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明珰这才有了些印象,这季如兰乃是哥哥的同僚,可明皓已自请调往吴兴为官,季如兰这会来做什么?

    季如兰环顾四周,确定夜深无人后,才悄悄对明珰说道:“明公子,快些带家人离开金陵。”

    明珰甚是不解:“为何?”

    季如兰言简意赅道:“府尹大人失踪的消息传来,只怕有心之人会肆意传播。明家眼下无人相依,往日仇家怕是会伺机报复……公子收拾行囊,即刻启程罢。”

    季如兰这般提醒,他在衙门工作,只怕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可明珰半信半疑,按理说明家与季如兰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他怎会好意来提醒?

    季如兰似是看透了明珰的犹豫,解释道:“大公子于我有恩……此番算是报之以琼瑶。”

    明珰心里一阵苦笑,怕是季如兰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明皓的精心设计,明皓早已带着段素容离去,为的便是眼睁睁看着明府家破人亡。

    季如兰不便久做停留,当即便趁着夜色离开。事不宜迟,明珰将此事匆匆报给萱夫人,二人当即便决定离开,萱夫人坚持要去热河找明宽景,明珰没办法,只得先依照她的意思,尽快离开金陵才是。明家这一大家子掩饰为商队,天色微亮便急急出城去。

    那城门守将早已换了人手,明宽景奔赴前线后,金陵三世家之首陆家便全权掌控了金陵城,这守城主将也是陆家亲信。

    昨日季如兰并未说清是何等人打算对明家动手,可明珰心里已有答案。父亲为官这些年清廉守正,百姓爱戴之,唯一得罪的便是这金陵世族。王家倾覆,断然再无能力迫害明家;伍家素来淡泊,不涉官场之争;而陆家……明珰幼时便与那陆家嫡子有嫌隙,那陆伯雍好色之徒,强抢民女,一日争闹之时,竟打翻了明珰桌前的数坛酒,明珰借着这个由头给他揍了一顿,打瘸了一条腿,将养了三个月才好,素被陆家怀恨在心。

    后来明宽景大兴新政,改善民生,多少触及到世家的利益,那陆家焉能不记仇?

    这番明宽景失踪的消息才传来,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这对孤儿寡母蓄意报复。

    明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而今城门盘查甚严,若是那陆家守将清点,怕是他们都难逃一劫,眼看车队离城门越来越近……忽而出现一人,身披银灰铠甲,额间有黑色发带捆束,不知同那主将说了些什么,陆家主将面上嬉笑,拍了拍他的肩,竟卸下佩剑暂时离开往城楼里走。

    趁此机会,明珰等加快了脚步。

    “公子放心,季大人嘱托过我,出城门后南行,自可去吴兴与大公子汇合。”那人概是副将,盘查行李时凑到明珰耳畔低语。

    明珰颔首面不改色,想来是季如兰的主意,拿来几瓶好酒将那陆家守将哄骗去休憩,趁着这个空档,明家之人得以顺利逃出金陵。

    到了十里亭,明珰依然心有余悸。只是眼下行至岔路,势必要做个决断,明珰依然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娘,你就依照父亲所言,回赣州吧。”

    萱夫人摇头:“不,北上,去热河。”

    明珰蹙眉:“这一大家子去热河如何安置?那边战事吃紧,四处皆是流民,您怎的忍心让这一大家子都跟着我们颠沛流离?”

    萱夫人抿唇不语,而明珰早已想好了对策:“娘,你带着府中众人回赣州,我去热河!我去将爹接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您相信我,我一定将爹给您带回来。”

    萱夫人身子一颤,急忙拦住明珰道:“这怎么能行?珰儿你素未经事,怎能去这样危险的地方?”思忖片刻后,萱夫人终是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不去了便是……你也不许去,我们现在便去赣州。”

    车队正踏上南行之路,忽的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那声音急促沉闷,不似寻常百姓奔行,更似铁骑踏行。明珰就近踏上一个高坡远观,当即便看见一列官兵朝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娘!”明珰三步并做两步跳下来,赶忙将萱夫人往马车里送,“快走!陆家的人追了上来!您赶紧带着大家去赣州!陆家势力不过盘踞金陵,速离开便安全了!”

    言罢他一驱马,萱夫人的马车当即便往南行了去。明府下人亦是行动迅速,跳上马车便要带着行李离开,明珰抛下了不少笨重的行李,一番催促道:“快!快走!”

    可他只身一人并未上马,萱夫人在前面打开马车的帘子,回头踉踉跄跄道:“珰儿,你要去哪?”

