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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嫁祸

    昭德二十六年的夏季雨水泛滥,洪涝灾害频繁,各地上报给朝廷的灾情不在少数,而今日一封远从元城送来的急报,十万火急地称:“黄河决堤了!”

    “报——德州危急!”

    “报——齐州危急!”

    “报——邓州千亩良田被洪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疫病猖獗!”

    “报——青州、兖州、宛城等地危急!”

    昭德帝坐在殿上,底下的军官不断进殿禀报各地灾情,这次黄河决堤,影响范围之广,已经令百官面露愁容。

    昭德帝揉着太阳穴,声音低沉地对宁知真说道:“爱卿怎么看?”

    “各地灾情紧急,首要的便是协同六部赈灾。其次,今年的雨季格外艰难,黄河两岸的州郡接连几日大雨不断,这样下去朝廷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还请陛下尽快祭奠先祖,自省过失!”

    殿下的百官皆俯首应和,许久,昭德帝厚重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朕会召开祭天仪式,祭告天地宗庙,反省罪过。”

    由于接连的灾情压得青州等军事重镇不堪重负,乌莱也对边境虎视眈眈,时局并不容乐观。

    瑞王府里,祝千龄站在屋檐下,看着屋外大雨滂沱,灌入耳里的都是雨水拍打着砖瓦的激荡之声。

    “这雨还要下多久?”

    “不知。”赵容疏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手指上还染着墨水。

    “黄河决堤了,这件事你可知?”

    “今早听吉抚说了。边境几个州外有战事,内有洪灾,怕是不好过。”

    “乌莱蠢蠢欲动,这雨又下个不停,闹得人心惶惶。”

    “朝廷不会放任不管的。”

    “管倒是会管,但人哪能胜天?关键还是看这雨什么时候停。”

    祝千龄的衣摆被溅起的雨水打湿,赵容疏转头对祝千龄说道:“过两天要在地坛举行祭祀仪式,你也要去。”

    “去就去呗,哪次没去。”祝千龄随口应道。

    “不过这次不同,之前你一直在臣子的队伍里,这一次你是站在宗亲王队伍里。”

    “什么?!”祝千龄咋舌。

    “你应该明白。”赵容疏看了祝千龄一眼,便回屋去了。

    祝千龄站在原地没动,思忖着赵容疏刚刚说过的话。

    为何自己这次祭祀要站在宗亲王的队伍里?难道是陛下有意要封父亲为王,可是分封异姓王何其冒险,更何况父亲镇守的是青州,那个不论是乌莱,还是大昭朝廷都垂涎的重镇。

    昭德帝这样做,是在提点青州功高震主,趁着这次灾情和祭祀敲打一下青州。还是说昭德帝真就赏识祝家,觉得祝家世子还在京城做人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适当提拔祝氏也有助于青州对朝廷的绝对忠诚?

    祝千龄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前者更为靠谱。为了进一步确定青州那边的状况,祝千龄给祝慕云写了一封信,将祭祀一事详细地写在信里,又派人加急送往青州。

    自上次云姬出席宴会,昭德帝已经准她在宫中自由通行,不再拘着她。今日刚过晌午,云姬用过饭后,便离开了忘昔阁。

    在经过福寿宫时,意外遇见了一位故人。

    “淳王殿下。”云姬停下脚步。

    赵容桢看了云姬一眼,微微低头,但步子却不见停下,依然往前走着。

    云姬灵机一动,遇见赵容桢纯属意外,但想到之后自己要做的事,她还是临时起意,说道:“你我没有仇,殿下何故避我如蛇蝎?”

    赵容桢假装听不见她的话,依旧往前走着。

    “是因为与我不清不楚,玷污了已故淳王妃的英魂吗?”云姬“咯咯”地笑着。

    果不其然,赵容桢终于停下了脚步,侧身说道:“别让我在你嘴里听到文茵的名字。”

    云姬缓缓逼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用这么恨我,我当初要嫁的人也不是你。”

    赵容桢沉默不语。

    “你就不想知道符听晚到底怎么死的吗?”云姬幽幽地发问,赵容桢顿时感觉心中一阵惊雷炸开,震得他浑身发麻。

    云姬继续说道:“殿下私下也没有少查符听晚的死因,但还没有头绪,是吗?”

    “你想说什么。”赵容桢转过身看着云姬,眼神发凉。

    “你在找符听晚的贴身侍女,但是不管你怎么查,那名侍女都没有音讯。不觉得奇怪吗?”

