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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夜

    桃夭抖了抖手上烈如鲜血的红裙,在空中对着孟娴云的身影比了比,出声劝道:“姑娘,明日你就穿这件吧!一来红色喜庆,咱们图个吉利;二来尊上就独爱红色,虽不曾言明,但想来这红色是可以代表咱们东海的。”

    “怎么突然又拾到起这些了?”孟娴云侧躺在贵妃椅上,这贵妃椅被放置在一处极宽敞的洞府之中,狼族部落的种种物件一向朴实而耐用,这一只贵妃椅还是属于狼后容焉的旧物件。

    “前几天我不在,这不!既然回来了还不得赶紧安排好!”桃夭从包裹里又扯出了一件看起来浅些的红裙,自言自语道,“这件就留着我明儿个自己穿吧!”

    此时,正和森娅闲聊的香茗看了眼桃夭的方向,忽感到一阵颤栗,果然正见桃夭在往外拿一件桃红色的罩衫。

    “等等!你可饶了我吧!我习惯这身蓝色了。”香茗抢着说道。

    桃夭撅起嘴,面上不满道:“那行吧,可惜了。”

    说罢,又问森娅要不要换个颜色云云,最后,游说了半日,因森娅不想再同她啰嗦,勉强收下了桃夭准备的那件桃红色罩衫。森娅用拇指和食指撵了下手上的红色罩衫,入手轻薄又细腻,这样特殊的材质在狼族部落并不多见,反倒是她记得在东海时常常见到。

    “蟾族身后的高人是何种精怪,你可知晓?他们二人又有什么特殊的神通?”香茗继续之前的话题,与森娅搭起话来。

    “嗯?”森娅因被桃夭打断,是以晃了下神儿,“哦,我与蟾族大军虽是有过正面交战,但那时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对抗蟾族,毕竟光是面对他们手里的罗伊族的毒药就已经需要花费不少心思了。那两位实力如何,我并不大清楚,大概在那二人眼里,狼族的抗争只是螳臂当车吧。不过,那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我曾见过她展开双翅,所以我想,大约是某种鸟类的精怪;而另一个很是诡异,他周身总有花瓣围绕,每次他一出现,周围都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大约是某种花妖之流!”

    忙着比量衣裙的桃夭动作一僵:“什么花?该不会是桃花吧?”

    “啊对!你这么一说,似乎的确很像是桃花。”森娅对桃夭点点头,“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参与过狼族与蟾族的争斗,对在幕后指点江山倒是格外热衷。”

    桃夭咽了下口水,随后笑道:“若真的这么巧,那岂不是遇到了本家!”

    “本家?”森娅尚不清楚桃夭的真身,于是问道,“桃夭姑娘莫非是桃花修炼成仙的么?”

    桃夭开口道:“我原身是一支桃枝,虽有灵魂,但懵懂不知天地万物,只痴痴傻傻空度岁月,直到遇见合宁大人,是他捡了我回去,给我每日度以灵气,我才得以渐生智慧。”

    孟娴云此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怪不得,你对他感情如此特殊,原来还有此一番缘故。”

    桃夭羞赧一笑,抬眼对孟娴云正色道:“虽说如此,但此一番游历,使我另有些感悟。话本子里曾有诗云,回首向来萧瑟处,既无风雨也无晴。我所见所闻狼族之起起落落,不禁想到,其实天地之中,生老病死,情仇爱恨,人与妖也好,神与仙也罢,都是本就有之,本就存之之物,只是一切外物诱发了这些产生而已。我是说,我的爱欲之念本就存在,只是合宁大人刚好在我身边,是以我爱他,但超脱于此,我可能爱任何人;我们的命数,归根到底无法回避,这一遭体验过,感受过,已经很好了。”

    “有感悟是好事,不过,关于命数是否可以规避的问题,我暂时持保留意见。”香茗说道。

    “你啊,就不能有一回不跟我唱反调么!”桃夭撅起嘴,转过头对孟娴云说,“姑娘,我想好了,这次你回去,就帮我告诉合宁大人,我桃夭不喜欢他了!”

    孟娴云掩唇轻笑:“为何是要我转告?你自己怎么不亲自告诉他,你不觉得你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出“本姑娘不喜欢你了”会特别霸气嘛?还是说,你害怕?”

    桃夭跟着也笑了起来,只是并没再搭话,这让孟娴云心里滑过一丝违和,但很快这种情绪又一闪而逝,再难捕捉得到。

    翌日几人出征,孟娴云换上了桃夭早早备下的大红长裙,她站在风里,

    身后站着随她一同而来的伙伴,算算日子,她出门已有十日了,今日一举得胜后,她们便要准备折返。出门前,她总是心神不宁,总是会对所遭遇之事过度担忧,但如今看来,一切手到擒来,并无波折。她想,如她这般多思多虑或者说杞人忧天并非好事,恐惧什么,就会被什么所牵制,或许是曾经失去过挚友吧,这使得她的行动过于谨慎,或许她的步子在今后可以大一点,勇敢一点……

    她们一行人站在罗伊族的势力范围之内,先到这里,是因为森娅对于之前同罗伊族的霍乱战斗一事还耿耿于怀着,孟娴云见森娅有意先到这里,便顺了她的意。一想到回到东海,这个有血有肉的狼族姑娘就将献祭灵魂,再无生还的可能,她觉得有些伤感。

    天,闷闷的,明明出发时还是晴空万丈的模样,不多时,有雨滴拂过叶稍,啪嗒一声,紧接着又无声地滚进泥土里。叶稍落水,显示的是寂静的存在,孟娴云四周环绕的干爽气息,是雨对水滴的逐渐释怀。

