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画

    心中想着要打磨薛恺悦的性子,这日在宴席上见到薛恺悦的时候,明帝就有意地端起了帝王的架子。她进来之后,只同别人说话,瞧见他时,目光中的冷漠如同冰山一般高不可攀,明明她看向别人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热情洋溢的笑意,可是一望向他,眼眸中就没有一星的温暖,在这六月的炎夏,愣是让他感到了初冬的寒意。

    薛恺悦心里头泛起了一丝苦涩,虽然他从四月底就被明帝冷淡,但真地当着众人的面感受到这犹如两个季节的区别对待,他还是有些难以承受,他高估了他的心理承受力。

    也是,他自从成梓战场上嫁给她,到现在整整九年,虽然中间有些时段也不算特别得宠,但膝下有奕辰这个皇长女,他父凭女贵,从来没有真正地被她冷落过。就算去年两个在安澜生日后闹矛盾,在端午节的宴席上他拒绝了她的赐酒,她凤眸中燃烧着的也是旺盛的征服欲和对他志在必得的喜爱。那时他虽然生她的气,想要反抗她,想要她考虑他的意见,可是他心里是有底气的,他知道她爱他。他当众拒绝她的赐酒,他砸了她送上来的水状香,他不同她讲就陪着顾琼去北都,他都没有任何担忧她会一气之下再也不理他。

    事实也是如此,他从北都回来,她便明白了之前对他的态度有误,她自觉地调整了对他的态度,还主动提出要再给他一个小娃。接下来便是长达数月愈来愈盛的恩宠,直到他诞下持盈,晋位皇贵君。那九个月的时光,过于甜蜜过于美好,让他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以为她对他的爱是永不消逝的。

    呵,他真是幼稚得很呢。

    你即无心我便休,当着这么多人,他若是表现得很委屈很痛苦,只会让她越发得意。一旦被她识破他不如他自以为的那般独立坚强,他就会被她拿捏一辈子。

    当明帝再次状若不经意地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也疏离冷漠起来,那平日里最让明帝爱恋如狂的小鹿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仿佛对明帝再没有任何感情。

    他这淡漠的视线配上俊朗深邃的脸颊上平静如水的表情,刺痛着明帝的心。她愈发想要当着他的面对别的后宫好,见寿星陈语易还没过来,她便把柔情和关注全都放在了怀有凤胎的顾琼身上。

    以顾琼需要卧床为由,愣是让人去抬了张美人榻来,恐顾琼硌得慌,她又喊人拿了张绣着荷花烟雨图的薄絮软褥铺在这榻面上,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她亲手抱起顾琼,把顾怡君从她左手边的座位上轻轻地移放在美人榻上。安澜刚说了一句,这样子让怡君如何用膳,她便接话道:“朕亲手喂琼儿,以后再有宫宴,都是这般。”

    安澜自然不会劳动她,赶忙喊了两个侍儿端着顾琼爱吃的菜品,侍立在美人榻前。

    安顿好了顾琼,寿星陈语易还没有回来,明帝只好再次寻找新的转移柔情的对象。这回她找到了沈知柔,她注意到沈慧卿今个儿打扮得格外娇俏,衣衫穿得轻薄,脸庞也比之前红润不少,显然身体已经有很大的好转。她开始计算,沈知柔四月二十一日中午开始服治疗心疾的药,共需服用三个疗程,一个疗程十五天,算下来正好在六月六日结束服药。今个儿是六月初八,难怪沈慧卿装束得如此精致,这就是在告诉她,他已经康复,她可以重新翻他的牌子了。

    她偏头给了沈知柔一个云破日出的明朗笑颜,她本就生得美艳无双,这一笑房间中仿佛有繁花盛开,丝丝缕缕的馨香浮动在每个人的唇边耳畔,让人不饮即醉。

    安澜和赵玉泽、林从几个全都看向了她,每个人昳丽俊美的眉眼中,都带着由衷的爱慕与深情。

    被如许多深情的目光包围,她也就顾不上理会薛恺悦是否在意她了。她扬起欢快的声音,同他们含笑相谈,问他们这阵子都在忙些什么,殿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听得他们的回答,还不忘夸赞几句,再附送一个俏皮风趣的笑话。

