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chapter 29

    烟花绚烂而又梦幻。

    就如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从他说“我爱你”开始,一切都美妙梦幻地像是梦一样。

    漆黑的夜,红色的,蓝紫色的烟花,朦胧的一点雨雪,轻轻的雾霭,轻轻的声音……一切都像是梦。

    不真实,又叫人情不自禁地沉沦进去。

    因为,这一切都太过浪漫。

    五点钟上高速,开了近七个小时。

    赶上零点的一场,他们站在钟楼之上,看着漆黑天空里绚烂的烟火,像一只斑斓五彩的大网,罩住了底下的他们,一点点流泻而下,兜在头顶上。整片天空都是浪漫的,属于沈放送给她的浪漫。

    钟楼底下有过路的行人车辆,来来往往,也有驻足仰头的,他们站在人群中,与这世上的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大约是年轻,青春荷尔蒙的作用,总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连同她爱上的沈放,也成了人群里最瞩目耀眼的。可在这巨大的浪漫烟火之下,他们都是平凡人。

    所以,平凡的人,也可以拥有一些平凡的幸福。

    就谈一场平凡的恋爱,不去计较天长还是地久,也无关于山盟还是海誓,只拥有当下这一刻。

    至少,这一刻,开了七个小时的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陪在她身边看烟火的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太过雀跃,连精神都是兴奋的。

    疲惫与困意也像是迟到似的,一直到夜里凌晨三点多才恍惚觉得累。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一进门,孟薇就躺在了床上。耳边声音淡淡地,他说:“我先去洗澡。”

    她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应他。

    倒也不困,只是有一种透支的累,不想动,也不想思考什么。大脑里仿佛机械似的兴奋,像是知道不能睡着,一旦睡着了,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这一切就都消失了。

    思绪仿佛错乱了,不知道是自己正在做梦,还是马上停止一切,就去做一场梦。

    太过割裂,像是身体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告诉她,睡吧,这不是梦,就算睡着了,这一切也不会消失。而另一半又告诉她,不能睡,一旦睡着了,所有的美好就全都没有了。

    她同自己挣扎着,然而到底迷迷糊糊浅睡了过去。

    不过,她猜自己也并没有睡几分钟。

    因为沈放很快洗完了澡出来,他倾身下来,细声问她:“要不要去洗,回来再睡?”

    她望着眼前朦胧的身影,一手将他的胳膊捞进怀里,思绪断了两秒,一下忘记了他刚刚说了什么,只软声软气地说:“你不要走。”

    沈放笑着去托她的后脑勺,轻抱住她,将她往床里挪了一挪,抓过枕头塞在她的脑袋底下,手臂圈住她,安抚说:“我不走,只问问你,要不要洗澡?”

    她这才想起来,提不起力气抬眼皮,说:“不想洗,我下午在公寓洗过了。”

    沈放见她困得实在厉害,也是,坐了那么久的车,又熬到了这么晚。年纪轻,觉总要比一般人睡得要多些。

    他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想到这上面来,说得自己像个老头子。不过,他从成年后,觉是少了许多。

    他扶住她肩头,道:“那我去关浴室的灯,你等等我。”

    孟薇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说:“那你快回来。”

    “好。”

    他抽离开她的身体,一下子像是一间屋子吹漏了风,有点冷。

    连城比京市还要低几度,是更为坚硬的冷。

    沈放很快回来,他重新拥过来。不过一两分钟,孟薇差点再次睡着。

    他伸手过去,脱她身上的外套,里面只有一条裙子,来得匆忙,又没有带衣服,只有酒店里的睡衣,穿着衣服睡觉,天冷又容易感冒。

    他踌躇了下,低声在她耳边轻声问:“把衣服脱了睡吧,这样舒服些,好么?”

    她依旧迷迷糊糊,唇角抑制不住扬起来,说好。

    “你给我脱。”抬手就环上他的脖颈,托唇去亲他的唇瓣。

    沈放也笑,伸手去拉她后背的拉链,把她身上的裙子脱下来。

    丝袜是她自己脱的,事实证明,再贵的丝袜也是丝袜,并不结实,她隐约听见呲咯一声,在被窝里,声音并不明显,然后就被两只腿,左腿褪右腿,右腿褪左腿,将丝袜从床尾踢出了被子。

    伸手去够后背内衣的扣子,手还没有够上,被沈放一把抓住,他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可以了。把睡裙穿上。”