    孟娴云随便停在了一处罗伊族的人家,她落地走到那户人家门前,身后几人亦随之前行。孟娴云轻轻叩响了房门,很快门那边传来了又急又快的脚步声,房门向内拉开,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出现在门口,一见孟娴云等人,先是失望,后又惊奇地将众人请进了屋。

    房内,已经熟睡的孩子再次苏醒,开始哭嚎个不停。

    在女人絮絮叨叨地讲述中,众人得知她的丈夫出门打猎,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

    “也没啥招待你们的,这是咱们罗伊族的红糖水,你们尝尝。”妇人从碗柜里拿出大小不一的茶具,给众人添了热水后,碗底红糖缓缓融化。

    香茗抢先尝了一口,而后对孟娴云轻点了下头。

    “听说你们族人通晓天文地理,尤擅与百兽交流,不是吗?”森娅开口道。

    妇人苦笑叹道:“姑娘说的那是贵族,也就是族里的那些管理者们,咱们普通老百姓顶多也就是能预知下天气,另外呢,对百兽习性了解多一些罢了。”

    “你们为什么要介入两族的战争?”森娅的问题陡然犀利了起来。

    “什么战争?”妇人脸上满是困惑,“姑娘是说大森林里的战争吗?倒是听说死了很多人呐!不过那些个事,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孟娴云听到这里,与森娅传音:“你看,这些人对于狼族与蟾族的纠纷实则并不知情,你若要求个结果,就应该去找始作俑者。”

    森娅释然一笑,回道:“我说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必费心了,我自知轻重的。此前,我也曾来过罗伊族,对这里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所以此番,便是你不说,我也只欲取那族长和有着罗伊族最强兵器之称的霍乱首级!”

    孟娴云的视线转向森娅,顿觉欣慰,若森娅一意孤行准备屠杀这里的大部分村民,孟娴云还真不知届时要如此处理她。幸好,她无须再为此事忧心。

    既然目的达成,孟娴云也不再久留,众人再次启程,直奔神庙而去。此刻,风更凉了,大约是下过了雨的缘故。孟娴云一行人步入神庙上空,她们发现本该守卫在神庙四周的护卫都不见了人影,待她们进入神庙,罗伊族族长正旁若无人地虔诚礼拜,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森娅一定会来。

    森娅朝着罗伊族族长步步走近,对方那花白的头发证明了这个老人曾经历过无数岁月的流逝,森娅举着弯刀,想要说些什么,似乎也应该说些什么,可待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森娅还是沉默了。

    “怎么不动手?”罗伊族族长礼拜结束,终于回了头看了森娅。

    “霍乱在哪里?”森娅问。

    罗伊族族长摇头晃脑哎了一声:“还真是执着啊。”

    “那你觉得我该问什么?你的遗言么?我可没兴趣听。”森娅眼色一沉,将刀剑往前一顶,藏蓝的衣料,鲜红的雪,瞬间在罗伊族族长胸前晕起一片暗沉的紫色。

    “也好……”罗伊族族长伸手扶上刀刃,将前胸往前送得更深了一步,他满带着释怀的笑,“如果这是我的使命,如果这是伟大的罗路伊之神的指引,老夫死又何惧啊!”

    森娅握着刀柄的手一滞,眼中的恨意更是深沉:“你戕害我父兄的时候,得知自己也会有今日么?霍乱的下落你说也好,不说也罢,我总会找到他,哪怕天涯海角。”

    “呵……呵……”罗伊族族长的肺被刺透得彻底,他的口中发着听似无意义的呵呵声,像是破裂风箱的馋喘声。

    “你为什么不躲?你在想什么?你真的不怕我屠你全族嘛!”森娅一双狼眸幽光闪烁,“你们人族狡诈多端,不是很擅长谈判嘛?你的筹码呢?你的承诺呢!”

    罗伊族族长张开嘴,想再同森娅说话,却是已经没了力气,他只能任由自己缓缓倒下,一如幼年时任由无尽的黑夜将他吞噬一般。

    倒下的瞬间,那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终于想起了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时刻,那是孩提时的他,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那天作为罗伊族最有天赋的后裔,他听见了百兽哀鸣的声潮。

    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可怖黑夜中,穿越草丛和树木,他在骤然亮起的夜的回光返照中,看清了自己稚嫩的脸庞……他已经活了太久了,以至于早已忘记了他也曾年少过啊!站在高处,让人仰望,从来并非易事。对他来说,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作为贵族,作为管理者,很多人的命运都是相似的介于幸与不幸之间。

    可作为族内前无古人的,或许也将后无来者的强大感知者,在日日夜夜的百兽哀鸣之声不绝于耳后,他又听见了土地的声音,土地也在哭嚎不停……他想寻求解脱之法,既然无法停下自己强烈的感知,那么何不让那些哀鸣与哭嚎停止?

    如果没有经历过在结了块的黄土中种下希望的期待,就不会有那些希望被无知的农人捣毁的幻灭;如果没有在无数棵深林高木上筑巢引凤的盼望,就不会有毁林开垦巢倾卵碎的绝望。

    他踽踽独行,在感受痛苦中感受爱,在无数个黑夜里寻找光,他不断地摸索,不断地尝试,只为寻求一种大道,一种万事万物和谐相融的道。

    改革,游说,恐怖统治……他试过很多,也失败了很多,直到他发现了清除计划:那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活得明白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轻盈了,头脑清醒了,存在的意义找到了!

    今时今日,死亡已经不再是一件令人胆战心惊的事,反而是一种温柔的慰藉;一如青年时怀抱着来自女人宽广胸脯的柔软,使得一个个令人不安的夜转化为无所思量的平静。

    还有霍乱,他的星火总会传递下去。

    他含着笑,直到最后一缕思绪也消散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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