    薛恺悦在她没留心自己的时刻,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做不到被她当众无视,还无动于衷,可是眼下又只能装作心平如镜,这也太考验他伪装的能力了。

    好在很快,寿星陈语易进来了,这解救了煎熬中的薛恺悦。

    陈语易今日穿了一袭靛蓝色绣白云双鹤的瑶锦礼服,白玉发冠高高束起,腰间配同款白玉腰带,脚上踩着四寸高的靛蓝色云锦木屐,将那连日饮食失当而瘦减下来的身材衬得愈发挺拔修长。他本就生得斯文俊雅,眼下穿着这白鹤礼服,真如云间仙鹤一般,清贵脱俗,明帝只瞧了一眼便觉心动。

    明帝本以为她在陈语易的生日宴上不会有什么特别美好的享受,毕竟陈语易这阵子忙碌画画,对她并不怎么上心,当然她对他也谈不上上心,她驾临他的生日宴,不过是例行公事。

    然而陈文君今天心情格外好,对她出乎意料的殷勤。一坐下,他就给他夹菜,给她递水果,感谢她莅临他的生日宴,表示喜欢她送的礼物,后来小娃们进来祝寿,当着公主皇子们,他还主动给她弹琴,弹琴的时候,他笑吟吟地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耀着不可错认的爱意。她心里头欢喜极了,本来还犹豫今晚要不要留宿,这下子被陈文君的热情兜揽俘获,再生不出别的想法。

    偏偏陈语易怕她没预备留宿,当众对她讲,今晚要画幅画作纪念,以后每年他生日,他都要画上一幅画,等白发苍苍的时候,拿出来看,全都是珍贵的记忆。

    这下子众人全都跟着起哄,几个公主皇子更是拍手跳脚地叫好,性子最活泼的三公主景辰还嚷嚷着要看陈叔叔画好的画。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晚当然是留下来陪寿星了,就连明帝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陈语易画生日画。

    然而想看陈语易画画却没那么容易,这日宴席持续到下午申时初,酒宴结束,众人散去,明帝以为陈语易要开始画画了,哪知道陈语易说要两个人共同作画,他画她,她画他,一共画三幅表现两个人甜蜜恩爱的画作。这个安排倒也有趣,明帝燃起兴致,同着陈语易进到画室,扫了一眼画案,见笔墨画纸皆已齐具,她便准备提笔作画。

    按照陈语易的安排,是要她先动笔,等她把三幅画中的陈文君都画好,他再来画她。

    可是还没等她落笔,陈语易就拦住了她,“陛下且等等,一共三幅画,不能只穿一套衣裳,让人拿衣衫来,你我各自换了衣裳,设计好姿势,再落笔不迟。”

    这话当然有道理,难得画一次生日画,自然不能草率,明帝很赞成地点头。于是,陈语易派侍儿们去取衣裳,有他要穿的,也有给她穿的。

    在准备衣裳的过程中,陈语易怕她等得无聊,把两个儿子喊了过来。明帝有些天没过问弘文和永和了,此刻自然是要尽职地做个好母皇,揽着两个宝贝儿子问长问短。

    与儿子们亲昵了约有两刻钟,手脚利索的侍儿们把陈语易要的二人衣裳、宝剑、笛子、琴瑟、棋盘等物品全都送了来。

    陈语易便把儿子们遣去用晚膳,自己去屏风后面更换衣裳。

    终于可以开始动笔了,明帝有些迫不及待。她按捺住激动的手,等着陈语易更衣完毕。

    可是哪那么容易呢?

