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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城南蛮战事起之初识凤凰城

    天气晴朗以后,大家也回复了精力,搜检完这座小楼,简单吃过干粮又开始了新征程。一行人换了当地人的衣服,颔首低垂打量着四周。他们翻过了一座山,跨过了几道岭,一片青翠色的水面就映入了眼前,竹筏为舟,沿水而行。虽然逆江而上,水面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是有种乘风破浪的感觉。因为江的两岸峭壁林立,高大的水杉、竹影倒映在水中,人站在舟上被死死地包围在中间,前方无路后方无门,左右两边也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如果有敌军来袭,是绝佳的设伏之地。望着这奇山秀水,看着那排排竹楼土屋,想着要见到一张张陌生又充满好奇的脸,青阳易就觉得这地之大,山之高、海之远,远非自己所能知道的。

    走了许久,在大家都以为看不到出路时,柳暗花明又一村。低矮的河岸出现了,土家族部落的房屋错落有致地映入眼帘。而他们也随着山水一层层进入了大山内部,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对于外族人的进入土家族人的警惕性很高,第一时间就向部落首领报告了此事。

    当地的部落首领是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他气定神闲地看着一行人,然后对着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侍卫们都很紧张,一个个把青阳易护在中间。反而是青阳易拨开众人走到老者前面,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右手扶胸深深施了一礼。

    “有远客到来是我们的荣幸,不必如此客气。”老人笑着看向青阳易,用一口清晰的汉话说着,但是他的身子却没有动。那种不怒自威的神色,真是令人信服。

    青阳易含笑而立道:“我们是卞城王爷的手下,来恭贺新首领上位,可惜雾浓露重最后走错了方向。又因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里,还请老首领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老人扶着一撮胡须点头说着,让人上了茶水。因为遭遇雷雨又没有好好休息,几个侍卫都患了病。一行人刚好找到了留下了探查敌情的借口,不仅心安理得接受了首领的热情款待,还在这古老的凤凰城里暂时住了下来。

    是夜星光点点,就像蓝色的宝石点缀着夜空。睡梦里,这片神奇的大地上竟然开满了鲜红的彼岸花,那些花像被施展了魔法瞬间覆盖了整个地面,把人也带进了泥土里。人越挣扎身子陷下去的越快,鲜花瞬间就把人给淹没在沼泽里。

    “啊”的一声惊醒了很多人,青阳易只是满头大汗地看着窗外风清云静的夜,挥了挥手让侍卫们下去休息。

    披衣而起,竹床吱吱呀呀的响了几声,竖起耳朵仔细听就会传来河水的潺潺声,青阳易意兴阑珊便推开窗看那碧波荡漾的水面。他想着这一生一定要带倥侗沫来这里看一次,她一定会欢喜万分地戏水。屋子里散发着枯木的气息,燃着的安神香虽然掩盖了一些,但是看着裂开的房柱和从里面爬出来的蜘蛛,只觉得年代久远。

    抚着嫩黄的新芽,看着对岸的人家灯火俱灭,凝神静听时好像还有呼噜声传来。那此起彼伏的节奏衬托着时不时传来的蟋蟀声让人的心很静很静。渐渐地晨光熹微,四周传来了人们晨起时的响声。青阳易这才又躺回了竹榻上,闭上眼养精蓄锐,朦朦胧胧中又睡着了……

    这里的房屋都是沿江而建,房后邻水房前苍翠一片。沿着房前小路可以看到各家的田地和地里盖的鸡舍、扎的竹篱,甚至有一头黑色的鬃毛猪在来回拱着泥土。有些妇人在江边洗衣,有些孩童在田间和鸡鸭嬉戏,有些男人扛着弓箭向田地那头走去,有些老人吸着长长的旱烟、一点点吞云吐雾地看着日头。这么静谧的画面,任谁看了都会心动吧。没有野心的首领才是适合这篇土地的首领,而战争的硝烟应该远离这方净土。

    人慢慢走着,看到了成片成片的花圃,那花红的如血,白的如雪,蓝的如水洗过的天,黄的如金色的葵花……花圃中不仅站着几个采花的姑娘,更飞着一群群白色、褐色的蝴蝶。它们时而在半空盘旋,时而在不同的花朵上停留,看着真是悠闲自在。而那些姑娘头上带着银色头饰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她们特有的装扮让外来的人吃了一惊。好多侍卫都不敢多看,倒是青阳易向那些姑娘微微施了一礼。

    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时光不老,人也不会老一般,都对这山中岁月有种羡慕吧。

    老首领早带着人迎在门前,青阳易看着宽大的木屋里摆着很多吃食,道了句:“叨扰。”一群人这才分宾主坐下,开始享受幸福一天的早餐。

    可惜人世间多纷扰,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在这与世隔绝的凤凰城也不例外。饭还没有吃完,就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看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大汉和许多来看热闹的妇孺挤满了门口,几个侍卫不自觉地守在了青阳易后面。首领有些嫌弃地怒视着族人,站起身对青阳易充满歉意地说:“让各位见笑了,都是一些不懂礼数之人。”他一边让人放帘子一边坐回了正堂。

    隔着一层粗纱,众人虽然听得不甚分明但是看着那些人比比划划、指指点点地上的一个黑色物件,也猜得出是因为争夺猎物。听明白了事情原委,老首领赶快掀开那盖着的粗布。只见那人满身血迹,昏迷不醒,如果不及时救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躺在竹榻上的季世聪,青阳易眉头一皱,心里一惊。他已经猜到先遣的那支探路小队看来凶多吉少,只是不知是中了埋伏还是被擒。看季世聪身上的大小伤口,应该也是经受了许久的折磨,只是不知他是如何逃出来,来到这里的。老首领看着众人神色,猜测他们必是相识之人。留下巫医后,他便即刻派人去哨岗查询,一查之下大吃一惊,凤凰城周边的几个哨岗已经被人拔去。

