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排好了。你的吩咐我岂敢不从?那日我收到绿萍的传话,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担心得要命……”
吴念婵并不接话,似乎并不想听刘举人的情话。她只关注一件事,道:“怎么打算?”
“我已找了一个人。今日邀他来虎镇寺祈福,早已把他引到附近了。等会儿你将那药给你大姐喝下,再带来这屋子休息。我呢,去将那男人引到这边,到时候,嘿嘿……生米煮成熟饭,你爹便欠了我一笔天大的账,到时候我们的事就成了。”
吴念婵忖度半刻,自觉可行,又道:“不错。你找了何人?”
“我随便找了个进京赶考的举子。”
吴念婵皱眉,道:“怎么能随便找人呢?万一他来日高中、飞黄腾达,岂不是便宜了……”
“我的佳人,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刘举人调戏似的刮了一下吴念婵的鼻子。
吴念婵嗔道:“还不是事关你我的未来,我们得谨慎了再谨慎。”
“你放心吧。我选的那人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他来自穷乡僻壤,相貌又生得丑陋,脸上一颗大痦子。虽说这科举取士明面上只论才华不论容貌,但大家都知道是有大影响的。”
吴念婵听了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不过嘴上却说着:“哎呀,虽说容貌丑陋,但好歹是个举人,嫁过去也不算亏待大姐了。”
“正是。你那大姐出身低贱,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生的女儿,还真以为自己能当进士夫人呢!想都别想和我的嫡生大小姐心肝大宝贝平起平坐。”刘举人一脸谄媚地奉承着。
“刘郎可真是……”吴念婵听了心里无不得意,低头娇羞道。
刘举人见状欲去抱念婵,却被她用手指抵着刘举人躲开:“等你春闱有了功名,到时候大姐又失了贞,你来提亲娶我岂不是板上钉钉,何必现在猴急?”
“好,好,宝贝儿说什么都是,哈哈哈。”
屋内两人笑闹了一会,吴念婵道:“好一阵子没出去了,怕是大姐等急了。”
“让她等去呗。”
“好了好了,来日方长。眼下还是把咱们的谋划给做妥当了才是。”
刘举人恋恋不舍地又在吴念婵脸上偷了一口香,才拖沓着脚步往后门走去,道:“那我现在就去将人带过来?”
“都仰赖我的好刘郎了。”
吴念婵一句话娇娇的话把刘举人讲得浑身酥软,他立时充满了使命感。
屋内,吴念婵敷衍地烹着茶。
过了一会儿,她紧张地取出一个绿色香囊,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匆匆倒出些许粉末倒进一杯茶中。左右探头见外面无动静,紧张的脸色又平静下来,浮现出一种得意。
殊不知,屋外隔了五十步的地方,那粗壮的柏树后,早已站了两个人影。
“公子,那个男的出来了。咱们跟着她一路了,还跟么,不去跟着……您的……?”一个束发的清秀少年抱肘笑道。
“阿泥,你进去看看。”魏如鹤冷笑一声,借阿堵的帮助,他隐约猜中了吴念婵心里在打什么名堂。
“我?”被唤作阿泥的少年指着自己。
“唉,今天本想着跟五小姐来一场偶遇,你看我,忙着扮颜师兄呢。”魏如鹤摊开双手,展示自己象征儒生弟子身份的宽袍大袖,“我这不是不方便么?”
“公子真会找借口,对面要是五小姐,师兄这会早把我推十万八千里外叫我别碍事了。”
“知道还问,还不快去。”
“怪好玩的,我去玩玩。”阿泥笑道,一猫腰,便从树丛间钻了过去,没一会儿便似乎拿着什么回来了。
“不错,你这身手有长进。就算是人在屋子里都察觉不到你猫进去了。”
“那是,都是公子教得好。”
“教得好怎么这么多天才回京城?我想用人的时候都不在。”
阿泥挠头道:“都怪颜大哥走得慢,怎么能怪我?”
说着,阿泥似乎想将功赎罪,奉承地递上来一包粉末。
“喏,这就是那女人打算下的药。我蹲在房梁上将那绿色香囊钩了上来,把里面的纸包换成掺了安眠散的面粉了。”
“那她下在茶里的?”
“早就被我换了。”阿泥拈起一点粉末尝了尝,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点红晕,“啊呀完了完了,是媚药。”
魏如鹤在他肩上一点,封住穴位,道:“真不长记性,还是乱吃东西。”
果然像阿堵说的那样,二月香和甜苓被吴念婵拿来做成春.药了。
吴念婵此人冷血自私,吴念婉不仅跟她无冤无仇,甚至对她很好,这样也毫不放过。
但凡挡了她的道,她都下得去手。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能想得出来,倒是与他家的小禽兽弟弟有几分相似了。
阿泥的脸上还是浮着红晕,但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慌乱了。
他连忙把纸包塞到魏如鹤的手里,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连连吐舌头。
魏如鹤道:“我只是封住了你的穴位,只能回去找阿堵才能解了药性。”
“啊,完了完了,又要被阿堵姐姐骂了。”
此时吴念婵走出了屋外,似乎要去寻吴念婉。
阿泥一眼就看见了,连忙道:“公子,那女人出来了。这样心狠手辣的毒妇,不如我们今日就替天行道!”
