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念娇冷笑，没想到小荷为了出路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也做得出来，但她并未表现在脸上，只呵斥道，“没脸的老东西，魏府连点名声也不要了吗，这等乱传，以后不许说了！”
张嬷嬷原先是气小荷不过，想在念娇这里告一状，也好出了小荷讽刺自己吃独食的气，结果没想到念娇却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拿捏。
“是，是，老奴退下了。”张嬷嬷讪讪道。
回了下人房，见小荷在对镜梳妆打扮，张嬷嬷忍不住开口讽刺道：“你给那傻女下了什么迷魂药？”
“什么迷魂药？”小荷叼着口脂，耐心地把嘴唇涂红，眼睛只盯着镜子，压根没看张嬷嬷，“我要是有迷魂药我舍得给她用？别的地方都来不及用呢。”
说着小荷不知是想起来了什么，自己笑了起来。
张嬷嬷见小荷有几分风尘的样子，知道她大概在外面挺得意的。
张嬷嬷一贯是欺软怕硬的，也不敢真的惹怒了小荷，只囔道：“那傻女可信赖你了。”
“自然是信赖我了。”小荷哼了一声，转头瞥了一眼张嬷嬷肥厚的嘴唇，仿佛还泛着油光，她一脸嫌弃，“我又不偷主子的东西吃，她怎么不信赖我？”
“呵，你能耐，你偷人。”张嬷嬷小声咕哝道。
但小荷洋洋得意，并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么厉害，等会儿让我出去一趟，看看我那生病的女儿。”张嬷嬷大声说到，心中已有了别的想法。
“你出不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替我求求金尹卫，他们都听你的。”
“那是。”小荷心里得意。
到了夜间，魏如鹤惯例是不在家，小荷提了个食盒来到念娇屋内。
“五小姐，该吃饭了。”
小荷端出来了四菜一汤，一眼便瞅出来没上心，但也比张嬷嬷好多了。
念娇掂起一块花生酥，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抬眼看一番小荷。
她从来不喜食花生，一早就告知下人的。
念娇仔细看了看小荷，小荷擦了粉，又涂了口脂，高高的细条身子，容长脸儿，皮肤生的白净，就算不打扮，也有几分姿色。
这大概便是小荷主动要求跟着念娇出嫁的原因。
赵姨娘的例子给了不少丫鬟别样的心思。
但念娇不知道小荷是否背着她去勾引过魏如鹤，但明显是失败了，所以小荷把目光放在了她能触及到的男人身上。
想起门口那两个金尹卫，念娇冷笑一声，京城的金尹卫已是不小的职务了，家中必然早有了妻室。
可惜前世自己也是痴傻如木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被丫头老婆子欺负。
这辈子就让她们好好尝尝这滋味。
念娇撑着脸，将花生酥丢回盘子，懒懒道：“这会子不想吃，待会再端上来吧，我不爱里面的花生，给我一粒粒剥干净了，一颗不许有。”
小荷的脸抽了一下，还没回答，念娇又道：“对了，昨天如鹤忽然问我，门口金尹卫有什么和往日不一样？我不爱出门，你可见着了？”
“哪、哪有，没有啊，和平时一样。”小荷心中有鬼，刚涌起的怒气霎时散了，慌张掩饰道。
“没有就好，如鹤就是上朝太辛苦了，疑神疑鬼的。”念娇道，“对了，今日可见着张嬷嬷了？我怎么没见着她。”
念娇从不关心张嬷嬷在不在，她只是想通过和张嬷嬷朝夕相处的小荷打听张嬷嬷的行踪。
“张嬷嬷女儿生病了，就嫁城东的那个，想去探望，还是求了我让那两位金尹卫开恩。”小荷漫不经心地替张嬷嬷撒谎。
念娇嘴上应着，心底冷笑，没见着就对了，刚布好的网，没想到张嬷嬷钻这么快。
念娇通过窗外看了看日头，大概太阳不落山，便能收网了。
傍晚魏如鹤到家的时候，家门口意外地围了许多佩剑的士兵。
魏如鹤眉头一紧，但仔细一瞧，都是官府的兵不是宫中的金尹卫，心中宽下来几分，但仍是担心念娇，匆忙挤了进去。
令他舒了一口气，念娇好好地坐在大堂上。
“如鹤，你回来了啊，正好，抓了个家贼，你看如何处置是好？”
念娇朝魏如鹤一笑，虽然是刻意摆出来给外人看的夫妻热切，但魏如鹤见到那张难得灿烂的脸，心下一动，猛跳不已。
魏如鹤朝大厅中看去，两列官兵站在左右，地上跪着一个哭得鼻涕眼泪糊在一起的老婆子。
这不可是念娇陪嫁的张嬷嬷？
魏如鹤面露疑惑，带队的衙卫已迎了上来：“既然魏训象也来了，那便好说得清了。”
“说清什么？”魏如鹤沉声问。
“今日有典当掌柜报案，说有人来典当一副御用首饰。”衙卫眼神一摆，边上的一个生意人模样的老头便拿出了一副托盘，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副五爪金龙纹的金镯子。
