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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

    “你看,她都不说话,却和老师走那么近。”

    “何止,估计她喜欢高老师呢,不然总缠着老师给她讲题”

    这是整个初中我最常听到的对话,我只觉得他们好笑。那个老师是我们升入初二时候新换的班主任老师,姓高,讲数学课。开始只是我的不愿意过早回家,再加上我数学成绩很差,几乎每次考试都会被留下来训话。

    中学的教学楼一层,我的位置紧挨着窗户,顺着窗户望去,可以看到操场上,上体育的同学,看他们在阳光下跑来跑去,像一只风车。这是我数学课唯一的消遣。窗外的铃响了三下。书本、笔记,躁动不安的窃窃私语着。我把他们一样一样收进书包里。

    “曾然,一会儿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教室玻璃窗外的铁窗,我像个战争时临阵脱逃的兵卒,刚以为可以成功脱逃,却被长官喊到了名字。和之前一样的是这次我又被留下了,不一样的是他把我带到办公室,拿着我的卷子,讲到天黑,所有老师都回了家。月亮透进窗来,他像是刚被解除束缚的野兽。一时间失去了控制,将我扑倒在他的办公桌上。咬着我的下巴,脱光了我的衣服。我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这种事吓到了,相反我对这事儿了如指掌。我怕的是他胀红的脖子和要滴出血的眼睛,他吻着我肩膀的唇齿,颤颤巍巍。像是要暗杀仇人一样。我想他应该不是要来寻仇的。如果是,我更希望他可以成功。因为这世界真的很无聊,我存在的也毫无必要。每天读一样的书读,穿一样的衣服,上学回家走一样的路。我努力的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可是我却找不出这有什么意义。大人们常说为了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值得过吗?我看着玻璃外的月亮,金黄色,明艳的像是妈妈梳妆台抽屉里那颗姑姑送来的黄宝石。而月光下的我,是腐烂的水果,流着坏水。瓷砖墙面上,我和他摇摇晃晃,悠悠。我紧闭着双眼,在心里轻轻唱着:“小船摇,摇到外婆桥”他死命的捂着我的嘴,无法呼吸的我睁开眼睛却看到他狰狞的面孔,那一刻我想到了死。想到了爸爸,想到了他曾对我说过:“人要有终止错误的觉悟”,于是为了制止他犯错,我摸索着拿起钢笔扎向了他,用了最大的力气。他疼得直冒冷汗,看着我的眼神,躲躲藏藏。慌张。我静静地穿好衣服后看着他,说:“高老师,这样也不是不行,如果老师可以答应我,用来交换我的数学成绩,是可以的。”我像一个老练的娼妓,老练到吓到了老师,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好,你先回去吧”他从桌子上爬起来,像一只被击中的黑熊,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系好衣扣,狐疑的看着我。眼神中欲望的冒险,将信将疑。此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被留下,而他坐着的那张暖木色的办公桌,是我和老师的帆舟,载着见不得人的秘密。行到水穷处。作为交换条件,我的成绩也和老师的生殖器一样奋起。直到高中前,数学课我几乎没再听过,因为私下已经教了:含着生肉,慢慢吞咽。那段时间,我是个忙碌的商人,和老师、姨夫做着交易。

    “你是个什么贱货?小小年纪,要不要脸啊?”这一巴掌,打得我摇摇欲坠,不明所以。“还有你,你是他妈吧?你会不会管女儿啊。我要是你生出来这么个贱货,我就杀了她。”这个看起来比母亲大很多的女人,转过头就对母亲一顿乱吼。

    8月15前的一周,天气渐渐凉爽,楼下花园里的树枝也愈发稀疏。玫瑰早就开败了。桌子上的秋梨、苹果、杨梅,都已经摆好。月饼也收到了好几盒,有父亲朋友送来的,也有姨妈托人带来的,还有妈妈自己买的。这些都是为了要贡月亮。其实这些东西年年都有,也都吃不完。可是妈妈还是乐此不疲地准备着。好像对月亮许愿,就真的可以保佑一些什么一样。那天我跟母亲拎着月饼和水果刚要去姑姑家,就被她拦了下来。我跟母亲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是不知犯了什么错,另一个是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你是哪位,请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在我家门口撒泼。”妈妈把我拉到身边。来的人急了,一个跨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冲着我们大喊:“我是哪位?我是你女儿数学老师的媳妇。好好说?能好好说吗?你女儿和她班主任老师私通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还让我说什么?男人管不住自己的玩意儿也就算了。她,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羞耻!还乐得如此!”她激动地吼叫着。妈妈看向我满是不解,这种事情在她眼皮底下发生,她竟然会不知道。