“不急,不急。”魏如鹤拿着装满粉末的纸包,修长的指节用力捏了捏,纸包发出索索的响声,他冷笑道,“二小姐这么机关算尽,当然要给她安排一个机会好好表演表演,不然岂不是屈才了?”
“公子的意思是?阿泥不明白。”
“你可知道京城的大小姐们一年最大的日子?”
“过年?”
“错了,是春灿宴。春节虽盛,但是官面上的节日,小姐们不过仍旧是府内起居罢了。”
“啊,公子的意思是……”
“不错,七日之后,春灿盛宴,我要她从此只能卑贱活在娇娇脚下的尘埃里,变作蝼蚁,不得翻身。”
说完最后几个字,魏如鹤不自禁用力捏紧了手中的纸包,指节微微泛白,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眼中皆尽是寒霜,冷若饮血兵戈。
吴念婉赏了好久的桃花,左等右等却没等来吴念婵,她略微焦急。
就在她打算喊人来找念婵的时候,身后响起久违的声音:“大姐,茶已煮好,恭候佳人。”
“哎呀念婵,怎么去得那么久?”
“刚刚那一炉茶被我煮坏了,总觉得不该让大姐扫兴,就重新煮了一壶,这不,耽搁了。”
“我哪里尝得出好坏,你为我沏的茶,怎样都好喝。”
吴念婵开心地搀起大姐的手,两人簇拥着就往草屋走去。
刚进门,大姐便感叹不已:“这儿虽然简陋,但装饰雅致,器物一应俱全,不愧是官家小姐的品味。”
“是呢,在这儿喝茶、聊天,困了便睡上一觉,真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吴念婵心想,等会儿便能让大姐□□。
“真是好地方。”
“大姐,来尝尝我为你沏的茶。”
吴念婵递上刚刚被她掺了药粉的茶杯,她的手因激动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
大姐不疑有他,接过便一饮而尽,道了句谢。
两人又聊了些闺中话题,吴念婵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大姐的情况。
果然,大姐渐渐地开始眼皮打架,言语迟钝。
“念婵,我……”
“大姐,你是不是困了?”吴念婵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连说话都有些急促。
大姐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念了,没有回答她的话。
“大姐,你要是困了,便在这塌上睡一会儿吧,但愿你……”
但愿你醒来后不要怪我,谁让你那么傻。
后半句话吴念婵咽进了肚子。
她故意给大姐摆了一个妖娆诱惑的姿势,解开了上袄的第一颗扣子。
又在茶壶中倒进了一点粉末。她想着,到时候刘郎说的丑书生必然也会喝茶,不如让你们这对奸夫□□都快乐欲死吧,不用谢我。
然后她满意地推门离去。
这片隐秘的桃园十分静谧,像一片被遗忘的仙境。
半晌,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出现在了这里,此人面色有着不自然的蜡黄,右脸颊上一颗巨大的痦子,几乎长满了整张脸。
“奇怪,刘兄喊我来这里赏花,却根本不见人影。”
“不过花确实是好看的,也不亏。”
“哦差点忘了,刘兄说在品茶小庐等我,难怪在这桃园里不见人影。”
这丑书生一路前行,小径通幽处,抵达了茅草盖成的小屋。
“刘兄,你在里面吗?”
丑书生连喊三声,不见作答。
他叹口气,只道刘兄忘了刚刚的约定。
那就进去喝一盏茶,聊以慰藉吧。
说着,他推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让他吓了一跳。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竟然是一位美丽慵懒的小姐,似乎正在午睡,
他连忙低头,不敢多看。但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了几眼。
“罪过罪过,唐突佳人。”
他正想赶紧离开,忽然又想到,万一又有像他这样的登徒子闯入怎么办?那这位佳人岂不是会遭遇不测?
不可不可!
他立时转身,走进了茅草屋,抱起屏风就要为她遮挡遮挡。
这时,吴念婉嘤咛一声,朦胧中看见一个男人。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梦,轻轻地道:“你是谁……”
丑书生吓了一跳,屏风扑通掉在了地上。
“小姐得罪了,在下无意打扰。”
“啊。”吴念婉清醒了几分,“你快出去,我已有婚约,我们怎么能共处一室。”
那书生听她说起“已有婚约”,心里空落落的,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在下马上就走。”
他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三婶婶,我和大姐就是在这附近走散的,应该在这附近没错。”二姐领着所有人往这边走来。
“啊,那有个男人。”
“哎呀,大姐好像在屋子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