五爪金龙纹，是宫中才能用的纹饰。
御用之物，却出现在民间典当铺，典当老板就算是吃了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收。
“我们便抓了这个老婆子，她非说是她主子来叫她当的，魏训象，虽然您是皇亲国戚，您的夫人有御赐之物也是自然，但典当御赐物品，这罪名……”
“怎么，一个手痒眼馋的老婆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念娇冷笑打断了衙卫的话，“我说是家贼，可你们不信。”
“虽说如此，但夫人一人之言仍旧是证据不足，我们官府办事，夫人莫叫我们为难。”衙卫略有几分难色道。
“大人，大人，真不是我偷的！是夫人说日子艰难，叫我去当了的。”张嬷嬷抓着衙卫的裤腿，一双鸡爪般的手紧紧不肯放。
“张嬷嬷，若有证据你尽可说。”衙卫道。
“证据……证据……对了，对了，小荷！小荷知道，她和我住一起，她知道，是夫人教我清点嫁妆，能典当的可以当了！”张嬷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尖喊起来。
念娇嘴角浮出笑容，这俩人真是蛇鼠一窝，互相依靠却又出卖。
“那就叫小荷来吧。”念娇看向张嬷嬷，眼神里满是看蚂蚁般的怜悯。
不时，小荷便被叫到了厅上。
“小荷，你和张嬷嬷同住一间，你倒说说，怎么回事？”念娇挑眉看向小荷。
“小荷，你可不能撒谎啊。”念娇道，“若我们家真去典卖御赐，那宫里岂能轻饶，可要把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管见的了人的，还是见不了人的，都要翻出来查一查呢。”
念娇一字一句道：“小荷，我最信赖你了，你不会像张嬷嬷一样偷偷做些下作勾当吧？”
说罢念娇轻轻一笑，缓解了一下氛围，但眼神中的凌厉丝毫未减，如刀锋逼着小荷。
小荷脸上一阵红白，眼神躲躲闪闪，唯诺道：“我自然……自然是不敢有事瞒着夫人的……”
随即她语气一转锋利，向衙卫道：“夫人说的是事实，张嬷嬷觊觎夫人的嫁妆很久了。”
“小荷！你个杀千刀的小□□！你怎么说的出这话来！我好处没给你分吗——”张嬷嬷闻言心如灰死，污言秽语破口而出。
衙卫一蹙眉，两边官兵便将歇斯底里的张嬷嬷拖了下去。
“打扰魏训象和夫人了。”衙卫恭恭敬敬地鞠躬道，便率领官兵出了门。
在边上看着一切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如鹤开口笑道：“想不到夫人还有治家之才。”
念娇懒懒地看向他，边上已无人，她也不想藏着掖着：“我说了未来之事我了如指掌，魏世子不用替我担心。”
末了，念娇打量了一番魏如鹤，魏如鹤身上沾了许多灰尘树枝，想必今日过的不大舒坦，念娇心下生出一丝怜悯：“魏世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魏如鹤一笑，施礼道：“敢请夫人指教。”
“你自己小心。”念娇原先想提醒魏如鹤，但是一想到上辈子魏如鹤权谋如贵，神鬼莫测，最后也是一举扶龙，哪里需要她的提点。
但是不知如何，心底却隐隐生出几丝担忧，话到喉头，却又难以吐出，最后只简单化为一句小心为上。
“是，夫人之言，不敢不遵。”魏如鹤笑答，眼中温柔无限。
宫中之事，他自然是小心万分。
魏如鹤算了算时间，已经大概来到他前世乘势翻身、助十皇子一举拿下夺嫡的那件事了。
七皇子预谋毒害当今皇上。
三、四皇子倒台之后，原本七皇子的赢面最大，因为他长期亲和近人加上联姻的效果，朝中的大多大臣都倒向他。
但没想到汝南事变爆发，十皇子率军连胜，朝中那帮贪生怕死的墙头草又偏向了十皇子。
而最关键的是，不知何处传来的谣言，说连皇上也动摇了心思，大有将储君之位传于十皇子之意。
于是原本稳健步步行事的七皇子急中出错，冒险给皇帝下毒，意欲在十皇子凯旋归朝之前将一切尘埃落地。
可惜……
魏如鹤冷笑一声，七皇子笼络尽人心，却不知不付出真心，也不能得到真心。
魏如鹤展开从方才一直紧握的手心，一张小小的纸条被他攥在手心。
是十皇子派人暗中给他传递的信息：
“联络朝中穆无衣，务必把握南北两大兵营。”
穆无衣，很久以前就是十皇子的人。
当年燕北王对先皇忠心耿耿，却因兵权过重被怀疑，派了同样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却因功高震主的镇北大将军去监视。
两位马上征战一生的老人惺惺相惜，早就背着先皇成了挚交。
穆无衣从小与十皇子一齐长大，自然俩人也是肝胆之交。
又如何是七皇子仅靠收买和威胁能拿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