    “我没有错,我和老师早就谈好了,就根本就是交易,算不得私通。”我从母亲身后缓缓走出来。

    “你说什么呢?跟你爸一样,谁教你的?你拿这种事做交易?”啪,妈妈扬起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果然如姨夫所说他们不懂乐趣。不知快活。

    “看你样貌也不差,当什么不好,非要当下三滥的狐狸精。勾引男人!真让人恶心!”师母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我不明所以的嫉妒和恨意,就像父亲生气时看向我的眼神。感情充盈,却又莫名其妙。

    “师母。我没有,这不是爱,我不爱他。这是交易只是交易。”我又解释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和她明明都站在大门前,前后不过一脚的距离。但却像是讲着不同母语的异乡客。她挥舞着双手,边喊边往家里闯,就连门口悬梁位置挂着的红灯笼的,细长的灯穗。都被抓烂,扯掉了。

    “曾然,你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什么交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母亲一掌拍在我的后背上,火辣辣的。压着怒火对我低吼着:“你给我滚回屋里面壁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母亲用手推着我的后背,把我往屋里赶。

    我爬上楼梯,站在门后听到一阵摔打的声音从前院传来,然后又在客厅回荡,紧接着是一阵愤怒的脚步声。我听见瓷器咂向我房门的声音。叮叮咣咣:还好姨父不在家,不然那些古董准会遭殃。我挪到书桌前,看着左手边那幅还没完成的油画。一切都感觉像是在做梦,梦中的世界没有痛点,也不知道是非。是无感在喧嚷。轻飘飘的一生,风铃响动。像云彩一样,随缘聚散。麻木。我看着窗外,太阳挂得高高的。偶尔一片树叶飘落,掉在草坪上。麻雀在后花园的阳伞下蹦蹦跳跳,像是五线谱上的音符。我想不明白:是我做错了吗?是我的错?我没有死在别人床上,一切只是交易而已啊,我做错了吗?这件事还是不太对嘛?师母为什么这么生气啊。好难懂,仅仅以为我是喜欢老师吗?

    家里的瓷器、杯盏,砸在地上,不停的碎裂。响动。是夏日夜晚骤然而至的冰雹,砸在窗户上、拍在房檐处。击溃一切。在一阵摔打声后,我听到了甩门而去的声音,还有妈妈的哭泣。然后世界归于寂静。我被禁足了,只能在房间里画画。其实,对我来说禁不禁足的没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自己待着,反正也只有自己。多像是油画板上多余的杂色,被搅和翻动的脏了,就丢在那里。占用调色板上的小小一角。既不值得被清洗,也无法再重新利用,就摆在那里。无人问津。等到整个板子都没位置要被换掉的时候,也不会被人多看一眼。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除了师母天天的喊叫,唯一的实感就是姨夫偶尔会从门下塞进来的小纸条,也许是他看我实在可怜,才会像施舍路边乞丐一样,赏赐我一些快乐。让我拥有短暂的充实。

    在关了我一周后,母亲端着果盘打开了我的房门,秋天的午后就连蝉都被禁了声:“然然,你师母大度,她说她不怪你了。你跟妈妈说说,为什么你第一次扎伤了老师回来却不说,是老师威胁你了吗?”我坐在画凳上,看着门口进来的母亲,也许是许久不讲话忘了语言的音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放下手中的画笔,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她手中的果盘。秋梨和苹果,也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扎伤他,是怕他像爸爸那样犯错。他那么大直只进去,眼睛都快滴出血了,我怕他死在我身上。那样是不对的。”母亲向我走来,夺过我手中的果盘,重重的摔在书桌上。紧接着她扬起手,打的我耳朵嗡嗡直叫,我跌坐在床边的地上,扶着床沿打算站起来。却看到她晃晃悠悠朝我走来,眼神中带着我看不明白的情绪。她缓缓地蹲下来,抱着我。愕然。这一举动,在我的印象中像是第一次。小的时候,我用力讨好都换不来的拥抱,此刻却来得那么轻易。简单的像是在饭菜里洒下一把盐一样,那么理所当然。

