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无尽归墟中遇见莳澜神君的那刻,我心中便有一丝妄念摇摇着落:如果已经陨落的前花神还在,那……

    可我并不敢期待,我压制着这份妄想,不敢深入,我怕空念望断,亦怕心行处灭,动念即乖。

    不可求,亦不可念。

    可当不可求之念生生出现在眼前时,我便觉得这几百年来所有的虚度、忍耐、煎熬、以及对行差就错的懊恼都统统消失不见了,一切都变的值得。

    若一切经历都是为了此刻的相遇,那便都值得。

    只是……

    我还是从兄姐们口中,亲自确认了一些噩耗,即便八百年前我已经听过了不止一遍,可如今再次听闻还是忍不住撕心裂肺的痛,尤其是在知晓了其间的一些细节之后。

    父神当年为了救天帝,舍身为他挡了一劫,重创之下落入鸿蒙封印中,而母神为了援助父神,也不慎一并被拉入了这无尽归墟,一切发生突然甚至来不及顾念到神格剥离的问题……

    再后来,兄姐们也在波谲云诡的战场上为逆转形式被一步步的逼落鸿蒙封印之中,与敌军同归于尽。

    结果敌对的双方在这无尽归墟中再次面面相觑时,战也不是,退也不是。

    说起当时面对面的尴尬时刻,二哥脸上满是戏谑,就连一向稳重的大哥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无奈,只有三姐依旧坚定,不屑一顾。

    只是后来到底是息战了,大哥他们想得是:既然自己还活着,那父神母神活着的概率也是十分大的。

    于是双方都达成了一定默契,开始在这无尽归墟中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无尽归墟何其浩渺,那时候他们也不甚了解这其中的情况,没想到,除了数不清的历代陨落于此的各种族外,还有许多认知之外的混沌之物存在,可以说威胁无处不在。

    兄姐们与父神母神并不是同一时刻进入的,所以并不知晓他们的下落,直到他们在鸿蒙中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熟悉的灵泽神力……

    等顺着这股神力的线索寻到父神母神之时,父神已经陨落,而母神也已是末路之势。

    “我们拼尽全力也未能挽回母神的生机,只能抢回了他们的神格,未免落入虚空异怪之手。”大哥眉头深锁。

    我上前握住了他紧握的拳头,与他一同承担着这份沉痛和无可奈何的悲伤。

    “在这里,神躯、神元乃至神格都是虚空之物的补品,吞噬越多便会越强,所以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神母神的神魂这就这么消散于此。”

    “好在那时候,我们突然想到了锦歌你送的那几枝催出了嫩芽的渡荒花,便死马当作活马医,将身上所有的花枝都拿出来,父神母神的神元已经寂灭,我们只能试着将他们的神躯和神魂封印在其中……”

    “未曾想,在他们神魂落入渡荒花枝的一瞬间,居然触发了联通渡荒神树的封印,我们都在意识的牵连中遥遥见了最后一面……”

    说着三姐神色戚然的看着我,“而且也见到了那时候稍稍长大了一点的锦歌,只是没想到现在一千岁的锦歌,还跟那时一样都是个爱哭鬼!”

    听着三姐也破天荒的与我说着这番玩笑的话,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我的眼眶又有点发酸了。

    在兄姐们相互补充的叙述中,我便也大致了解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处境和这无尽归墟的一些基本情况。

    自古以来,每当神祇陨落,祂们的神格便会归落眷属之地,以待下一位神祇的出现,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那便是陨于这上古的鸿蒙封印之中。

    其实封印外的各种族,无论神魔对于封印内之事都一无所知,亦不知晓封印内还存在着无尽归墟,他们只知落入鸿蒙封印内的神魔无论此前有多强大,皆无再归之日,便如陨落一般。

    久而久之,在外界的认知中,落入鸿蒙封印便等同于陨落。

    好在我在落入鸿蒙封印之前,额间赫凌花灼热的一瞬间,让我清醒过来,思及灵泽圣境如今只剩下我一位神祇,若是神格随着我陨落于此,那未来灵泽的境遇也凶吉难料。

    所以我拼尽全力解开了神魂束缚,将神格分离,也好在我的神元之心尽失,本来就神格不稳,所以两股神力才会在体内翻腾不止,一经放开神魂束缚,两幅神格便自行脱离归落灵泽圣境和花灵界。

