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北崀山大捷,挫了北夷人的锐气,短时间内他们不打算发起进攻。趁着两军休整的这个空挡,夏从安备了些常用的金疮药,安排士兵分配到各处军营去。

    军帐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时往内打量,每当夏从安抓好药转过身去,那人又藏在门帘里。来来回回躲躲藏藏好几趟,夏从安无奈戳破道:“江姑娘,你打算这般捉弄老夫到几时?”

    江晚凝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走出来。

    夏从安看了她一眼,眼里并无责备意,反而噗嗤一声缕缕胡子笑道:“说罢,何事找老夫帮忙?”

    江晚凝跟着夏从安从医已久,亲近唤着“师傅”,被戳破心事,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傅,是有一事相求。”

    “听闻师傅要分发金疮药,那……北崀山能不能由我去送啊?”

    夏从安蹙眉道:“北崀山正是与北夷对峙处,虽赢了胜仗,但北夷随时都会打回来,极不安全,你要去那作甚?”

    江晚凝支支吾吾不开口。

    倒是夏从安这个人精一抹胡子,眼角炸开皱纹,笑道:“我知道啦,你定是为那明小将军去的吧?!”

    江晚凝顿时羞红了脸,她咬唇眼神飘忽,却并没有再刻意回避自己的心意:“师傅……如何猜到?”

    夏从安一边摆弄草药,一边回忆道:“自北崀山大捷,你日日缠着那些伤兵给你将故事,诉说那明小将军如何飒爽英姿、有勇有谋。”他含笑横了江晚凝一眼,“当你师傅是个未经事的人?你们这些心思,哪里瞒得过我。”

    江晚凝低头含羞小声道:“师傅慧眼如炬……那,能不能允了我这事?”

    夏从安摆了摆手道:“去罢去罢,见面之后,速去速回,那北崀山毕竟不是太平之地,我这也少不了人手。”

    江晚凝脸上涌现雀跃神情:“多谢师傅!”

    -

    北崀山。

    明珰踩在石块上,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北崀山之役,战果传至朝廷,提拔的圣旨亦八百里加急传来。最初兵马元帅令他领兵出征时,不过是让他承袭父亲爵位,挂个将军虚名,可他真打出了东西来,这圣旨已给他加封“镇国”二字,领实权,统兵马。

    副将来报:“将军,京都那边派人来送金疮药。”

    明珰颔首,吩咐道:“半山腰找个山洞藏好,留一批出来给受伤的兄弟们先用。”

    那副将拱手,却半天没有离开。

    明珰回头:“还有事?”

    “京都那边派来的人说要见将军您。”

    副将这话说得古怪,并未点明那人身份,明珰听后生了疑惑,所幸现在无事,山中防务已巡查完毕,便跟着副将过去。

    江晚凝依旧是男子装束,生处军营之中,以男子身份示人能减去不少麻烦。可偏偏此时她有些为难,女为悦己者容,当她开始正视自己对明珰的情感,她便也开始在乎自己的容颜。眼下她身着粗布麻衣,头发简单挽成男子样式,盘了根木钗,面容更是涂满黑粉……不知明珰见了她这般模样能否认出,认出之后会不会嫌弃。

    江晚凝心中计较纠结,看见不远处有个水缸,还是打算去净一净脸。

    “将军,就是他。”

    副将朝那头水缸旁的身影一指,明珰眯眼看去,恍然间觉得这背影似曾相识,他未多想,大步流星过去。

    江晚凝只觉得肩膀一沉,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拍干净脸上的水,慌忙转过头去。

    她脸上水渍未干,浓密的眉毛因仰头的动作沾湿的水珠滚落下来,睫羽上布了些水雾,白皙的面容宛如清水出芙蓉般清亮动人。

    这熟悉的五官骤然出现在眼前,明珰亦是一愣,唇角下意识便要上扬,却又被他刻意压抑,他拧眉道:“你来做什么?”