    是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纯棉睡裙。

    他抓过来,就替她套头穿上。

    折腾了半天,困意早已消散了许多。

    睡裙从头顶上套下来,刮乱了她的头发,她抬眼看了看他,感受到他的手放在她腰上,单手替她整理睡裙。

    “睡觉穿这个不好的。”她目光纯澈地说道。

    她伸手还是将内衣脱掉了,两手一缩,直接从领口扯了出去,然后扔在了旁边的床头。

    再去看身旁的人,她能感受到他这一刻的疏离,他将手离开了她的身体,替她拉了拉被子,不与她接触半分。

    三十的男人有欲|望再正常不过。那也不是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在这上面,孟薇觉得自己比沈放还要开明,她向上望了望他,灯关了,黑暗里只依稀能看见他的轮廓,连眼眸神情也看不到。

    她反而不忐忑,也不紧张了。

    大约是知道,此刻他比她忐忑。

    掌握了这一点,她简直坦然自若起来,有一种凌驾于他之上的感觉。人就这样,关系之间,平衡是难得的。多数还是有高有地,有来有往的。他自觉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世俗里拥有的多,自然而然地凌驾于她之上,样样做主地支配她的感受。

    而那不过是世俗带来的,人都媚俗,沈放也不例外。

    但如若超出了这一点世俗,她又觉得,她比沈放要高明。

    至少在他们谈恋爱这件事上。

    “你突然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是洪水猛兽么,还是恶霸土匪?”她望着他的眼睛说。其实并不真切,只不过漆黑之中,惟有那一点点的光芒,她就猜测,那是他的双眸。

    光亮只一下就消失了。他转过了身,靠倚在床头。

    他舔了下下唇,想伸手去掏烟,转念又想起来,烟在车里,没有带出来。

    “你不是困了么,睡吧。”他催促着她,并不肯回答她的话,有种转移话题的意思。

    越是这样,孟薇就越是不愿意放过他。

    她撑起身看他,问:“我没有魅力么,不值得吸引你么?”

    房间寂静无声,他靠在床头,实在是想,床头此刻就有一盒烟。

    阳台上风正大,或许已经零度以下了,不过没有关系,正好这样的温度,才够使人镇静。

    她以为自己游刃有余,深沉老练地似乎要将人看透了,然而到底还是年龄上的差距,在这故作老成之下、睥睨众生的姿态里,她有一种近乎愚蠢的,可爱的天真。

    这样的天真,憨态可掬,低头吻一吻,都觉得要冲破他的克制。

    他并不回她。依旧是逃避。

    她却不依不饶地贴过去,逼问他:“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他用鼻腔叹了口气,双眸微垂着,长长的睫毛歇落在眼睑之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躁乱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依旧是敷衍着。

    孟薇冷笑地望着他的脸,道:“又来了!你又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你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沈放,我爱你……你明白了么,我爱你……”

    朦胧的梦像是一块布满裂纹的玻璃,只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了。

    华丽丽地哗啦一下,一种荒凉悲哀的美。

    或许媚俗,只不过是因为世俗里拥有的太多。正是因为拥有了太多,所以取舍的时候,才会犹豫不决。毕竟,相比之下,大多数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大概率能够豁得出去一切。

    就是没有,所以要与不要都无所谓。

    所以,是他在乎她。

    才不愿意轻浮对她。

    没由来的,她忽然又想起来,那日在理发店,周羽说过的话。

    她说:沈放这个人,太克制。

    是的,太克制。

    克制是爱。克制是在乎。

    有种自欺欺人的意思,她疯狂地找尽一切的可能,从而证明他爱她。越笃定的事情,证明了一次又一次,反倒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笃定……怀疑……

    怀疑了,又笃定……

    兜圈子一样,没完没了!

    但是最本能地,克制是不能够。

    他爱她,又不能够爱她。她又陷进了那个怪圈子里。

    她像是终于在迷宫里找到了一个出口,悲哀而又凄凉的笑容落在唇边,她忽然松快地一笑,笃定说:“沈放,你是一个自卑的人。”

    黑暗里,他陡然整个人猛地一震。

    一切变得朦胧不真切起来,依旧是漆黑的,带着一点灰蒙。那漆黑里面,泛着绿色的、阴森的光芒,常年在一处深蓝灰沉调的空穴里,那只空穴里,住着一只通身漆黑的大蝙蝠,大蝙蝠的白色牙齿尖利,被咬上一口,鲜血登时涌了出来,合该是红色的,可等他定睛一看,那血竟然又是那阴森的绿色。

    他这才知道,那常年泛着的绿色光芒,其实全都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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