    青阳易看着桌子上的凤凰城水域防卫图,又是佩服又是感叹,千辛万苦让人来绘制的行军图,此时放在眼前却少了兵力。当战鼓敲响时,凤凰城的男男女女、高高矮矮、老老少少地站在江的两侧,手里都拿着各自的武器,蓄势待发。看着一些人拿着武器顺舟而上,老首领对着两岸的人说着现在的情形,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一个个消失在江两岸的树荫里。

    “可是有大军入侵,如果有任何需求但讲无妨。”青阳易看着这架势忍不住问。

    “虽不是大军压境,但是周围的哨岗被悄无声息地拔去恐怕有大麻烦。”老首领边走边摇了摇手道,“如果身体都好了,你们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青阳易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深施一礼,然后带着人走回了住处。原本充满烟火气息的房屋,此刻已经空了许多。只有那些鸡犬还在来回晃荡着东瞅瞅西看看,那猪还在圈里哼哼着,那花还在盛开着,那灶台里的柴烧了一半还冒着烟……但是人却一下子消失了。

    这么彪悍的民风倒像是胡国的各部,但是看着这青山绿水只觉得多了一双双探索的眼睛。也许是因为经受过统一的训练,那些侍卫早就手握刀剑严阵以待。一行人坐上他们来时的竹筏上顺江而下,江两边除了年迈的老人再无半个人影。

    “王爷就那样把季世聪留在凤凰城吗?”祁连叶看着江水中闪动的倒影忍不住问。青阳易看了他一眼,只是叹了口气说:“等到他们的人看不见了,我们弃舟上岸,再返回去。”

    是夜风清月朗,一行人轻车简从顺着江岸上的峭壁,踩着乱石慢慢返回了凤凰城下。彼时,城内火光四起,凤凰首领正带着一队人和另一队赤莽大汉对恃。他们中间躺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季世聪,两方对于这个人的去留争执不下。

    当为首的那人要举刀去砍躺在地上的季世聪时,青阳易及时扔了一个梨花暴雨针就把那人手里的刀弹了下去。那刀竟顺势飞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所有人吓了一跳。他们再看时,地上躺着的人已经被几个身穿盔甲的侍卫背在了身上。

    “什么人?”那为首的人禁不住大喊道。

    “你们可是隶属南蛮新首领摩多的麾下。”青阳易稳稳地从众人身后走出来,静静地看着那人问。

    “啊。你们竟然暗通敌军。”那人听了问话,一边指着凤凰首领说着一边往后退。

    “和凤凰城的人没有关系,我只想约摩多一见。”青阳易说着,站在了那人的对面。侍卫也不容他分说,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身后跟来的人早就想举刀要砍,那人大吼一声,也刀刀向青阳易砍来。一时间,一群人大气群架来,简直是刀光剑影、喊声不断,眼看着几个人倒下。

    一些胆小的人早就远远躲了起来,而凤凰城的老首领也早带着人躲在了一边。他冷眼旁观,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想坐山观虎斗,只是不想让凤凰城的百姓陷于战火之中。作为南蛮的一个部落,虽然人少地希但是他们世代居住于此,从来都是鲜于外人来往,如今一批批陌生的人涌进来,真让老首领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大一会这些追兵便被制服,青阳易冷漠地看着他们示意侍卫搜身。果不其然从那些人身上搜出了解瘴气的药,还有一些防蛇鼠虫蚁的药。凤凰首领这才缓缓走来,对着青阳易道:“贵国神勇,只擒不杀是上苍带来的福分。”

    “首领过誉了。”青阳易说着,看向为首的那人,示意祁连叶放了他。

    “你要怎样?”那人不明所以地瞪着眼睛问,戒备地看着,虽然打不过心里还是想要试一试、拼一拼。

    “你回去后告知摩多,青雪朝的易王爷在汉城等他一晤,时间是5月端午。”青阳易说着一挥手,侍卫便把那人推了出去,那人看了看被捆着的同伴,没有办法一起回去复命,只得说了句南蛮话便愤恨地匆匆走了。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凤凰首领看着这威仪的人试探着问,之前的倚老卖老此时荡然无存。青阳易点了点头说:“可否请首领安排一下,为了防止他们趁夜来犯,要提前做好防御工事,我手下的这几个人还是可以抵挡一二的。”

    凤凰首领听罢觉得很有道理,便颔首道:“这几个都是凤凰城的守护者,他们分别守着各个要道。让您的人和他们一起去防守吧。”青阳易听了一笑,便携着凤凰首领走进了会客厅里。

    那大汉匆匆赶了一夜的路才来到了摩多的领地,一看到有人来接应还没有说话便昏了过去。众人简单地给他包扎了一下,便抬到了摩多面前。那摩多30出头,穿着簇新的衣服,身后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侧眼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大汉,问都没有问话,便抬眉说:“人没有追上还被人打了一顿,真是太无用了。其他人呢,被杀还是被俘?”

    大汉顿时心生敬意,很多事都不用说这个新首领便知道,他真是太神了。他羞愧地看着摩多简要地说了所发生的事,一时间大厅中一片哗然。摩多听罢,沉默了一会只是挥手让那大汉下去,他究竟怎样打算没有人能看出来。因为这样深沉的性子也获得了属下之人的敬畏,不敢轻易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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