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

    时已至晚,宗人府内烛火忽明忽暗,风轻轻一吹,灭了好几盏。

    牢房里有一股干涸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舅舅……”废太子嘶喊一声,他心里那股强烈的痛楚,让他差点按耐不住找康熙理论的冲动,“你怎么样了?”

    躺在地上的索额图已经是奄奄一息,饿了多天,使他喘口气都要费些力气。

    “皇阿玛为什么要把你折磨得如此不成人形,他为什么要这样?”废太子声音带着深深地自责,“就算舅舅以前做过很多错事,可是犯错的人是我。”

    索额图抬眼,虚弱无力说道: “二爷,我想不到您还会来看我。”

    看着他惨败的面庞,干裂的嘴唇,废太子回头对看守都侍卫吼道:“赶紧拿点水过来。”

    侍卫躬身道:“皇上有旨,不准给他吃喝,皇上要把他活活饿死。”

    废太子一听,气的揪住他的衣襟,“我让你去拿水,你赶紧给我去,再不去,我就杀了你。”

    侍卫虽被他的威严给震慑住了,但还是不敢违背皇命,坚定道:“二爷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不能听您的。”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他正欲出手结束这个不听话侍卫的性命,却听到索额图微弱的声音。

    “您就是杀了他也没用,皇上要我死,您又怎么能救下我。”

    废太子放下了举起的拳头,慢慢的蹲下身,双手攥着比拇指还粗的铁柱,望着瘦成骷髅的索额图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舅舅,把你害成这样的人是我,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

    “二爷,我没有怪您,我死不足惜,就是怕死后无颜面对您的皇额娘,您本是大清的太子,现在却跟我一样成了一个囚犯,我怎么能死的安心。”

    “舅舅……”

    “您答应我,一定要想办法争回太子之位。”索额图瞪着一双混浊的眼睛,嗜血般地盯着这个让他甘愿付出性命的人,“不然,我是死不瞑目的。”

    废太子垂下了头,无力道:“皇阿玛已经废了我,又怎么会愿意复立我。”

    “皇上是个痴情人,他很爱您的皇额娘,我相信只要您真心悔过,总有一天,皇上会原谅您。”索额图艰难的翻了个身,吃力的朝他跟前爬过来,有声无气说道,“因为我看出皇上内心的挣扎,皇上其实还是很舍不得您,他废您是一时生气。”

    从他的话中,废太子看到了一些希望,他眸底泛着一丝光亮,想把这渺茫的希望牢牢抓在手中。

    “皇上重视君臣情谊,虽然对我痛下杀手,但是这不能代表皇上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索额图停顿了片刻,喘了喘气继续道:“这次皇上废您的原因,是因为看到了您不仁的一面,如果您在皇上眼中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相信一切还是可以回头的。”

    这一夜,废太子没有离开,听着索额图的谆谆教诲,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他决定,要一改往日的昏昏欲为,心中已在策划着如何东山再起,重振威风,实现他多年的宏图抱负。

    ……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处传来。

    两个俊俏的男子骑着快马在街道上奔驰,涌动的人群来不及回头望一眼,一个个都吓得迅速闪开。

    在临近八贝勒府的大门前马儿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免了奴才的行礼直接进了府。

    九爷进了前院的大门,急急屏退了附近当值的奴才,激动道:“八哥,有消息了。”

    八爷笑道:“别急,先喝口热茶再说。”

    九爷神色焦急,早已等不及了,他摆手道:“喝什么茶啊,我快马加鞭过来就是为了早点告诉你。”

    放下茶盏,八爷神秘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是谁这么告诉你的?”九爷心有不解,看了旁边一眼十四爷,问道:“是你说的?”

    十四爷淡淡扫他一眼,“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九爷眸光闪了闪,了然一笑,“你在二哥身边布置了人?”

    八爷剑眉一挑不置可否,他哼声道:“宫中的动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白初念与四哥跟十三弟一直暗中有来往,他们三人联合起来其目的就是针对于我,我只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关心,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我就没正视过她。”

    九爷轻蔑道:“四哥何时被一个女人给蛊惑了?”

    八爷冷冷笑道:“白初念不足为患,除了用一些不能拿出台面的小伎俩,她还能有什么本事?”

    十四爷淡漠的侧开眼眸望向了别处,装作随意问道:“八哥当真放心白初念?”

    “我从来不把女人当对手,我之所以暗中留意她,并不是想知道她与四哥能干些什么。”说到此处,八爷清冷的眸光满含疑惑,“而是想知道她与皇阿玛到底存着什么关系。”

    十四爷眸色深沉,缓缓道:“或许有些事,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八爷眸光略带无奈之色,继而发觉刚才说的太多了。

    白初念是他藏在心里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谁都无可代替。

    “白初念的立场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早点终止这份感情。”

    “别说这些。”

    见他蹙着眉头避而不谈,八爷便不再多言。

    九爷轻咳了几声,他笑问道:“八哥,你说四哥偷偷让二哥见索额图是想干什么?”

