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明珰抿唇思忖了片刻,犹豫吞吐道:“那……你找我啊。”

    江晚凝偏过头去看他,少年的侧颜在秋日里清朗闪亮,似是被她这般盯着有些紧张,明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抬起来,又缩回四指,用一根食指小心翼翼抵着江晚凝的银钗将她的头戳回去。

    “做生意要傍金主懂不懂?”他昂起头傲娇道,“就像绮罗坊攀着王家那棵大树一样,你也要,咳咳。”

    他轻咳一声,那素来潇洒不羁的脸庞似是有些害羞,眉眼都低敛了下去,明珰暗自纂紧了拳,然后故作自然地连贯说道:“所以你要也攀好明家这棵大树。”

    江晚凝微微蹙眉:“明公子。”

    他清清嗓子应了一声。

    “你今天有点怪。”

    “怪?……我今天,我。”明珰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好吧,我只是给你提建议,你要是不想跟我纠缠,我理解,走了。”

    怪,究竟是怪在哪里呢?

    明珰似是清楚,又有些不大确定。

    那日萱姨娘拟选宴席名单,他坐在一旁闲吃瓜子,来了小人通报:“冉濯铺那边来了人,说是给公子的成衣做好了,已差人送到了府上。”

    明珰一摔瓜子道:“我去取。”

    萱姨娘手持笔停在半空中,看着明珰古怪的行迹略微一怔:“他何时这般勤快了?”

    屋内仆从皆是摇摇头。

    待明珰走回来,喜滋滋拿着那锦袍往自己卧房走,经过萱姨娘房前时被喊住。

    “进来。”萱姨娘用审视的目光将明珰上下扫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在那水红枫叶纹锦袍上:“你个男公子,穿这种颜色?”

    明珰理不直气也壮:“这怎么了?!水红色难道只许你女人穿的,不许我穿?我偏要穿!”

    萱姨娘拿他没办法,她自知明珰性子顽劣,也不打管他,他们这两母子,各自潇洒各自的。

    只是,她话锋一转:“无碍,娘只是瞧着这个……倒是和江家那小娘子有件衣裳相似。”

    明珰下意识眼神躲闪,嘴上却是强硬道:“物有相似怎么了,都是她染的不一样才怪。”

    “是么?”萱姨娘反问道,脸上却是一副信以为真的表情,“娘只是听说,你倒是常去看望那位江家娘子来着。”

    明珰一噎,张唇便要反驳:“我找她买布那自然不就见了几面。”

    萱姨娘刨根到底:“见了几面?”

    “没几面。”

    “没几面是几面。”

    明珰想了想,掰着手指数道:“也就一,二,三……四面吧。”

    见面见面,得两人互相见了才算,那有时候他只是经过冉濯铺余光扫了一眼,自然算不得见了面。

    萱姨娘一副过来人恍然大悟的样子,重新坐回桌案面前,提起笔,一面写下名字,一面对明珰道:“既是如此,那我寿宴要请江姑娘来。”

    “为何?”明珰不明就以,跟着她急急走进来,抬手阻拦住萱姨娘挥下去的笔。

    “你干嘛拦我。”萱姨娘甩开他的手,“那人家小娘子替我们娘俩做了这么多衣服,喊她来给她介绍些生意不好嘛?”

    原来是为了这事,明珰松开手撇嘴道:“此事但凭娘作主。”

    “哟,这下你肯听我话了?我事先让你别穿水红色你又不听?”萱姨娘嫌弃地撇撇嘴,抬手正准备下笔,又停了下来,偏头:“要不还是别让她来了?”

    “娘!你这是干——”什么。

    明珰果然着急了,当他发现萱姨娘说完这话后已经落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萱姨娘写好名帖交给丫鬟:“送去江府罢。”

    明珰正想说,要不交给我去送。

    看着站在身边比自己还要高上若干的儿子,萱姨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你这般顽劣愚笨,主动凑上去会讨喜?且先在家待上几日,别把人家吓怕不敢来了。”

    言罢萱姨娘便娉娉婷婷绕过屏风去睡午觉了。

    明珰:“……”

    -

    午膳时,明老爷特意来陪萱姨娘过生,明夫人段素容依旧没出现,大家也心领神会地没有提她。

    江晚凝身份卑微,自然席宴坐的偏远,一桌子都是陌生的面容,她索性低头一个劲抿茶,有一句没一句谨慎地和旁人搭话。

    宴席间忽而出现一道水红色的身影,他左顾右盼奔走各桌,颜色鲜亮分外挡眼。

    “珰儿!”明宽景的声音颇具威严,“在那乱晃些什么,还不快来给你母亲贺寿。”

