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并未打算拆穿浮越,反而还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提示。

    浮越看到我时的第一眼有些迷茫,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想来也是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在他开口之后,我便知晓他可能并未想起来我是谁。

    当年沐槿跟随重翎归位之时,遇见魔族伏击,正是他带人干的,而且也同样使出了他的障眼之法,只是那时重翎还未上登仙台,神格未归位,神魂也不稳,并未及时识破幻境,就在危急之时还是沐槿拼着身陨道消的代价舍灵元相救,才躲过一劫。

    听闻我自报姓名之后,他便从容多了,想来也是听闻过沐槿与重翎之间的一二传闻。

    只是他从容得有些过于忘形了,只顾着模仿到了重翎的神态气质,却一时忽略了揣摩出符合重翎性格的行事作风。

    罢了,若他真的那般老练精明,也不能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识破迷障。

    况且,我如今正愁着无法探寻上古至宝流落魔界之事,他便匆匆送上门来了,如此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神君,我欲前往昆仑虚,不知神君可愿一起?!”我语气诚恳,表现出适当的依赖和敬慕。

    “天界诸事繁多……”

    “听闻昆仑虚有至宝能勘破世间万般迷障,解心魔困顿,此前我陪神君归位之时被那魔族迷障所伤,至今亦有些后遗之症,正想前往昆仑虚借那至宝一用……”我打断了他欲推脱之言。

    看见他神色略有迟疑,继续道:“神君不若同我一道罢,我瞧神君于此地神思恍惚,怕不是也被那迷障影响了?正好同我一道去借那至宝好生瞧瞧!”

    果然,浮越的神色更加动容,不过片刻就下定决心:“天界诸事繁多,我亦难得有闲,那便同……沐槿神女一道罢!”

    我险些笑出声来,他居然选了个折中的方法来称呼我,倒也合适,不算亲密亦不算疏离!

    “如此甚好!”

    之前神魔堑围捕浮越之时,他即便被捕也始终不愿相信我能一眼拆穿他的迷惑之法,十分固执的问我如何做到的,我便发觉他对自己的易容幻境之术十分自信且特别执着,如今一激之下果然上钩。

    其实我对浮越的说的话半真半假,我此行确实要前往昆仑虚,寻开明神族借至宝一用,只是开明神族的至宝昆仑太乙镜并非如我描述的那般能勘破幻境迷障驱解心魔。

    神隐之后,上古至宝绝迹,但在一些有古老传承的神族中,也会留有一些上古神器的残片,例如昆仑虚的昆仑太乙镜,便是在那上古神器昆仑镜的残片之上修复而成。

    传闻上古昆仑镜乃是能沟通天地玄妙,映照万物根源,破开时空壁垒的神器,只是如今仅凭昆仑镜残片修复的昆仑太乙镜并未有这般大的神效,可即便能施展过往十之一二的神威,那也是当之无愧的神器。

    我想借助昆仑太乙镜映照万物根源的神力问询另外两件上古至宝的下落,不一定能成功,但总归要去一试,能有一些线索也好过好无头绪的乱来一番。

    这世间所有越是神威强大的至宝,使用便越是要看机缘契合,尤其是昆仑太乙镜这般能沟通天地玄妙的神器,更是对使用者的机缘造化要严苛几分!

    昆仑虚比我上次以灵泽神女的身份来访之时还要严苛几分,即便在入口之处也能感觉到整座昆仑虚古朴森严的肃穆之气。

    浮越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即便他神色如常,但我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些许不安,想来他应该也是被此地的威严之压所慑。

    启玄神女来接我时,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便将视线投放在了浮越身上,目光深沉带着探究。

    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至于吧!

    即便浮越的障眼之法不甚精炼,但应该还不至于这般被人一眼勘破,而且似乎从前启玄神女与我说过,她对重翎其实并不熟悉,只是听闻过关于他的二三传闻而已。

    好在启玄神女深深的看了浮越几眼之后,便又将目光投注在了我身上。

    “花神殿下与战神殿下造访,不知是因何事?”她依旧如往昔一般飒爽英姿,言语铿锵直率。

    “我们想来昆仑虚借昆仑太乙镜一用,不知方便与否。”我亦直言不讳,并不与她绕弯子。

    启玄神女闻言,神色微讶,随即视线又不断的在我与浮越之间游转,脸上的浮现出一抹很是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不明所以,却也无从发问,因为启玄神女很快就收敛了神色:“此事我做不了主,两位先随我来吧!”

    说着便带我们穿过了万仞峭壁,直接进入了昆仑虚内境。

    路上我一直等着启玄神女开口问我是如何认识她的,可她依旧不发一言,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显得沉默许多,我便也不好主动提及。

    在进入昆仑虚之时,因我和重翎身份特殊,守卫需要报备接待,我为了节省时间,避免不必要的寒暄,直接报了启玄神女的名讳,她这才被传唤过来接引我们,但见面后的种种情形都与我预设的有些出入,而且始终有股很被动地不明所以的感觉。

    我转身看了眼浮越,他依旧气定神闲,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打转,我心下暗叹一口气,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直到与明神和站在明神身旁的重翎面面相觑之时,我方才明白启玄神女那错愕又耐人寻味的神情代表着什么了。

    得,直接撞到正主面前了!