    水进了眼睛,江晚凝眨巴着好一阵才看清楚,虽然凭借着声音已经认出了明珰,可当真正看清他的那一瞬,她感受到自己心跳如擂。

    她垂眼轻声答道:“夏大夫给每处军营配了金疮药,我负责送北崀山处。”

    明珰似笑非笑,冷淡道:“那倒是挺巧。”

    江晚凝听不出他这句话的情绪,亦不明白他是真心所言,还是在阴阳怪气。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明白一件事,明珰非常在乎她,一切的冷漠与疏离,不过是他的伪装,只要她轻轻靠近一步,他立马就会柔软下来。

    想到这,江晚凝仰起头,直面明珰的目光,忽的展颜一笑:“其实不巧,是我特意跟夏大夫请求的。”

    明珰显然未料到她这般说,眉梢划过一丝惊愕,依旧沉声道:“江晚凝,你胡乱说些什么?”他心间不由自嘲,是他又生了什么利用价值么,才会让她不辞辛劳前来讨好。

    江晚凝清楚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怀疑,她知晓自己欺骗过明珰太多次,太过热切,只怕惹得他愈发生疑。她尽力克制了一下情绪,淡淡道:“关于……之前,我想我有太多事情未跟你说清楚。”

    明珰蹙眉,江晚凝抬手捂住他的嘴,肌肤相亲的那一瞬,她只觉得自己冰冷的皮肤被灼烧了一下,她手一抖又放下,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好不好。”

    “明珰,对不起。”

    “这句话我早应该跟你说,其实……我很后悔,当年不辞而别、留下那封信伤害了你。我不敢轻信真心,哪怕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直视而不见。我想感谢你的勇气与执着,感谢你一直坚定地选择我,让我也敢勇敢一次。无论做不做官夫人,有没有那门第之隔,那晚你问我还喜不喜欢你,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回答,喜欢。”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其实这些话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遍,可说给他听时,却大脑一片空白,忘记反复练习的模板。也恰恰如此,她所言每句皆是出自真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遭安静得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明珰敛气,久久抿唇不语。无人知晓,他等这刹有多久,朝思暮想的佳人近在咫尺,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他们执手诉衷情,他应该迫不及待拥住她才是,可现在——

    明珰眼眸里骤然升起一丝怒意,他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江晚凝,冷冷的话语似一桶冷水将江晚凝从头泼醒。

    “江晚凝,你凭什么以为我可以等你一辈子?”

    这世上真会有那般痴傻的人么?为了一腔所爱,耗尽终生在原地等待她的回头。

    明珰冷言斜睨道:“我乃圣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前途无量,你以为,你凭什么配得上我?”

    他字字句句,都是在刻意折辱她,哪怕明白他的用意,可江晚凝仍是忍不住的泪涌。明珰背过身去,冷声道:“还不快滚!”

    身后传来女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明珰阖眼攥紧了拳,可下一秒,背后骤然贴上来一个温软的身躯,江晚凝张开双手我,将明珰环抱住。她泪痕未干,声音有些哽咽发颤:“一定要说这些气话赶我走么?”

    明珰身躯一僵。

    她软声说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黄琛将军已经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了。”

    明珰明显身形一震,可仍是强行稳住情绪,嘲弄道:“一个山匪头子的话,你也当真?”

    那环在他腰上的手果然送了些,渐渐垂了下去,她失望了?明珰不敢流露任何情绪,害怕一个眼神便将之前所有的掩饰暴露,他暗自心想,她现在该是怎样神伤的表情,一想到她因自己难过,他的心好似被刀割般尖锐刺痛。

    一个温热的吻猝不及防落在他脸颊上。

    江晚凝眼底泪未干,面色有些潮红,红透的耳尖亦暴露她此刻娇羞的心境,可她脸上强装淡定镇静,直勾勾看向明珰淡淡道:“我思慕明少将军,我亦知将军倾心于我。”

    “明珰,你骗不过我。”

    他昂着脸,江晚凝看不清他的情绪,却能感觉他僵直的背松动了些,她垂眼看见他在发颤的手,一颗心顿时坦然落地,江晚凝唇角微扬,没有丝毫犹豫便要拉起他的手。

    就在这一瞬,明珰忽的转身,江晚凝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腰肢被他大手一揽,向后旋了半圈。四目相对的那一刹,明珰的眼底有肆掠生长的疯狂,他往前逼近一步,江晚凝下肢贴在那水缸壁上,下意识闭上眼,双手撑住缸沿。

    唇齿一阵湿软,江晚凝只觉得整个人被酥麻的电流一击,浑身绵软无力,明珰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她本能的眷恋,唇齿轻启不由自主地迎合他。冰与火相触一瞬的柔软,似是激起了明珰压抑已久的情绪,他疯狂地贴近吸吮,强烈的占有燃尽脑海里的理智,化为行动侵占了她唇齿间的所有空隙。

    浑浑噩噩间,江晚凝听见他含糊的声音发着颤道:“江晚凝……你要我怎么舍得放手……”

    她尽力扯回一丝清醒,抬起一只手抱住他的肩。

    明珰喘下一口气,两手禁锢缓缓放开,手指抚过江晚凝红肿的下唇,似有若无一声轻叹:“这一次,你想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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