    八爷黑眸锐亮,眸中浅波无澜,淡然道:“四哥这么做不是为了二哥,他敢私自把二哥送进宗人府,应该跟索额图有关。”

    九爷敛了笑容,正色道:“索额图都快死的人了,还有必要见他?”

    八爷脸上挂着极度孤傲自负的笑,一双讳莫难测的眼眸闪着犀利的精光,“索额图纵横朝堂多年,身后所结党羽不计其数,不管是皇亲大臣还是地方官员,只要有点用处的,他都会想办法拉拢,如今他倒了,可身后势力却余毒未清,四哥是想得到那些人的名单,把他的人收入自己的门下。”

    九爷心中不解,“二哥都已被废,索额图根基不催自毁,还用得着他的人?”

    看出他的疑虑,八爷目光转向他,“索额图这只老狐狸专权结党,非一朝一夕,他苦心经营的人际网有多少大将,不是你我能够估计的清。二哥已没了希望,倘若索额图临死前,真的把人脉提供给了四哥,我们日后对阵四哥只怕更加不易了。”

    闻言,九爷眉宇间浮起几分兴奋之情,一拍桌子,高喝道:“若是皇阿玛因此降罪与四哥,对我们也是一大幸事。既然我们已经有二哥见索额图的证据,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除去四哥这个隐患。”

    “四哥敢贸然行动必定留有后招。”八爷神情颇感无奈,郑重道,“皇阿玛心思难测,我提醒你,万事还是得隐忍。”

    “你的意思?”

    “此事我们装作不知。”

    九爷点点头明白了,心急成不了大事,干脆一言不发,坐等事态结果。

    与其他们兄弟检举揭发,倒不如趁着他人相争的时候,渔翁得利、落井下石。

    十四爷听了这么久,忍不住轻叹一声,“皇阿玛诛杀索额图是给我们所有人一个警告,我们不能失去了谨慎之心。纵观整个朝堂之上,谁不是皇阿玛手掌之中运作的一颗棋子。”

    八爷略一沉吟道:“所以我们不能妄起邪念,只要有皇阿玛在一天,这天下都在他手中。”

    心思敏捷的十四爷,一双眸子却冷若冰霜,“我们不能小瞧了索额图,他能在朝堂上横行这么多年,能得到皇阿玛多年倚重,靠的不仅是暗中结党,他心机谋略可非等闲。”

    九爷满脸幸灾乐祸,这个老狐狸真是活的够久的了,让皇阿玛忌惮了这么多年,终是该死了。

    他邪笑道:“索额图在高位上待的时间太久了,在皇阿玛面前表现出了贪婪之象,还与明珠斗得如火如荼,活着的时候挺骄傲自大的,死后连生前的那些功绩都被皇阿玛给否定了,终是把皇阿玛给惹恼了,自食其果也实属活该。”

    八爷剑眉微蹙,嗤笑一声, “皇阿玛如此着急办他,是他自己耐心不够,行事过急,他要是懂得适当隐藏自己,岂会落到这个地步。”

    九爷眉峰一挑,扬起一个笑容,“他结党营私本是为了稳固太子之位,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还赔上自己一条命,权力是一把双刃剑,终究自己也没逃过。”

    索额图官居一品,放眼整个大清,他的地位、背景、家世都是一等一,无人能及。

    若他公正守法、不被权益蒙住双眼,做个忠心臣子,尽心尽责的辅佐太子,这大清朝上下谁也动不了他半分。

    归根结底,还属他太贪婪,毁在了自己手中。

    “朝廷当中有权有势可不止索额图一人,若有朝一日,这天下还有人有如此势力手段,皇阿玛同样不会留。”八爷嘴角隐有笑意,充斥着血腥与无情,“杀了一个索额图会导致朝堂势力不平衡,他与明珠向来不和,可是皇阿玛从来没偏向过谁,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二人相互制衡,相互牵制来为持朝堂的稳定,我想明珠的脖子上已经悬着一把刀了。”

    十四爷静静听他说着,始终一言不语,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待他说完才肃声道:“皇阿玛需要明珠来均衡朝野势力,需要用他牵制索额图,索额图一死,只剩下一个明珠,朝中官员见势便会依附他,他夺势专权必成隐患,睿智的皇阿玛不会允许明珠一人独大,此人必除。”

    原有的平衡已被打破,多余的人自然用不到了,这是帝王管用的权衡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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