    屏风后面的陈语易衣裳换了一套又一套,姿势摆了一个又一个,总觉得不满意。

    明帝在画案前等得焦急,开口催促他:“好啦小语,你怎么穿都是极美的,你今个儿穿的这套仙鹤礼服就不错啊,你赶紧穿着它先出来啊。”

    然而屏风后面的陈语易回答她:“陛下急什么呢?既然要画画,就要尽善尽美。”

    一个画者,要求画作尽善尽美,这似乎也没错。明帝耐着性子等待,华灯初上,她的视线在这遍地都是画作的宽敞画室中逡巡,这画室原是陈语易的起居正殿,她之前是常来的,只见这熟悉的房间格局并没什么大的改变。四面墙壁上仍旧放着原来的高大书柜,就连安置古董瓷器的长条案、多宝格,也都照旧摆在那里。只是把原本用来用膳读书的桌案,变成了画案,画案四周也多了几个盛放着画轴的高低不一的瓷瓶,那精美的瓷瓶她瞧着眼熟,思量了一下才想起是今年天祥节她赏给陈语易的一套瓷器里面的几个,呵,她赏的时候是让他当摆件的,他倒是利用得彻底。

    又足足过了两刻钟,陈语易终于更衣完毕。

    她瞧着他披着一件雪白色的素锦氅衣,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如同画中仙男一般向她缓缓走来,只觉呼吸都停了一停。

    她提笔落画,画思如泉涌。

    一共三幅画,一幅比翼齐飞,一幅无价之宝,一幅岁月绵长。

    她瞧着他时而白衣胜雪高冷如仙男,时而鹤衣玉带清贵如朝臣,时而纱衫隐隐诱惑如宠侍,内心深处积攒起了无数柔情,恨不得即刻便与他同度良宵。

    到了戌正时分,她画好了三幅画中的陈语易,颇为得意地喊人过来接画笔。

    陈语易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却并不接画笔,而是将那三幅画作拿起来,逐个细细审查。审查之后陈文君表示很不满意,每一幅画他都能挑出毛病来。

    “这幅不行,这幅臣侍的眼睛没光彩,陛下您仔细看看臣侍,臣侍的眼睛是这么没光彩的吗?”

    “这幅也不行,这幅臣侍的胳膊动作僵硬,像是被人打了一般。”

    “这幅更不行,这幅倒也不怪陛下,方才臣侍摆得姿势不对,臣侍想到了个更好的动作。”

    一腔热情被挑剔,明帝很难高兴,但想着这是陈语易的生日,他想留下一些尽善尽美的画作纪念,这无可厚非,而且是自己没把人画好,责任在自己。明帝耐着性子重画,只不过这回她长了经验,画好一幅就要陈语易过目,如此就算是重画,也只需要重画一幅。

    果然她这个小心机用的是很得当的,虽然第三幅画作因为陈语易对姿势的不满意,又让她重画了一回,但前两幅总算是过关了。

    天到亥正,终于轮到陈语易给她画画了。

    陈语易要她像他之前那样,画前先更衣摆姿势。

    头一件比翼起飞,倒很简单,这是画她与陈语易并肩望月的画面,两人各自撑开一扇窗户抬头远眺,双双被夜空中皎洁的明月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想要同登姚天胜境。她只需要在窗前做出撑窗望月的动作和姿态就可以,方才她瞧见陈语易做了,眼下只需比葫芦画瓢。她完全按照陈语易的动作姿态复刻,然而陈语易总觉得她的衣衫穿得不对,要求她一遍遍地换衣裳。要么颜色太淡,要么颜色太重,要么袖子太长,要么领子太高,要么不够飘逸,要么过于严肃,任何一套华美合身的凤袍送过来,陈语易总能找到缺点。

    明帝忍耐着,想着刚开始麻烦些,后面就顺畅了。

    明帝换到第十一套衣裳的时候,陈语易终于满意了,开始提笔落画。

    他画起来动作倒并不慢,毕竟他画的不是工笔细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画作的基本轮廓就画好了,只等皴染一遍,再上一遍色就好了。