    赵容桢攒紧双拳,云姬的每一句话都直击他最近的疑点,或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符听晚才不是什么妖女,有人故意陷害他。”云姬擦过赵容桢身边,朝着他的反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要找的那名侍女就在东城街上的盐庄里。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儿找,那盐庄可是太子殿下名下的铺子。”

    云姬“咯咯”地笑个不停,赵容桢站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一般。

    太子······

    许久,赵容桢如鲠在喉,说不出来一言半语。

    云姬来到了宫中一处偏僻的废旧的宫殿里,此地正是她与玄司辰私见的地点。

    一进门,云姬便看着供奉在殿中的佛像,见香案上落满了灰,但她还是走上前去,取下额间的腾蛇额饰,端正地放在案上,自己跪在蒲团上朝着那条额饰重重地磕头。

    “云姬。”玄司辰的声音在云姬的身后响起。

    云姬拜了又拜,才起身,重新将额饰戴上。

    玄司辰费解,问道:“你在求什么?这么虔诚。”

    “求蛇神啊。阿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腾蛇会保佑每一位信徒,只要跪拜心诚,必然心想事成。”

    “傻丫头,神要是有用,‘事在人为’岂不是荒谬至极?”

    云姬推着玄司辰,像是玩笑一般地说着:“阿兄你信自己,但我信腾蛇!”

    “好好好,尊重你的信仰。”玄司辰摸了摸云姬额前的红宝石。

    “阿兄,今天我找你,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你说寻到的那个宫女,可否接她进宫?”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找她干嘛?”

    云姬不悦,背着玄司辰嘟囔道:“我有我的用处,阿兄不放心我?”

    “我可没有!”玄司辰举起双手,生怕云姬误会。

    “那就拜托阿兄悄悄地将她接进宫。”

    “那好吧。”

    “还有一事。”

    “什么?”

    “我叫淳王去盐庄找人了,就是阿兄藏起来的那个符听晚身边的侍女。”

    玄司辰恍然大悟,拍手叫好:“云姬呐,云姬呐,你可真懂我。”

    云姬自豪地笑了起来,说道:“自然不辜负阿兄的期望。”

    “如此一来,淳王和太子就算仇敌了。”玄司辰神色阴狠,发狂似地欣喜。

    “阿兄此计虽妙,但淳王真的能跟太子相匹敌吗?”

    “云姬,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吗?”

    云姬摇了摇头。

    “心怀仇恨的人。极致的仇恨会帮助他们获得意想不到的潜力。就像我,早晚有一天会杀光曾经奴役我们的人。”

    夜里,赵容桢穿着夜行衣悄悄地来到了盐庄。

    趁着夜色正浓,盐庄里灯光昏暗,仅安排了几个年纪稍长的老伙计看守。

    “年年守着这个破庄子,也不见有什么人来。”门口有两个拿灯的伙计,其中有一个抱怨道。

    “你先守着,我去眯一会儿,实在是太困了。”其中一名伙计终于还是抵不住困意,将灯放在一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妈的,就你偷懒,老子不困是吧!”另外一个,言语里尽是不耐烦,看见同伴偷懒去了,为自己还坚守岗位打抱不平,不一会儿也跟着沉睡过去。

    灯光闪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无人知道赵容桢趁虚而入。

    赵容桢的脚步格外轻盈,生怕惊动了庄子里的人。

    盐庄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几间破旧的屋子作仓库和账房所用。这间盐庄已经处于半废弃状况,真正还在运营的盐庄早移至其他地方。

    赵容桢推了推门,发现门被人上了锁,别无它法,他又绕去后面推了推窗子。也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只听“咔嚓”一声,有断裂的声音传来,窗子被推开了。

    赵容桢依靠坏旧的窗户,跳进屋子里,一个个检查起来。最后在一间仓库里,听到了微乎其微的呼吸声——有人在里面。

    赵容桢迈着谨慎的步子,悄悄试探角落里喘息着的是何人。

    “呼……”那人的呼吸沉重艰难,像是濒死的状态。

    “桂香?”赵容桢试探着唤道。

    那人听出来赵容桢的声音,连忙在地上爬行着,她脚上的铁链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殿下,殿下!奴不是桂香姐姐,奴是莲儿……”

    赵容桢半蹲下来,借着窗外的月光,虽然人前这人面容模糊,但是听她的声音,似乎是莲儿。

    赵容桢示意她不要再发出声音,莲儿也乖巧地照做。

    “桂香呢?”赵容桢问道。

    “死了……”

    “怎么死的?”

