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chapter 30

    这样的梦做了无数次,近年来,也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这个噩梦了。

    可梦里的场景,就像是烙印一样,印在他的脑海里。

    即便不睡着,他也能回忆起来,那个尖尖的,泛着绿光的牙齿。

    他们在连城玩了好几天,连城是旅游城市,现在又在假期里,人自然不少。期间,唐卉琬打过电话来,她也只说是和同学出去玩,过两天回去。

    唐卉琬一向不在这些事情上约束她,大约是没有父母溺爱的孩子总是早熟,母女之间,纵然表面上相处平淡,但唐卉琬总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

    同龄之中,她算是懂事的孩子。

    只是有一点,太过懂事,懂事过了头。

    他们是初六晚上回的京市,因为第二天,就是法定节假日结束后上班的第一天。

    他公司的事情一向忙,就算和她在一起,也总是要接工作的电话。

    所以,孟薇也逐渐习惯了他的繁忙,平日里,没有要紧的事情,也很少去打扰他。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沈放主动约的她。

    寒假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孟薇觉得还没有开始来得及好好规划一下,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寒假里,陆英中学发生了一件事。

    在圈子里闹得很大,只是没有发酵出去,大约是被上面压下了。她是听时家骏说的。

    听说是高三六班的一个富二代男生,和七班的一个班花女神谈恋爱。这两人都是国际班的,谈了好几年了。因为是私人贵族学校,学生里有不少豪门贵胄的子弟,学校的经营和这些有权有势的家长离不开关系,所以学生的权利一向比老师要大,因此一向对这些事情,只要不是太过火,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谁知,这一回就闹出了事情。

    听说是女生怀了孕,男生家里知道后,逼两人分手。男生不愿意,两人还约定要抗争到底,可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男生家里停掉了他一切的开销来源,两人走投无路,男生忽然就妥协变了心,要与女生分手。

    女生伤心绝望,在找不到男生后,竟然闹着要自杀。

    放假学校里没有学生,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就溜进了教学楼,从楼上跳下来,直接一尸两命,尸体第二天才被保安发现。

    事情一下闹开了,学校被围起来。

    孟薇听时家骏说起这件事,已经是事情发生的半个月之后了。

    她听完有些怅然,又觉得有些压抑,脑子里蒙蒙的,心也蒙蒙的,像透不过来气。

    经受不起世俗压力的爱情大抵就是如此脆弱的,一张停掉的信用卡,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切。

    那天下了雨,餐厅外的天空也沉闷闷的。

    时家骏坐在她对面,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乜斜着看她,试探性地问:“你和沈放……到什么地步了?”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孟薇知道,他是受刚刚那件事的影响,怕她最后也要成那个自杀女生的下场。

    孟薇抬眼瞥了他一下,不兜圈子地说:“肯定不会是要自杀的地步。”

    时家骏噗嗤一声笑出来,险些没喷出嘴里的饮料,他哀叹了一口气说:“你疑心什么,我倒是不怕你自杀的。就随便问问,你这么一副血溅鸳鸯的架势做什么?”

    孟薇有算是同龄人里最起码超出七八成头脑的人的,这一点不是指智商和做题这上面,而是她的通透。

    童年里缺失天真美满的原生家庭环境的人,在这一点上,几乎都不用担心。他们比常人更能禁受得住艰难和磨砺,或许也有过熬不下去的时候,但那时候年纪太小,又还没到够叛逆的青春期,胆小又给添上了一层理由,想做疯狂的事情,又没有胆子,再渐渐地,磨皮见骨见血,也就看开了。也许是看开了,又也许是麻木习惯了。

    孟薇望了望他,看傻子似的,没有说话。

    她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起她和沈放恋爱的经过,开心快乐,亦或忧愁踌躇,怅惘伤心……一切的状态全都没有透露给旁人半分。

    事实上,有些事情连她自己也闹不清。

    她这人算是闷葫芦,就算打了死结,旁人也解不开,给她一点时间,或许自己还能磨合过去。

    她就这一点好处,能时时开导自己。

    想不通的事情,多一点时间,也能想通。

    所以,自杀自暴自弃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是喜欢沈放,但更甚的,她还爱自己。

    生命是自己的事情,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无关。

    所以,她常常看那些超越生死的爱情电影时,总是好奇,究竟能有多爱,才会爱到要与对方一起死呢?

    她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

    大抵是她不够爱沈放吧。

    想想她爱他什么呢?

    上等皮相?温柔绅士?还是对成熟男人的慕强依恋?

    ……太多了,似乎哪一个都分割不开。

    她爱的好像只是那个人。

    所以他的一切,衍生开来的所有事情,她都可以接受。

    包括他不愿意确定他们关系的这件事。

    时家骏能看出来,她谈恋爱谈得和旁人不太一样。

    闷闷的,像是轰轰烈烈的大铁锤,一下砸在了棉花上,热情似火,唯独不能点燃一根从里到外都是潮湿的火柴。即便勉强点燃,那也是无尽的呛人的青烟。

    没有火光。

    时家骏觑她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问。”

    “你和沈放,睡了没?”