    明帝瞧他画得快,也就不以为非。

    第二件无价之宝。明帝想起陈语易方才是只着了一件流烟纱衣躺在榻上的,便也动手解衣。

    “朕要去掉里衣吗?”明帝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她已经解了外穿的凤袍,只余一件薄绸心衣和及膝软罗短裤了。她对自己的身材和肌肤都很自信,可是这样子当面被画像,还是被这么挑剔严谨的陈语易给她画像,她还是觉得脸皮不够厚,以前沈知柔在汤泉邑给她画圣沐图,她可是泰然自若地由着沈知柔画的。

    “不用,不用,陛下你想什么呢?你把纱衣披在外面就好了呀。”陈语易嗔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说堂堂天子怎么这么轻浮,明帝脸上一红。她刚穿好纱衣,陈语易就毫不客气地吩咐她:“陛下你侧躺在榻上,右腿屈起,左手支起来,脑袋放在左手前手掌上,左手捂住后脑勺,右手抬起来,眼睛向下看。”

    这要求也不难,明帝走过去侧躺,咔咔两下摆好姿势。

    陈语易开始观察她。他歪着脑袋看一瞬,再拧起腰身看一瞬,再蹲下看一瞬,却是怎么看都没找到如意的落笔角度。

    “宝贝,观察好了没?”明帝见他左看右看不肯落笔,只好出声催促。

    “别催,别催。”陈语易继续端详,一定要把握个最佳姿态。明帝由着他在心里构思,忍住不耐烦没有吭声。

    没多大一会儿,陈语易终于发现了问题,那就是明帝的眼神太虚洞,不够多情。

    他赶紧命令她调整,“陛下,你这样子不行,你要知道你胳膊下面躺着的是臣侍,你即将宠幸臣侍,臣侍是你的无价宝。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臣侍,眼睛里要有如山如海的深情。”

    “好,朕知道啦。”明帝按照陈语易的要求尽量给眼睛里增加柔情,待陈语易看得满意了,她再次出声催他,“小语你倒是快点画啊。”

    不是她性子急,实在是这都到子时了啊,再不画好,她还怎么宠幸他?

    陈语易听她着急了,终于不再啰嗦,一刻钟的功夫,画好了这一幅无价之宝。

    明帝松了口气,然而没等明帝开口,陈语易就要求继续画下一幅岁月绵长。

    做事要善始善终,明帝自己给自己鼓劲儿,嗖地一下从榻上跳了下来,急急切切地问他,“朕方才看你在弹琴,那朕要如何?朕坐在宝座上欣赏小语弹琴吗?”

    陈语易早已在心中构思多时,给她比比划划,“陛下手上要拿把剑,对,把那把宝剑拿过来,双腿蹲在地上,双脚前后交错,右手拿剑,剑指苍穹,左手从脑袋上绕过去,扬起两根手指指向右手上的宝剑,脑袋向左偏,眼睛看向左方,想像一下左边是正在弹琴的臣侍。”

    唔,这是说他弹琴她舞剑,这倒也挺能显出妻夫情深的。明帝重又振作起来,按照陈文君的要求去摆姿势。这个姿势听起来不难,但没有床榻的支撑,其实很费力气。没多大一会儿,明帝就觉得右胳膊酸酸的,然而陈语易还不满意,他盯着她呈半蹲姿势的双腿,总觉得那前后交错的双脚摆放的位置不够完美。

    “陛下,你把腿放开一些,对,对,这样,左脚再往前一点,右脚向后一些。”

    明帝照做。

    然而陈语易调整完的她的腿脚动作,盯着她的胳膊看了一瞬又找到了新的问题,他向着她比划,“这个动作还是不够好,显不出陛下武功的高绝来。陛下你不如这样,你把你的剑法练一遍,臣侍瞧着哪个动作最好,就用哪个。”