    我在心中为浮越和自己捏了把汗,但更多的是同情浮越。

    我故作惊愕地打量着明神身边的重翎,然后又快速扫视了身后的浮越,目光在二者之间来回逡巡,眼中的惊骇几欲喷薄而出,不可置信道:

    “怎……怎么会有两个阿吾……”

    闻言重翎皱眉看了我一眼,但并未在此刻纠正我的称呼。

    想来我脸上惊慌错愕的神色粉饰得刚刚好,人也好,神也罢,情急之下,都难免会口不择言,这种时候就不必要过于苛责了。

    浮越此刻倒是变得十分镇定起来,不复先前只是面上平静的假象,他看着重翎,眼神微凛,肃然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假冒本神君,意欲何为?”

    好一派正义凛然的贼喊捉贼,我心中诽腹,面上却是跟随着浮越的喊话,一块看向重翎,目露犹疑,重翎此刻脸色黑沉得都要磋磨出火星子来了。

    他双眼清正,声音冷冽威严:“何方宵小,行此卑劣手段!”

    我忘了,作为一身正派的神君,重翎从来不将一些宵小妖魔的鬼蜮伎俩放在眼里,即便几百年来他都站在对抗魔族的第一线,天天与各种鬼蜮伎俩打交道,也丝毫不影响他心中的不屑。

    启玄神女的红缨金枪也早已枪头微压,护在明神身边,随时准备提枪而上。

    就在我以为此事还要好一番掰扯之时,明神一个眼神示意,启玄神女的枪头就直指浮越而来,浮越似也早有准备,一方幻境骤然浮现,启玄神女神色微顿,金枪依旧去势不减,好在浮越层出不穷的手段也多,一时竟然未被困住。

    只是——

    重翎战神的威压即刻释放开来,他还未出手,浮越的脸色已然渐渐难看起来,我心下有些焦急,本就是因我一时起意,未料竟惹出眼前局面。

    带浮越来此只是为了先拖住他,待昆仑虚之行无果后,再慢慢套问他关于魔界至宝的下落,并不是想让他伏诛于此。

    我心下一横,面露迷蒙之色,口中大呼:“莫要伤害阿吾!”

    说着便迎向启玄神女的枪头就冲了上去!

    启玄神女对我突如其来的行动防备不及,原本直指浮越的枪头重重一偏,刺向我的肩膀,我不管不顾直接冲到被战神威压锁控的浮越身边,同时也替他顶下了一部分压力,做足了情爱上头时为心上人献身的情痴做派。

    而重翎也未料到我的此番行为和动机,措手不及之下急急收敛神威。

    趁着众人错愕不及之际,我快速面向浮越使了个眼色,浮越眼神微闪,果断挟持我而去,我神色依旧恍惚迷蒙,当着众人的面只留下一口喷洒而出的鲜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冲突起的快,结束的也快。

    昆仑虚方圆八百里,壁立万仞,叠嶂重岩,浮越在挟持我后很快便隐入了周遭险峻天柱后的层层云幕之中。

    等我神思迷蒙的被重翎寻到之时,浮越早已不知去向。

    此事到底是我疏忽了,碰见浮越事出偶然,我并未考虑太多便将他一并忽悠到了昆仑虚,现在想来即便没有遇见重翎,浮越也未必能瞒过昆仑虚所有人的眼。

    他的迷障幻境糊弄过神魔堑和天界的一些神兵倒是绰绰有余,要是遇见一些颇具神威的真神,实在经不起推敲,而且他虽然在隐匿魔息之事上很有些本事,就连与魔族打交道最多的重翎都瞧不出端倪,但到底还是改变不了他乃魔族的事实,届时若被发现真实身份后,场面只会更加棘手。

    我神思恍惚的被重翎带回昆仑虚神庭,明神随手一挥我便重归清明。

    做戏做全套,浮越只身逃走之前,我让他在我身上尽全力施展了一个幻术,隐匿的和表象的都有,这样即便我被众人怀疑时也能有一番说辞,可以稍微争取一个为自己狡辩的机会。

    但明神的出手还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我细细感知,浮越全力施为在我身上的深深浅浅的迷障迹象通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至此我才隐约感知到,浮越在与我一道来昆仑虚的路上,也隐蔽的在我身上施展了一层浅浅的幻术,不会干扰我太多,但也很难察觉,眼下我彻底清明之时才能觉察到这其间微妙的变化。

    这家伙!不愧是魔族,果真狡诈!

    不知是不是因为沐槿新晋花神的身份摆在这里,明神对我十分客气,并未怀疑我与浮越乃是一伙,他只稍稍询问了我因何与浮越一同来此。

    我将来昆仑虚路上的事情细细说了,只稍稍改变了一些主次关系,顺便也表明了自己此来昆仑虚的目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重翎出现在昆仑虚,也是为了借观昆仑太乙镜。

    理由嘛,亦是与我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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