉悟很高嘛，”徐眠被这俩人逗得喜笑颜开，“等我回来给你们带伴手礼。”
那时的她不知道，在她出门旅行的这段时间，有些事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