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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颂祺早早从床上爬起来。江美茹正坐镇在客厅,乍一看以为她专候这里给自己难看。第二眼发现不是,应该是一宿没睡。

    她的眼睛呈现毛玻璃样的光,头发有黎明的白,和盲人的黑。

    颂祺一看好羡慕,就算有心疼钱的成分。就连江美茹这样粗鄙的人,就连江沐这样任性的孩子——她现在才知道爱有为一个人衰老、钝化的颜色。具象化的爱。

    她很感恩。轻轻合上门,走出大楼。这次江美茹没有再说一句。

    出了大楼才发现外面在下雨。

    顾井仪昨天和颂祺说好在麦当劳等他,他提两袋早餐出来,大哥哥一样揉她的脑袋:“我不拿伞怎么你也不拿?”

    又问,“昨天是江美茹在吵吗?”

    江美茹不会反咬顾家的。她知道。颂祺决定把这事告诉顾井仪,但是没有说江美茹那些话,因为多余。

    顾井仪说当然可以,如果颂祺不介意的话。

    她说当然不介意,真介意就不会跟他提了。

    顾井仪来江家和江美茹划议价格,江美茹说就是高出十万也没关系。

    顾井仪说他知道了,没有给阿飞打电话,直接去网吧找阿飞。

    一片烟雾缭绕里,顾井仪在一个座位里看见了阿飞,他正戴着耳机在打游戏。

    顾井仪上来,一把就把耳机给他摘了。

    阿飞斜顾井仪一眼:“干嘛?又想打我一顿?”

    顾井仪直面阿飞,说:“不找架打,是江沐托我来跟你谈。”

    “谈价?”阿飞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骂了:“操。”

    顾井仪拉开凳子坐下,“你确定要在这里谈?”

    “有什么不能的?”退出游戏界面,阿飞架着腿一倒进椅子里:“她们出多少?”

    “十万。”

    “差太远。”

    “我查过了,你欠老五十五万,现在的情况是,她们真出十五万也不是不行,我劝你见好就收。”顾井仪坐直:“江东晟在外还有别的家庭。这事真闹开,他要脸,离婚分家产,她们一分捞不到,你也一分捞不到。还要搭上自己去坐牢,何必呢?”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了。”阿飞想了想,笑了:“其实你也不那么情愿帮江家吧。毕竟你不帮,她们会找颂祺的麻烦。”

    顾井仪摊牌:“所以我劝你见好就收,她们能出到多少,不好说。你看江东晟的态度就知道了。”

    “那你觉得他们能出到多少?”

    “二十万。”

    阿飞笑了:“那还可以好好谈谈。”

    颂祺知道顾井仪可以,但没想到二十五万竟是他和阿飞合谋加到的最高价。总之江美茹还有几件值钱的首饰,家里出了这样一挡事,也不可能再在珞城待下去了。为了江沐的前途,江美茹跟江爸爸商议后决定把江沐转到一所国际学校,城市待定,江爸爸那时在上海,应该就是上海了。

    江沐也没想这事竟作成了她,一连几天颂祺都在听江沐跟人打电话,唱歌似的调子,说上海怎么怎么好,便服日要怎么穿,礼拜日要怎么玩,要怎么在新家开派对。

    颂祺听了只是惨淡。看这间屋,这扇窗,那扇门,墙壁的白是蜡烛的白。她无论如何是没话要讲。没什么可讲的。

    江美茹和江沐在家封纸箱,一地的纸箱。纸箱在尘埃里,而她在相去尘埃很后很后。

    颂祺没觉得这么诡异过,因为这就好像她死了一样。

    要她去哪儿呢?她不想给黄琴梦打电话,即便打也不是真的解决问题,只是谴责她作为母亲的不负责。江美茹有没有打她不知道。

    颂祺去敲顾井仪家的门,按好几次门铃他才应,开了门匆匆说:“我奶奶不在家,我在打游戏。冰箱里有冰淇淋。你等我一下。”

    颂祺说好,他在她腮上啄一下又匆匆跳回卧室。

    她趿着拖鞋,可以一路听见他敲击键盘的声响,一个是一个口字型的嘴啄破空气,这跟江家那种安静又不同,像在大商场玻璃窗前等雨,那是另一种听,听不见;是另一种看,看不到。

    她觉得安全。没有进卧室找他,而是歪着脑袋倒在客厅沙发上,白日梦似的。光是听他敲就觉得幸福。

    休息的空档,顾井仪出卧室给颂祺倒饮料,以为她在书房。结果是在客厅睡着了。

    他悄悄走过去,也侧卧在沙发上,看她看满了,就迎凑脸吻她,她睁大眼望着。他用力盯着她看。

    “小坏蛋,我以为你生我气了。”

    “才没有。”

    “什么?”

    “我说没有。”

    “那我不打游戏了。”

    她笑起来:“都说了没有。”

    他一翻身在她上面,压制她。又捧起小口小口吮吻她的脸。可以感觉他的唇是雨是云,呼吸是风是雾。颂祺忽然说:“我今天不想回去。”

    他嗯一声,把她抱起来,“怎么了?”

    “不知道。看到她们搬家就不太想回去。”

    “搬家?那你怎么办?”

    “应该是住校。”

    顾井仪想说他可以帮她找房子,住他家又不是不行。可是话到嘴边,觉得这好像不尊重人家女生似的,只应了一声。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叹息一样说:“要是住不惯一定要跟我说,我来想办法,知道吗?”

    “嗯。”

    “别光嗯啊,要说‘我知道了。’”

    “诶,你很烦。”

    “哪里烦了。对你这种不乖的小孩儿,就应该写保证书才对。”

    两人都笑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念:“知道了。”一面想奇怪,这倒像她在哄他。

    墙上她手的影子比手先一步游向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是嘴。算起来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听心跳模仿时钟指针机械地摇晃,大心跳是大钟,小心跳是小钟,在一起分不清楚谁谁。忽然他问:“是不是奶奶该回来了?”

    她就笑。是吧。又说不知道。

    “走啦,我们去吃饭。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他惊讶一样看她:“光是亲就饱了啊,也太好养活了。”

    “不是——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走啦去吃饭。”他一把拉她起来,“我就不行,一亲就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一句话把她说粉红。所有颜色像是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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