    被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那抹水红色的身影,席间传来窃窃私语:“原来这就是那位明二公子。”

    明珰虽是在金陵城内名声不大好,奈何他家底优越,又得家主恩宠,依然有不少人家上赶着想把女儿嫁进来,眼下众夫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一个劲盯着明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身上看穿一个洞来。

    明珰从不在乎旁人目光,只是父亲这般一喊,他便是不想坐过去也得过去了。

    “父亲。”明珰难得规规矩矩躬身行礼道。

    明宽景素来对他宠爱温和,今天语气里略微严厉了些,但面容上并无责怪意:“今日你母亲生辰,去换件得体的衣服来。”

    明珰一直躬着身,看得出不大乐意。

    明宽景又催促了一遍:“那水红色素来为闺阁女子所穿,你这样给众夫人看了怎么想?”

    明珰撇嘴,直起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原是为这。父亲放心,我素来名声浪荡,万般荒唐落在众夫人眼里也是正常,若是为了顾全娘的脸面……”

    明珰转过身去,对一旁的萱姨娘行了个礼道:“孩儿去见一个人,稍后便换。”

    明宽景蹙眉,不知明珰又在稀里糊涂乱七八糟地搞些什么。

    萱姨娘用眼神微微安抚了下明宽景,转而对明珰颔首道:“去罢。”

    谈话的间隙,明珰已发觉自己要寻觅的那个人在何处,他大喇喇地从台阶上走下,直奔宴席尾端,在众人惊诧又疑惑的目光里,坐在江晚凝身旁。

    江晚凝先是疑惑偏头看了他一眼,眼见明珰嘴角憋着笑,一双桃花眼潋滟,她心中一紧生怕没好事发生,当即深深埋头不语,假装不认识他。

    明珰恍然不觉,眉梢一扬,大着嗓子喊道:“诶呀!江姑娘!谢谢你啊!”

    这一瞬间江晚凝几近感受到全院的人目光“嗖”的一下如利箭般射来,她的耳根不由自主的红透,压根一个字都不敢答,也不敢看他。

    明珰接着喊:“谢谢你给我染的这布呀!做成这衣服真好看!我呀!没事就常去你店铺逛逛啊!”

    言罢他还站起身来,走到几桌中间,摊开手转了两圈,在众人或惊讶或不解的目光中不以为然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衣服。

    江晚凝只觉得脸都要丢尽了,却被明珰提点到这份上,只能一阵干笑道:“多谢明公子夸赞,民女随时恭候。”

    明珰一扬唇,宛若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般,掉头回了后院重新换上一套得体衣裳。

    只是他走后,江晚凝所在的席间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江姑娘,您开的是那家染铺呀?”

    “江姑娘,敢问染铺所在何处?”

    “江姑娘,明公子当真是常来铺子里挑布么?”

    “……”

    江晚凝被众夫人团团包围,左右应付不过来,在七嘴八舌地疑问中尽力回答着她们的问题,当即便得到了不少订单,这些夫人纷纷扬言得空要去冉濯铺买布。

    江晚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明珰的用意,原来……他竟是想要给自己招揽生意,是因为适才她说过需要人买布才能赚到钱么?

    那明家公子的影响力真不是盖的,连萱姨娘介绍拉拢都没他这么管用。毕竟这萱姨娘是依靠这明老爷的宠爱在如日中天,若是有一日恩情不复,那便是过往云烟。

    可明珰不一样,他是明家后生,来日家产亦有其份,长辈溺爱,又未婚配,不正是世族各家都想拉拢的对象么?即便他不是个好夫婿,可天底下多的是父母为了利益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人心若此。

    时至今日,江晚凝算是认清了事实,冉濯铺若是想要做大做强,的确需要发散的人脉。可如何能被世家所关注,她不由得思考起明珰的提议——“傍金主”。

    ……

    酒过三巡,天色已暗,众人相继告辞。

    江晚凝却是故意磨蹭着,等到明老爷携萱姨娘回房去,她才不动声色地走向一旁同朋友饮酒作乐的明珰。

    “明公子。”她睫羽微垂,眉尖轻蹙,似是极其为难般开口道:“能否……能否……”

    她走过来,暗香盈满怀,明珰酒早醒了大半,听她这般支吾模样,又久久未离,当下便通透道:“可是你家掌事没安排马车来接你?”

    江晚凝艰难地点了点头:“……许是他们记错时辰了。”

    “没事。”明珰一挥手,立马直起身,江晚凝低着头,看不见他肆意大笑,他扭过头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故作镇定道:“既是这般……那,冉濯铺相距甚远,你个女孩子回去也不安全,我便送你回去吧。”

    “管家。”

    不由江晚凝拒绝,明珰当即吩咐道:“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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