    “为什么回来不说!”她用手轻抚着我的后背。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心安,让我放松下来,忘记了思考,此刻我在她心里出演的是什么角色。自负的以为一切都是小错,就像桌子上那张数学考卷,写错了选项,用笔划掉就可以再重新写过。我越过母亲的肩膀,看着那幅刚铺了底色的油画说到:“因为这是交易吧,交易为什么要说。就像我买画布一样,也没有必要说吧?”她轻轻推开我,妈妈斜眼审视着我。在我八岁的时候家里进了一只老鼠,先是把家里的家具都啃坏了,然后又跑到厨房连碗筷也被它啃噬破碎了。现在妈妈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那只老鼠。我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说:“大家不是都是这样的吗?爸爸是这样,姨夫是这样,老师也是这样。”我极力的辩解,就像是一个因为无知而犯罪杀了人的侩子手,用尽全力来洗刷自己的冤枉。却忘了“冤”这个字,上面是一顶帽子,下面是一个“免”还多了一点。是比冠冕堂皇还要多一点的假象。就如我。一只带着帽子的白兔,“结草衔环”哪里算得了冤枉。

    “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谁?老师?姨夫?还是爸爸?”妈妈揉了揉眉心:“你把这事当交换!什么交换!只有□□、红灯区小姐、娼妓才会交换身体,你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什么!你怎么想的,有没有廉耻?”妈妈指着窗户,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好了,满街人都知道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败坏门风!”我小声的辩解。她高音怒斥。窗外的路灯都被她喊的又亮了几分。

    “娼妓、□□、红灯区小姐,廉耻、败坏门风”这几个词像是姨夫之前所讲到的,古时投壶的令箭,而我是那只站在原地不会移动的器皿,无法闪躲,不会言语。任凭他们狠狠地砸向我。原来是这样,原来这种人是“娼”,原来...这不是爱,是因为有别的称呼。原来这就是那本民国画册上的“娼”。原来我是□□!这一次我终于找到哪里不太对了。人尽可夫。我缓缓地站起来,看着窗外零落的树叶,凋落在泥土上,污浊满身。就连经过的飞虫都会绕开。

    这一切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是我让母亲蒙羞。是我不要脸。是我像个□□一样和老师谈条件,引诱老师。也是我,像个娼妓一样,和姨父成欢作乐。还是我,像个红灯区小姐一样,招待姨父和老师,日日笙歌。是我的错。突然,我明白了。懂了。但是也太晚了。玻璃的倒影,我看着自己的脸,一瞬苍老。是我太过心急,太赶,想要过早的看透一切,知道所有。步履匆匆。我身后的曾然,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女孩,被我丢在了那一年除夕,随着烟火消失在了夜空。来不及。我用手按着胸口,心脏跳动一次,我就惊愕一回。跳上窗的斑鸠,你们是来安慰我的吗?

    十恶不赦的我,勾引有妇之夫。人人唾骂。

    “谁教你的?你从哪儿学来的?说!”妈妈随手抓起我放在画架上的画笔,抽在我的手心上。

    “商朝人,姨夫说是商朝人。我们的祖先从那会儿起就进行着交换啊。”我呆站着。是考试时溜号交了白卷的坏学生。即使妈妈打了我几下,也没有回过神来。

    妈妈打得累了,扔下手中的“教鞭”跌坐在床上,用拳头狠狠砸着床被,她咬着后槽牙说:“他们这是逼良为娼!是他们逼你做了□□、娼妇!”我站在窗前,看着那只斑鸠迫不及待地飞走了,娼妓窗前又怎么会有祥瑞呢?我低着头慢慢走过去小声说:“妈妈,我这样不太对,勾引了有妇之夫,是我错了吧?”指甲缝里的颜料,和倒刺。怎么都扣不掉。左手血肉模糊的拇指,我舔着指甲缝里的血渍,像咬着一块生锈了的废铁。酸涩。

    “妈妈,我就感觉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而且我和老师已经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了。师母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呀。我并没有像那些红灯区小姐一样,他们不都是收钱的吗?我没有。我只是让他辅导我数学而已。我应该算不得娼妇吧。并且...我的成绩进步了。”