    明珰就近跳上一辆马车,当即挥动缰绳,往相反的方向离开:“我去引开他们,娘!您放心去赣州!待我找回父亲便来寻您!”

    “珰儿!珰儿!快拦住他!”任凭萱夫人怎么呼喊,明珰已决意离去,马车溅起滚滚尘土,没一会儿便消失在昏黄中。为了这一大家子人,萱夫人亦不得任性,她眼含热泪咬牙道:“南下!去赣州……”

    好巧不巧,那从金陵城内追出来的官兵正是由陆伯雍带领。虽说那副将已将明家一众放出城去,可偏生那陆家怕夜长梦多,动手极快,今日便寻仇到明家,随便揪出明珰过往一个错处,嚷嚷着让明家给个交代,可那人到了明家,却发现明家已人走楼空,陆伯雍一惊,当即便领着官兵追出城去。

    守将酒喝到一半,听闻陆家长子要出城,急忙推开酒迎了上去。陆伯雍闻见他身上的酒气,当即便黑了脸一把抓起守将的领子:“明家的人何时逃出城去的?!”

    守将摇摇头,一个劲连连求饶,又推责给副将。副将虽是季如兰的人,但碍于情况危急,不得不明哲保身,估摸着明家的人已逃了一段距离,便支支吾吾道:“近来商队出城颇多……不知明家是否掺杂其中……”

    还未等他说完,那陆伯雍便骂骂咧咧道:“不中用的东西!竟给他放跑了!”昨夜明家尚在金陵城中,陆伯雍料定他们未跑多远,当即便快马加鞭追了出去。

    明珰驱马从岔路口往北逃,车上招摇挂着一个“明”字,那陆伯雍远远瞧见,当即便下令道:“给我追!”

    马车扬起尘土,远远相隔看不清车马具体的数量,此刻陆伯雍报仇心切,无暇思考其他,当即全力追逐。明珰眼见陆伯雍等人追了上来,当机立断砍下车厢和骏马之间牵拉的缰绳,那马匹没了牵制,顿时快了不少。

    往北走有一片密林,罕有人烟,传闻中倒是聚集了不少占山为王的贼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后有穷凶极恶的追兵,明珰一时分不清哪个选择更为凶险。但可以肯定的是,陆伯雍这样锱铢必较的小人,若是落在他手里,定然会受尽百般羞辱折磨,与其这般,还不如进这密林碰个运气。

    明珰一拉缰绳,马儿受惊,顿时撒开蹄子往密林中奔去。

    陆伯雍带着一众官兵追到密林入口,忽然打了止。

    官兵问道:“大人,不追了么?”

    陆伯雍气急败坏道:“不可追了,这密林是黄老大的地盘,眼下局势不稳,金陵城守军本就不多,不可与之产生矛盾。”

    “那……明家的人?”

    陆伯雍咬牙道:“自是不可放走!带人守住密林出口,若见其人,格杀勿论。”望着不远处的密林,陆伯雍一手持绳忽而冷笑道:“谅他也没命出来。”

    那黄老大是何许人也?在此占山为王数十年,招了一群地痞流氓在山头盘踞,从商者经过被洗劫一空,无财便留命,女子便拖上山去施暴……明珰手无寸铁、又只会写三脚猫功夫,陆伯雍不信他能平安无恙的走出密林!

    那密林里岔路极多,明珰不辨方向,只能胡乱走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陆伯雍等人果然停留在密林外未敢进来,明珰这才稍安心了些,放缓了缰绳,马儿悠悠地在路上踏行。忽的道路一陷——

    地上出现了一个两米深的大坑,当即身下骏马便追了下去,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而上方落下一个铺天大网将明珰往上一拉,明珰整个人顿时便如粽子般被网布裹挟着吊在了半空中。

    这密林里都是贼寇流匪,明珰不敢大声呼唤,只得奋力掏出腰间的一把小匕首,拼命想割断网绳。

    “老大!你瞧,又来了一个小子!”

    正当这时,下方传来一阵嬉笑声。明珰在网中侧过身,眼角余光打量着环境。十余众青年身着各色麻布缝制的衣裳,簇拥着中间一个披了半张虎皮的男人向这边走来。

    黄琛打了个手势,身后手下摆弄了一下机关,下一秒明珰整个人便急速坠地,背部重重摔在地上,他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老大,瞧他那穿着,还是个富贵人家呢!”

    明珰疼得龇牙咧嘴,在地上翻滚着,咬牙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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