    这也是个主意,明帝抬手舞剑,然而这房间中摆放的不是画案就是瓷瓶,一会儿要小心别撞着瓷瓶,一会要小心别碰到画案,四面墙壁更是不能挨,那些个昂贵的古董,大多数都是孤品,碎了就没第二件了。

    明帝不敢大幅度动作,这剑就舞得不流畅,当然难入陈语易的眼。

    她把一套剑法练完了,陈语易愣是没挑出来喜欢的动作。

    “小语,这都三更天了宝贝,你随便挑个动作让朕做行不行?”没有用晚膳,又折腾了这么久,明帝多少有些压不住脾气了。

    然而她的语气刚一不耐烦,陈语易不高兴了。

    陈文君垮下脸来,清俊文雅的小脸上全都是失望,“陛下你不想留下和臣侍的共同画像吗?还是说陛下你根本就不喜欢臣侍?臣侍不过是让陛下调整一下动作,陛下就这么不耐烦,好像臣侍在勉强陛下一样。”

    “朕当然喜欢小语,朕也很想跟小语留下画作,可这都什么时辰了,朕有点累了啊。”明帝赶忙解释,给了人一个无奈的笑。

    “好了,好了,陛下再试一试,再试一试就好了,臣侍已经对陛下很宽容了啊。”陈语易宽慰她,连哄带劝。他想她确实对她很宽容了,他平日里自己作画,一幅画不画个二十来遍,哪能算完,这是想着她是天子,金尊玉贵的,吃不了苦头,才放低标准的。

    明帝在陈语易的哄劝下,接着舞剑,这回陈语易上前亲手指导她摆动作。在她做出一个类似金鸡独立的动作之后,总算勉强过关。

    陈语易提笔作画,在明帝站得腿发酸的时候,这第三幅画终于完工。

    “小语,赶紧过来,赶紧过来。”明帝瞧了瞧那已经走到新一日的鎏金漏壶,赶紧催促人。

    “陛下先睡,臣侍把它们皴染完涂好色再睡。”

    等你皴染完涂好色就什么时辰了啊?这都已经丑时初了,朕好困啊。明帝在心里默默咆哮,面上却不敢再说,她怕他再念叨她不够爱他。

    本以为也就是皴染和涂色,不会太久,明帝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等人。

    然而陈语易又整整画了两个时辰,明帝醒了睡,睡了醒,天都到卯初了,愣是没能等到陈文君结束作画过来陪她度良宵。

    “小语,你这画得也太慢了啊。”明帝忍不住嘟囔,再有一个时辰,她就要去上朝了,她昨个儿停了早朝,今个儿不能再停了啊。

    “哪里慢啊陛下,你看臣侍皴染了多少遍,又上了多少遍色啊?一幅皴染三遍,上七遍色,三幅共是三十遍,三十遍啊陛下,这才两个时辰,臣侍这手都算快的了。”陈语易累到胳膊发酸,犹自不停笔,双眼都是连续作画之后的亢奋。

    明帝被他惊到了,她没想到他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光是皴染上色这样的收尾动作就需要这么久。

    她跳下榻去看他辛苦了一夜的成果,一下子就被惊艳到了。她想他当真是一个极佳的画者,加以时日,必能比肩姚天史上最为著名的画者关彤。她为凰朝竟能拥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画者而高兴,更为这样优秀的画者是她的后宫夫郞而欢喜。

    “陛下,臣侍画得怎么样?陛下可还满意?”陈语易抬起布了红丝的鹤眸看她,语气中有点邀功,也有点自得。

    “画得极好,接下来该看朕的了。”明帝低头吻上了陈文君一夜没有饮水略显干燥的唇,强势而不容推拒地抱起他,丢在里间那张妙趣横生的床榻上,单手拉下锦帐。

    窗外东方欲晓,云影氤氲,晨风兮兮,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桂花树青翠厚润的绿叶上,树梢上的小黄鹂软糯糯地从窝中探出小脑袋,扑棱棱地飞向淡青色的天穹,迎着冉冉亮起的金色曦光,歌唱这美好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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