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程玉珽沉入自己的思绪里。客厅格外的安静，连带着赵意的呼吸声都变浅了，恐惊扰了这静谧的环境。
屋里开了暖气，外面似乎更冷了，窗户上有了薄薄的一层雾气。似乎下雪了。
赵意走到窗边，用衣袖擦拭掉玻璃上的雾气。真的下雪了。
“程玉珽，下雪啦。”
程玉珽走到她身旁。
她不够高，程玉珽微微弯腰，透过窗户看出去：小小的雪花，飘飘摇摇的，缓缓落下，有的还未落下就已化成了水；如果这样下一夜，山上应该会积雪。
赵意十分雀跃，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雪，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她还计划着，大学一定要去北方，这样她可以堆雪人。
她看着程玉珽好看的侧脸，突然好想和对方聊聊。两人同桌了这么久，却并没有什么深入的聊过天。
或者说是她没有那个勇气去聊，怕一聊就会感受到更大的差距，怕一说就是一个大鸿沟。她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心，小心翼翼的去喜欢。她更加的努力学习，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只有这个才能勉强拿得出手。
而在此时，她突然就很想问问程玉珽，未来会去哪座城市，会选什么样的专业，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也想问问他，她听会了那些粤语歌，有没有可能和他一路去他呆过的城市游玩......
她还想问很多，最想问他如何看待高中生恋爱，会不会恋爱。
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了。
“程玉珽。”赵意知道自己开口说话了，但是好奇怪的感觉，好像她的灵魂在旁观自己的表演，整个人好像都不是她自己了。
“嗯。”
听见了对方的回应，她低头有些不敢看对方，“你大学打算去哪里呀？”她搓着自己的手心，有些虚汗在冒。
程玉珽直起身，手指抹掉雾气，“还不知道。”
大学去哪里，这个问题程玉珽确实不知道，也许是英国，也可能是意大利。
她感觉到程玉珽无聊和丝丝的寂寥的情绪。好像没有未来一样，随时可能就会消失不见。
“那你，那你...”她想问对方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但由于太紧张，有些说不出来。
抬起头，发现程玉珽的脸在近处，他在认真的看着窗外。
今天真的太美好。从不下雪的江城来了第一场雪，意想不到的来了程玉珽家里做客，对方近在眼前。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一定是这雾蒙蒙的天气迷惑了她。也可能是程玉珽太过温柔了，让她误解了当下。
不然她怎么会亲了程玉珽的脸，而又仓皇逃走，连外套都没记得拿。
刚跑出来的时候不觉寒冷，这时感觉寒意丝丝入骨。赵意咬紧打颤的牙关，双手抱臂，用力搓着，希望以此获取点暖意。
“滴、滴”后面传来车声，在这山间异常的响亮。
赵意往边上靠着走。天色更暗了，路灯已经亮了。昏暗的街灯，白色的雪花，这景色太好看了。
车子在赵意的身旁停下。
“上车，赵意。”
是程玉珽。赵意没动，如果她是土行孙就好了，至少现在她就可以逃避掉。
“我送你回去，赵意。”程玉珽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逮她。
赵意一下子就钻进了副驾。车里开着暖气，她冷了那么久，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不好意思。”她连忙抽过几张纸巾，捂住鼻子。要感冒了，鼻子已经开始感觉堵了。
程玉珽从后座把她的衣服递给她，并给她一个保温杯，示意她喝点热水。
此刻的她是乖乖的，胆小的，不敢有任何的“造次”。程玉珽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看着这样的赵意，程玉珽无声的笑，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黑色的车子，在这样的雪夜，行驶在山间，车灯更先抵达将要走过每一段路，引擎声是那样的催眠，以至于赵意觉得自己又要睡过去了。
脑袋混混沌沌的，不知身在何方。程玉珽站在离她不远的前面，他伸开双手，向她发出拥抱的邀请，她欣喜前往，可是突然两人之间出现了好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把她围了一圈，七嘴八舌的，一句她也听不清楚，只看得见他们面目凶狠，她就像是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们挡住了程玉珽，她过不去也看不见对方。她难过得抱头蹲下，想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呜咽，呜咽到抽搐。
车里赵意的呼吸声很重，程玉珽在路边停下，伸手摸摸了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赵意，赵意。”程玉珽轻摇她的胳膊。
这时赵意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后座的包里。
响了一次又一次，不停歇。赵意也听到了，睁开沉重的眼皮，她感觉自己不舒服极了。
程玉珽把包递给她，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接了电话，还未来得及喂，对方就劈里啪啦的说了起来，“意意，你在哪里。你哥哥出事了，我和你妈妈已经去b市的高铁上了，你要是没带钥匙就暂时在外面住一晚吧，爸爸在微信给你转了钱。”
哥哥怎么？赵意一下子就清醒了，“爸爸，哥哥到底怎么了呀？你们怎么都去了？”
这时电话被赵妈妈夺走，“赵意，没你的事儿，不用担心。等我和你爸爸到了那边，事情处理好了再和你联系。你就在家里好好的，钥匙等我到了那边给你寄回来，你今晚就在外面住一晚，自己注意安全。”