    那天,我低着头一直不敢看母亲的脸。我反复求证着的那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其实也并不是期待着谁的原谅,只是想要证明,我的错是可以修正的。就像画坏了的油画,可以用刮刀刮掉,用松节油洗掉,再从头来过。可是妈妈只是看着我,她什么也没说。没说对,也不讲错。先是用力的抽打我,再是流泪,止不住的流泪。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像以往一样,把所有因我而起的事,都归为是我的错:我是娼妇。

    妈妈望着前方,她看着我,却像看着别处。缓缓地开口讲:“然然啊,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教育好你,对你放任自流。早该告诉你的却一直忽视。”她伸手扒掉我吮吸着的拇指,拍了拍我的手臂,让我在她旁边坐下。一定是我走得太快,快到已经苍老。才会轻而易举的发现,这番话语是在辩白。对于无法挽回的失误,谈话时的言辞总会带着数不清的否定和强调。

    “可是...妈妈,□□这个词我了解过,好像不太合适。我和姨夫,和老师之间并没有违背意愿。”坐在她身边的我,眼睛迷了路,左右摇晃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妈妈深吸了一口气说:“然然,你也要上高中了,过完初三还有半学期...要不年后你搬出去吧,好不好。在海边。是姥姥之前住的房子,妈妈和舅舅小的时候就住在那里。虽然离市区远了一些,房间有点旧。但是妈妈会经常去看你的,好不好。”她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双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我看着她的眼睛,努力的想在她眼神里找到一些什么。可她微垂的眼眉中,放着的只有震惊和害怕。我久久地凝望,却始终没有瞧见可以支撑我走下去的东西。我就像是她的手帕,有污迹后直接丢弃。

    “可是,妈妈我和姨夫交换的他还没有完全教给我,我还可以再和他联系吗?”书桌左下角的垃圾桶,里面丢满了瓜果纸屑。虽然肮脏,但它也会被人提到,不至于毫无用处。就如我。渴望充盈。哪怕是一些别的什么。也好过黑洞中那寂静无声的夜晚,只能独自望着天空,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还想干什么?不许你再见他!下周你先去姑姑那里,姑姑正好好久没见你了。也要到寒假了,等老房子收好,你就给我搬到那里去!”妈妈突然站起来一把甩掉我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我。打算转身离开,她伸手缓缓地拧着门把手,低着头,后背朝着我:“我问你,你和姨夫、老师的...交易多久了?”

    “和姨父,大概三年了吧,和老师一年多。”看着她起伏的背影,努力平复的呼吸,带着肩膀一上一下。而后又轻轻松开手中的把手,垂了垂头。抬起手,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拂去眼角的泪痕,慢慢转过身来。原来人的背影,要比眼睛还要多情,所以才会总用泪水来粉饰太平,用微笑代替悲伤。她边打自己边骂我是□□,我被她的举动吓坏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打自己。那时候我没有办法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做错了事我,却要打自己。不明白这一举动背后的主要诱因:行为和情绪是一种因果。强烈的情绪,总会导致一些过激的行为。但正是这种无法解释的行为,被那时的我理解成一种威胁,逼迫我承认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做了娼妓。

    “妈妈,是不是我错得很离谱?如果说第一次是□□,但是我连哪天都记不清了。而且除了第一次就像师母说的那样,此后的每次都是我勾引的结果。”

    妈妈用力的瞪了我一眼说:“闭嘴吧!这个事情不是这样算的。”她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张数学试卷躺了一口气。又把那只充当教鞭的油画笔捡起来,放在了画架上说:“你先好好休息吧。”

    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依然很难辨清这到底是什么,总结来说,就是一个被□□的小女孩,非但不认为这是□□。反而很感谢□□犯。并且自愿做了娼妓。

    “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买画布,我想去画室画画。”

    “下周六。”她从果盘里插了一块苹果递给我后转身走了出去,我看着她,关上了那扇门的手的,指尖,颤抖着。感觉似有什么,也被关在了门后。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原来第一次就是□□。原来是□□!那天我终于知道了,那个我早该明白了的事实。这么些个日月,说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都是虚妄。都是镜花水月。我却沉溺其中。伸手拔下那块苹果,放进果盘里。拿着叉子在手中攥着。尖尖的角,什么都可以划得破。

