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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安安的这场感冒拖拖拉拉地持续了一周,等她好得差不多,老张又签了个IPO项目,顺理成章地交到了她手里。

    上市主体是家最近风头正盛的文化传媒公司,近几年倒是制作了几档大大小小的爆火综艺节目。颜绾参加的那档歌唱比赛节目便是他们公司制作和发行的。

    周二下午,程安安去参加项目启动会。好巧不巧,合作的券商是熟人,李征,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李征所在的证券公司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程安安觉得和李征不是一路人,便尽量保持着仅限于工作范围内的接触。偏会后李征敲了她的车门,说是司机临时有事没办法来接他,问能不能稍他一段。

    程安安下意识想拒绝,但是项目上后续还要合作,李征这人心眼也不大,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上车后,李征边系着安全带,边偏过头一言不发地上下打量着主驾驶的程安安。

    车内开了暖气,她脱了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紧身打底衫,高领,越发趁得耳后到脖颈的那一块皮肤白皙娇嫩。

    “程律师明天晚上方便吗?我约了张总,要不要一起?”李征看着程安安放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十指纤纤,肤白如玉。

    张总便是刚才会上坐在首席的公司投资部负责人。

    “不好意思,李总,明天有个项目要出差。”

    “程律果然是大忙人,这约了好多次都没约能上,”李征咂摸着嘴,“不过,好意给你提个醒啊,这个项目的背后老板可不简单。”

    程安安自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公司的基本资料她也看过,倒是没有背后实控人的信息,她出于好奇,便顺势搭了个话,“背后老板是哪位?”

    李征靠向椅背,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满脸得意,“这下程律师明天晚上有时间了吧,顺着张总这根藤,总能搭上背后老板这条线。搭上了,这还怕以后没项目?你说是不是,程律师?”

    他身上不知道喷了什么香水,味道直冲程安安脑门。

    程安安皱眉,特别想踩一脚刹车,让他滚下去,到底还是忍住了,“真不好意思,明天确实要出差,改天请李总吃饭。”

    李征倒是也不生气,只是全程扯着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

    好在没开多久李征就下了车,他看着程安安那辆帕萨特缓缓启动,伸手松了松领带,嘴角依旧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第二天,程安安和陈思源带了几个年轻律师一起飞了榕市。青藤基金收的项目基本都是工业地,多在偏远郊区或开发区。

    榕市的项目也一样,周边的酒店清一色经济型。陈思源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偏她还穿了职业裙、高跟鞋,结果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栽跟头。

    第二天,便和程安安一样,职业裤、平底鞋,主打舒适保暖。

    索性周围吃的东西很对程安安胃口,她虽不能吃辣,但耐不住人菜瘾大,吃得脸颊都绯红。

    陈思源翘着兰花指,将青菜在水里过了两遍,才勉强入口,嫉妒地看了眼程安安光滑的脸,“这点我倒是挺佩服你,你是怎么做到这样吃还不长痘的?”

    程安安正将一筷子挂着花椒粒和红辣椒片的水煮牛肉塞进嘴里,辣得眼中都含了泪花,脱口而出:“底子好。”

    说完蓦地愣了下。

    其实她以前也不这样,拉着江丞去吃川菜,吃完第二天就爆豆,也不知道江丞是吃得少还是什么原因,脸上光光滑滑的。程安安羡慕又嫉妒地在他脸上摸了两把,疑惑道“怎么就不长痘呢”,江丞故意气她,“没办法,底子好。”

    陈思源“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继续吃清水涮菜。

    饶是这样,陈思源第二天就发现自己脸上闷了个大痘,好不容易用粉底和遮瑕才遮住,导致她看见程安安越发光暇的脸越生气。

    后面几天,陈思源便脱离了程安安他们吃饭的队伍,程安安愣是吃遍了周围的苍蝇馆。

    工作结束那天,一连几天的好天气,却突然变了脸,雨大得像夏天的雷暴,榕市出发的飞机基本都取消了。

    程安安便建议先在酒店住下,明天再看。

    陈思源却坚持今天就要先到市区,说是到时候直接去机场也方便,连锁酒店一推门那股霉味,她真的是受够了,更何况这种暴雨天。

    这个地方出租车是叫不到,好在叫到了一辆顺风车。车到了才发现,那是辆小面的,连车门都晃悠悠的,也不知道这车能不能开到市区。

    司机按下一线车窗,那风变裹挟着雨窜了进去,扑了他一脸,便耐烦地催道:“走噻,再不走这种车都没得喽。”

    陈思源面带犹豫,看司机面色不善,生怕自己第二天出现在报纸头条,最终还是央求了程安安陪她一起走,剩下的人第二天再出发汇合。

    才四五点钟的光景,这天黑的跟十一二点似的。再加上雨天路滑,又都是泥泞土路,车速想快都快不了。

    司机一直开着微信群,群内的语音消息都是自动播放,倒不至于让车内氛围过于寂寥。

    车颠在路上轰隆作响,一开始司机还有心情跟他们开开玩笑,到最后,风雨越大,路上零零星星的几辆车,车内一片安静。

    程安安揪着胸前的安全带,车身颠簸地像漂浮在海浪中,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陈思源声音都发了颤,低声问程安安:“我们今晚能到市区吗?”