赵妈妈言简意赅的吩咐完就挂了电话。赵意额头开始冒汗。
虽然没有外放，但是车里空间狭小，程玉珽听的一清二楚。
他看了看赵意的神色，“喝点水吧，你还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吧。”
赵意有些尴尬，家里的事情被喜欢的人知道，她有种被人扒光了感觉，很赤裸裸，这种感觉让她很讨厌。
“我不想去医院。”赵意拒绝，她想一个人待会儿。她感觉很焦躁。
赵宇出了什么事情，不得而知。鬼迷心窍亲了程玉珽没跑掉.......啊啊啊，好烦躁。
“你在下一个路口就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去买点药吃就可以了。”赵意压制住自己的烦躁，“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程玉珽看着一直低头的赵意，人直接气笑了。这女孩子怎么怎样倔呢。
他启动车子，没搭理她。
车子飞驰，路边的树影疯狂后移，路灯的灯光影影绰绰，今晚注定会是梦幻的一晚。
到了路口程玉珽并没有停下。等红绿灯的时间，他给李松柏发短信，让对方走了记得关好门，今晚自己不回家。
赵意头晕得不行，一直在昏睡。
到了一家药店，程玉珽买了些药，又驱车到了附近的酒店。
赵意依然没有醒过来，一直皱着眉头，看得出来很难受。
“赵意。”程玉珽轻拍着她的脸颊，连叫了几声。
就这样怎么能放心把她送回家。
赵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里，一阵心慌，连忙找出自己的手机。一堆未读的消息。
爸爸发消息告诉他别担心，赵宇被车撞到了，扭到了软骨头，这两天不能回家，钥匙已经寄回来了。又交代让她注意学习。
还有程玉珽的消息，正准备看，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
是程玉珽。
“你生着病，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没带你回家。”程玉珽放下手里端着的吃的，“现在好很多了吧？”
赵意点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好很多了。”
“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程玉珽不喜欢这种感觉。
赵意慌忙抬头，“不，不是的。我，我......”半天支支吾吾不出来一个字。
“啊，求你了，别问了，你知道的。”赵意投降了。清醒了就知道昨天的自己有多离谱。
“我不知道。”程玉珽不让她逃避问题，“昨天亲我的时候挺大胆的啊。”
“............”
赵意这回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应该说点什么，已经被挑明了，逃避没有用。
她正经了表情，“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程玉珽心里松动，果然。他想说点自己的看法，却听赵意又说，“但是，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回应我，我这样喜欢你也很不错，你别感觉困扰。”
他看着赵意，直接坐到了床边，“烟你送的？”
赵意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会儿神，“啊，嗯，对。”
程玉珽听到自己猜测过的答案后，笑了。终于做了他老早就想做的事情，抬手捏捏赵意的脸颊，软乎乎的，很可爱。
“你怎么那么傻，我也挺喜欢你的。”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程玉珽说的是也喜欢她！！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从昨天踏进程玉珽家那刻起，应该都是梦，不然为什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坠入云端，在异世界吧。
赵意呆愣的样子让程玉珽笑得更欢了。真是天然呆。
“怎么，喜欢你很不可思议吗？”
赵意疯狂点头，她做梦都不敢想程玉珽会喜欢她。她凭什么呀？
“笨蛋。”程玉珽拍拍她的脸颊，把放旁边的早餐递到她的手上，“把这个吃了，一会儿还要吃药。”
赵意喝了口粥，心里甜得像蜜一样。得偿所愿，超出预期的幻梦成真！！！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就是她现在的模样。
她小口的喝着，眼睛偷瞄着坐在沙发上的程玉珽，她想要个确切的答案。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她很紧张，也有些难为情，但还是鼓起勇气的问，“那我们是在一起了吗，是我想的那样吗？”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的看着对方。
“你想谈吗？”程玉珽没有直接断语。
“啊，这怎么说呢。”赵意表面镇定，但手指都把被子揪出好多皱褶。“我当然想，如果不想，为什么要和你说呢。”
程玉珽笑得特别真心实意，他很喜欢这样真实又真诚得女孩子。
他点点头说，“那今天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了，祝我们相处愉快。”说完，他走近赵意，张开双手索要拥抱。
拥抱到程玉珽得那一刻，赵意想着，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她感觉好满足，好快乐，得偿所愿的感觉太棒了。
她的敏感，自卑，暗恋的酸涩，无聊时候的想念，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她认为，她为这一刻而生的。
那些让她不愉快的，压抑她的，通通的都去踏马的，她只想好好的，纯粹的抱一抱自己喜欢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