    只是不知道当灵泽圣境和花灵界的子民们在看到神格归落之时,会作何感想。

    想来曾经万界口口引为传说的那位神女陨落的消息,也很快便会再次传遍万界了吧。

    而我如今的处境也确与陨落无异了。

    我甚至比当时父神母神的处境还要严峻,我这样毫无自保能力的神躯和神魂在这里简直就是小儿抱金过市,惹眼又毫无威胁。

    若不是兄姐们感知到了一抹微弱又熟悉的灵泽之力,过来瞧了一眼,可能都想不到我也已经步了他们的后尘。

    一时间我们兄妹四人皆相对无言,他们也与我当时一般,生出了些对灵泽神祇命运的感叹。

    直到他们询问我这几百年的生活和外面的一些变化时,我才有些回过神,一时间竟然不知从何开始诉说,我这几百年来围着重翎打转的浑浑噩噩的生活。

    我挑拣着一些内容向他们汇报,可大哥何其聪慧,他眼神一凛便直击重点,“你自继任花神之位后似乎并无甚建树?从前是年幼,那之后呢,是何因由?甚至你也从未回过灵泽,也未去过花灵界?”

    我张口呐呐不能言,只是含糊道:“冥冥中似有指引,灵泽和花灵界都还不是该去的时候……”

    大哥点点头:“嗯!直觉不可忽视。”但眉间微蹙,那双眼睛似是能将我望透,“那这些年除了游走万界外,还在做些什么?”

    “我……”

    我思量着开口,想着该如何说,才能将心里的一些猜测以他们能接受的方式说出来,“我与天界战神重翎定婚了……”

    “什么?你才多大,怎的这般草率就订婚?”二哥率先跳脚起来,“不对,战神是谁,重翎?是那小子啊,神魔大战的时候还未听说他是什么战神呢?”

    就连三姐也目露不赞同:“天帝怎的也这般不知轻重,锦歌你还这么小,这情爱相思最是复杂,莫要轻信那些神君的甜言蜜语。”

    大哥挥手打断了二哥和三姐的说教,示意我继续说,只是随着我叙述的深入,他的眉头就皱的越来越深。

    直到我说起落入鸿蒙封印前,祭出了灵泽神元那段时……

    我能感受到他们三人身上的气场都变了,那是种随时会爆发,拔剑而起的贲张之感。

    终于还是大哥先压下了情绪,尽量温和的开口道:“锦歌,你可是发现什么端倪之事,又把握不准?我信你不是那般糊涂的神女,哪怕你只有三四百岁,也不会失智于此。”

    大哥的话越说越严肃,“锦歌,你与我,与你二哥和三姐皆乃不同,你天生双心,天赐神格,即便年幼,也并不如其他稚儿一般懵懂,父神母神虽然从小都是同样的方式教养我们,但他们对你还是有着许多不同的教导和期待的,我相信你也是知晓的。”

    我稳了稳心神,也郑重的看着他:“锦歌知晓,锦歌未忘记过父神母神的教诲,也从未忘记过灵泽。只是……”

    我还是斟酌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和怀疑,以及自己所做的一些试探和实验。

    我一直无法直接说出我对天帝的怀疑,毕竟他几百年来都如一日的娇宠我,久而久之我亦会感念他的照抚之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的父母兄姐们皆是因为护佑他而落入这无尽归墟之中,甚至父神母神因此而陨落。

    我无法确认兄姐们在听见我的怀疑之时,会有多大的失望和难以置信,我不想……轻易的就这样敲碎他们曾经拥护的信念。

    谁知,他们在听完我的全部想法之后,并无太大的反应,甚至不如听见我为重翎做的那些事情时反应大。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们的神情,“你们……”

    二哥异常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脑袋,“傻锦歌……”

    三姐也释怀般点头,只是眸中有暗茫闪过:“若是天帝动的手脚的话,那也倒说得通了。”

    大哥似是瞧出了我的疑惑:“我们好歹也在这无尽归墟待了这好几百年,该遇见的和不该遇见的神魔各种族都遇见了一大堆,该听闻的与不该听闻的事情也都知晓了一堆,如今不过是知晓你说天帝非善类而已,并不足为道。”

    “若你天赋神格,天生双心,那么被玄昊针对,便也不足为奇。”一直默默远离我们一段距离的莳澜神君不知何时也靠近了我们。

    好似就是在大哥说我天生双心之后,便看到他的身影了。

    联想到他曾经的身份和数万年来花灵界凋零的赫凌神脉……或许,他也知晓些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我记得前辈说过最初就是因为感知到了我身上的赫凌神力,才寻过来的?”有了兄姐们在身边,我便也更加有底气向莳澜神君问出一些疑惑,而不担忧他闪身消失了。

    “只是当时前辈未现身,直到我额间花影再次爆发了赫凌之力,才确认我的身份,帮了我一把,所以前辈也应该并不是如您所表现的那般不在意外界只事,不在意花灵界?”

    莳澜神君闻言神色有些癫狂,身上沾染的混沌之气也愈发的明显。

    “哈哈哈,我一堕魔之人,有何资格再问花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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