    望向窗外,一片一片。是瓷器碎裂后沿着星轨,划破的肌肤。一丝一丝。是泼墨山水的留白随着路灯的光,在额头烫下烙印。一块一块/人群穿过我,却无人看向我。因为我已经死了。闹市中每一声叫嚷,都是我本该哭泣,却无声的哀嚎/现在每一声汽笛,都是整座上海为我悲鸣。是祷告的礼炮。

    那是在家停课的一周后,妈妈和我商量,学校那边因为马上要中考了,高老师会在中考之后引咎辞职。姨夫的行径已经去信告诉姨妈了,但是他暂时还会住在家里。等他这边安排妥当之后,会离开上海。

    在那个秋天,那个我知道了所有真相的季节,我也学着妈妈的样子,把情绪藏在身后,让泪水退位。用笑容掩饰太平。可能是我太笨,什么都学不好。总是被自己出卖。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只能避开那些同学,躲躲藏藏。唯有画室和那间小屋子让我安心。白天去上学,数学课堂,三尺讲台上,那个熟悉的人,还在谈笑风生。每当他转身写板书的时候,我总是会听到,或者,我以为我自己听到。他们在谈论我哪种姿势好看。每个清晨,昏昏沉沉的走在路上,强撑着自己。可是一到高老师的课堂,我的眼泪就会出卖我,经常在不经意间涌向眼眶。落在手背上。引得同学纷纷递来纸巾。问候安好。这样的日子,我记不清楚过了多久。夜里,睡梦中,我会被摇醒。睁开眼却是姨夫的脸。是的。我瞒着妈妈和姨夫继续“混在一起”,我常去办公室找他,他照例和我交换。我笨拙的以为,只要日常不变,一切不变,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等量换算的公式讲,所有变量都恒定,那结果,也恒定。我就等于没有犯错。一切都还好。我用微小的力量来维持着他的“单纯”和我的“无知”。继续进行着肮脏的交易,妄想弥补他因我而丢失的生意,和我们之间的平衡。所以我明知不对,依然款待他。像是个完美的娼妓。用身体抚平顾客的情绪。我一边背负着现世伦理,一边拖着愧疚自欺。担惊受怕的端着每一天,生怕哪一边倾斜,我的日子就彻底变了。白天看着讲台上拿着书本讲方程的高老师,明明是在讲课,但我却总觉得,他那只,拿着白色的粉笔的手,是在我身体里某个角落搅动着,在我耳边大喊着污言秽语。晚上,我总是梦见自己迷迷糊糊的醒来,姨夫压在我的身上,允吸我的手指。我大叫着醒来...或者没醒来。全是梦?是现实?我分不清。记忆像是太过用力,不小心折断的铅笔。未清理干净的笔芯就留在书本的某个角落,小小的一块。它随着我一起上课,放学。直到有一天,再打开,会发现书页上布满了痕迹。无法辨识,歪歪扭扭的涂鸦。都说梦里没有痛感,用削笔的小刀划向手臂、割破大腿,就能弄清是不是梦。有时手边没有工具,我就扇向自己的脸。这些行为,有时发生在家里,有时在画室,大多时候在学校的课堂上,突然大喊大叫吓得同学们纷纷远离我。他们说我疯了。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晚上,大部分在凌晨。我尖叫着醒来,用水果刀割破皮肤,姑姑说我疯了。有时在吃饭,有时在画画,大部分时间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突然冲向墙壁把头撞破,妈妈说我疯了。我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疯了,但他们都说我疯了,我只得是疯了。

    中考结束在浑浑噩噩的夏天,也许白天和晚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差别。学校课堂结束了,姨父也快要走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常”所击溃。那些我费尽心力维持的变量,还是变了。我的结果也变了。我是彻彻底底的□□了。白天我藏匿在梦中,晚上躲在幻觉里。解不出梦境和幻象的差别,谁又能告诉我答案呢?我想,抽屉里的安眠药或许是最好的回答。吞下后的世界,就是梦。小小的一粒,两粒,停在坐标轴上,是明暗交界线,划分了梦境和现实。可是我却忘了它是单向的箭头,只能诱导睡眠,不负责喊人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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