    “王妃娘娘出事的那天晚上就死在下人房里了。好像是吓死的……一回来便见桂香姐姐一脸惊恐地倒在血泊里,看样子是被吓破了胆。”

    “那你怎么被抓来了?”

    一提起这个,莲儿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抖抖索索地说道:“奴平时与桂香姐姐走得近,有人说王妃娘娘是妖女,身边亲近的侍女早看出来了,都有包庇罪,奴——奴害怕,趁机逃了出来,不承想半路被人抓到这儿……”莲儿眼里闪烁着泪花,长期的囚|禁,让她面颊凹陷,浑身皮包骨,没了人样。

    看莲儿的样子,赵容桢皱紧了眉头,莲儿所说应该是真的。

    “奴知道!奴知道王妃娘娘绝不是什么妖女!她——她是被人害死的。”

    赵容桢恍然间又想起云姬白天与他说过的一句话:“符听晚才不是什么妖女,有人故意陷害他。”他也从来就不承认这些个鬼神之说!可是她——她到底为何而死……

    赵容桢不禁哽咽,用近乎卑微的语气说道:“那你可知她被谁害死的吗?”

    莲儿第一次见赵容桢这般憔悴疲惫,低下头看见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又见赵容桢衣冠楚楚之下,隐忍爱妻死去之心,也知他的内心千疮百孔,痛苦不堪。

    莲儿赶忙抬手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莲儿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曲谱,连忙递给赵容桢,说道:“殿下,您看这个,这是奴在安葬王妃娘娘时,从她的里衣中发现的一本曲谱,为了掩人耳目,奴不敢全拿走,只敢撕下一页偷偷藏起来。”

    赵容桢接过那张曲谱,对着昏暗的光线,发现那张曲谱,音符杂乱,字迹狂狷,甚有诡谲疯魔之意。

    “这是摄魂曲!”赵容桢咋舌。

    摄魂曲不是普通的狂曲,而是江湖上一位游士在自己走火入魔发狂之时写成。此曲以音符为引,却能激发弹奏者心中邪念,使弹奏出的曲调疯狂似魔,对聆听者有着致命的伤害。但此曲并非是杀人的利器,会反噬弹奏者自身。若弹奏者经受不住摄魂曲的威力,便会暴毙曲下。

    “莲儿,你还记得王妃死时是什么样吗?”赵容桢拿着曲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面色如灰,大概猜到了结果。

    莲儿也不忍心,那日的绝望与恐惧排山倒海似的涌进她的脑海里,她忍不住的抽泣,说道:“王妃娘娘死时,死相凄惨,七窍流血,全身筋脉尽绝——”

    这一切都与摄魂曲反噬之状相吻合。

    赵容桢默不作声,单手覆住了自己的双眼。

    “那你可知,她的身体最后是谁带走的吗?”

    听到这儿,莲儿捏紧了衣角,红着眼说道:“是太子殿下。奴亲眼看着太子殿下的人带着娘娘离开,奴还求他们,但那人却呵斥奴‘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果真如此……”

    许久,库房里又想起赵容桢淡淡的声音:“莲儿,你暂且在这里等到天明,等天一亮,便会有人接你回家,从此不要再踏入京城了!”

    莲儿咬唇低声“嗯”了一声。

    赵容桢从窗子上跳下,一阵风掠过,盐庄好似从来没有迎接过这样一位不速之客。

    一出盐庄,赵容桢只觉双目发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干干净净。他背靠着一棵树坐下,周围寂静无声。

    “你又没做错什么,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借你的命去杀臣子,逐鹿之战为何将你搅和进去。”赵容桢失神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文茵,我只恨我自己懦弱、天真,从前如履薄冰的生活我熬过来了,我以为我能以位卑者的姿态不争不抢。我那样害怕犯错,那样恐惧惹父皇不快,令太子烦扰。可是他们不肯放过我!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寸皮肤,他们都恨不得全夺了去!

    我好恨啊……恨他们为什么那样残忍地夺走了你!文茵,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不甘心你就这样死去,死后还要背负他们佛面蛇心给你盖上的罪名!

    文茵!文茵!文茵!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我要为你报仇!为你报仇!!!”

    “噗!”赵容桢大口喘着气,气急攻心,闷在胸口的淤血被他尽数吐出。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容桢面容扭曲,放声狂笑。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望着那轮残月,伸手想抓。

    此刻,赵容桢猩红了双眼,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下,带着他的思念和仇恨,连着他的肉身和精神一起祭献给了今晚头顶的月亮。

    “太子,我要杀了你。”赵容桢按住眉心,喉结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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