    程安安转过头去看她,车顶亮着的那盏灯也应景地闪烁了两下,映得陈思源一张脸略显苍白。

    程安安面上强装镇定,安慰道:“能的,不要担心。”

    话音刚落,司机一直亮着的手机里,忽然爆出吵吵嚷嚷的语音消息。

    程安安和陈思源对视了一眼,虽然听不太懂,但也察觉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程安安就坐在司机身后,探了身,问道:“师傅,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脾气暴躁,“仙人板板,前面塌方咯。”

    说罢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面的发出“滴”的一声鸣笛,尖锐声划破黑夜。

    这句话程安安倒是听懂了,她回头看了眼后方,身后走过的那条路黑黢黢的,像一头巨大的怪兽,张着一张血盆大口。

    司机便硬着头皮往前开,没开多远,就遇到了塌方的地方,那一处已经停了两三辆车,亮着车尾灯。

    程安安看了眼四周,应该是雨势过大造成了旁边的山体滑坡,滑下的泥土石块全堵在本来就窄的路上。

    司机冒雨下了车去打听情况,回来后,说是有人已经报警了,在等处理,而且据说后面也有塌方,回不了头。

    程安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堵多久,她瞅了眼车窗外黑咕隆咚的黢黑一片,心下也有些惶恐。

    手机连信号都时有时无,程安安打开微信,信号的小圈圈一直在转,好不容易才刷出来一条信息。

    是榕市项目的当地负责人问她们怎么样,有没有到市区,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程安安编辑好回复,将情况大概描述了下,然后点击发送,却显示了红色感叹号。

    “怎么办?连信号都没有了。”陈思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攥着手机,心下一时慌乱,扯了程安安的袖子。

    “没事的,这么多人,肯定会没事的。”程安安也怕,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安慰陈思源,也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旁边看似牢固的山体是不是会突然再次滑坡,然后将他们埋在底下。

    韩东接到榕市项目负责人的电话时,刚将车停在酒店门口,挂了电话后,转了头看向车后座。

    江丞坐在后排,似乎在闭目养神。他们最近其实挺忙的,好几个项目并进,还有一个项目爆了雷,正和当地政府周旋解决方案。

    但这件事情韩东不敢不报,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开了口,“江总,榕市那边出事了。”

    江丞缓缓睁开眼,“嗯”了一声,便是示意韩东继续说下去。

    “榕市暴雨,去尽调的律师被困在路上了。”

    江丞有一瞬间没有明白韩东的话,这种事也不至于报告给他,但韩东跟了他很多年,既然跟他说,便是有向他说的理由。

    他扫了眼韩东,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低声开口:“律师?”

    “是,程律师在内。”

    江丞有一瞬间的怔愣,下意识地反问:“哪个程律师?”

    “程安安。”

    窗外的霓虹灯五光十色,透过车窗映在江丞侧脸上,却显得他面上的表情愈加寂寥。

    车里安静到有些吓人,似乎只有空调咝咝的暖气声,隐隐约约。

    韩东手握着方向盘,逐渐觉得手心渗出黏腻的汗。他透过后视镜悄悄向后看了眼,眼皮一跳,觉得江丞脸上的表情倒是像极了几年前那晚。

    韩东记得,那年倒春寒,都立春了还特冷。江丞喝得有些醉,他开车送他,问他去哪,江丞迷迷糊糊地说去星海湾。

    韩东觉得奇怪,那房子他都两年没去过了,也没人住,但他也不敢多问。

    半小时后,车停在小区门口,车后座却迟迟没有动静。

    韩东透过后视镜向后看了眼,就见那个平时冷面佛爷一样的人,面上竟然带了丝柔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嘴里半梦半醒地呢喃了一句“茶梅都开了啊”。

    韩东便也下意识地向外看去,只见小区门口那几颗茶梅开得正好,姹紫嫣红、生机勃勃。

    他呼吸一窒,忽然就想起,第一次送程安安到星海湾也是个冬天。那小姑娘在后座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吓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转过头问怎么了。

    小姑娘手指着窗外,笑意盈盈,说道:“那花开得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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