    她捏着杯盏里的小勺子一顿,然后顺时针搅动了两下,平静地说:“没有。”

    时家骏:“那你有什么可愁的!”

    有什么可愁的……孟薇一时脑子混沌,倒真有点忽然理不清时家骏这句话里的意图。

    是啊,她愁什么?没睡?那就说明,至少她也没被老男人骗,没损失什么皮肉不皮肉的;愁没被睡?贱的……上赶着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一次又一次,她就算是死了,也是贱死的!

    心情烦乱,她决心要冷他一阵子。

    开学一周,高三下学期,照例要紧张绷起弦来了。然而学校这一周,每天晚上都安排了一节心理课。

    说是疏导高三的紧张压力情绪。

    其实,没有什么压力不压力的。

    不在乎高考的学生,一大堆,糊弄几个月直接家里花钱送出国留学。心里有目标的,不用谁疏导,照样能游刃有余,金榜及第。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有退路的。

    孟薇倒没有什么感觉,照常复习做试卷,到点就走人,一刻也不多待。

    时家骏也渐渐地不来学校了,A市美院的录取通知下来,没有悬疑的,时家骏考上了。

    他是背着家里去单招的,录取通知书邮寄到家里的时候,时父亲手拆开的,看见的时候怒气冲冲,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是时家骏亲手撕碎了那张通知书。

    一同撕碎的,还有他的梦想。

    孟薇不知道,他放弃的,究竟是他的梦想,还是云蕊。

    又或许,云蕊也是他梦想的一部分。无法分割,最后全都一同撕碎放弃了。

    时家骏向父亲妥协,同意被安排去美国念大学,念一个普普通通的金融管理专业,将来好回国接手他的玉石生意。

    公司做得越大,钱也要赚的越多。于是,这就是他余生一眼可以看到头的“梦想”。

    妥协的事情,一下子不知不觉就变得多起来。

    孟氏股票刚好转了两个月,又开始持续地走低。唐卉琬忙得焦头烂额,京市香港来回跑,几乎连轴转,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外婆的身体也愈发有问题,年纪大了,一场摔跤,引出不少毛病来,只能是一直住在医院里。

    她又自尊心强,知道了唐卉琬忙公司的事情,只要她待在香港,不用回来看她,说有医院和护工照料就行。

    母女关系一向不拖沓,三两句就能解决掉一件矛盾。但老了老了,反倒积黏起来。唐卉琬担心她的身体,不肯听她的话,每周日照例回来陪她一天,虽然,那一天,几乎都是在电话里度过。

    孟薇看得出来,从小到大,外婆总是在她面前埋怨母亲,说她狠心不争气,没本事又爱出风头,可到底还是母女,在这世上,她们就是唯一血脉最相连的亲人。

    连她这个隔代的外孙女也排不上号。

    她们都在用着自己的方式,相互关心。

    孟薇忙着复习考试,沈放工作也照常忙着,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工作日几乎没可能,只周末偶尔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有时候,甚至整个过程都没有说几句话,重复着以往的流程,他替她拉车门,送她回家,到家门口,然后挥手说再见。

    照旧也亲昵亲吻,只是依旧那样,隔了一层似的。

    期间一次周末,他们又去骑了一次马。

    孟薇再次遇上那个马场里叫白泽的少年,那天,她心情并不好,白泽带着她选马,她也相信他的判断,骑上马就大着胆子,绕着马场快速狂奔着,想用在狂风疾驰的快感来纾解不悦烦闷的情绪。白泽不放心,一直追着跟在她身后。

    沈放也依旧还和那个穿着桃红骑马装的女人交谈,自然是相识的,不然为什么总要站在一块?孟薇甚至想,这个女人平时一定什么事不做,专候在骑马场里,不然为什么连着好几次,每回都能撞见她?

    大约是她烦闷有心事,连马儿也感受出来。

    它突然发狂,孟薇忽然从马上跌下来,也幸亏当时骑得并不快,白泽又在旁边,抱住她两人在地上滚了半圈。

    好在只擦破点皮,没有大伤。脚也没崴。

    沈放起先并不知道,白泽抱着她回休息室上药,包扎好之后,他才听见人说她摔下马了,才匆匆赶回来。

    他焦急地推门进来,望见沙发上的两人,孟薇坐在沙发上,裤腿卷到大腿,露出膝盖上的擦伤,白泽就坐在她对面,茶几上一堆的药膏和究竟,还有纱布和剪刀。

    他顿了一下,大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肩坐下来,问:“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白泽先一步说:“不妨碍,她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擦破一点皮,当时我们骑得并不快。”

    沈放没有抬头看他,听见他话里的“我们”,只下意识地觉得烦躁和不耐烦。

    同性之间总比异性要来得敏锐,那是因为,他们足够了解自己,也就足够了解别人。那是对于性别上来说。

    更何况,十八九岁的愣头青,他不消多看,一下子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他对孟薇有意思。

    感情这种事情上,不论雌雄男女,都有领地意识。

    孟薇要是知道,这一招这样有效,她就应该早点来骑马。

    那是他们第一次争执。

    至少对之前平静得几乎沉默式的相处来说,足够算得上一次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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