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来什么时候回去。”
“下周三，本来觉得是持久战。现在多出来的时间就当旅游了，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也溜达溜达。”
“我就是滨安人，我有什么可溜达的。闭着眼睛走完全城不是吹。”
“你不是建杭人吗？你爸不是建杭人吗？”
这个事情细说起来很漫长，高枷只能用简明扼要的跟苏玘介绍一下她从小的生活状况。这样他能更好理解自己为什么是滨安人而不是建杭人。
“觉得你以前经历好惨，但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把你公司给我。”
“我劝你理智发言。”
“但是我这次回来没回家去住，我之前不是离家出走了吗，估计我爸电话早就打到我姥那里去了。反正回去也要被磨叨，还不如在外面躲着。”
“你看你，还说不是离家出走。”
两人在路上争论了半天，一开始高枷是不想回家的，但是苏玘说的话让她无法反驳，结局就是高枷最后被苏玘拎着回家去住到周三。
这还不是惨的，这几天早上八点苏玘都要给高枷打电话让她出门陪自己吃个早饭，然后去溜达一圈。
高枷不理解，有钱人的生活都是这么自律还是只有苏玘这样，单纯没事干。
“苏玘，你回去但凡不是天天八点起床打卡，我肯定半夜两点敲你家房门的。”
“假期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吗，充分享受每一天的生活，多好。我好久没给自己放过这么长时间的假期了。”
“好个屁，去死。”
周三早上，坐到飞机座椅上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解脱，高枷不用每天八点被人吵醒去遛弯了。
“你要不要准备几套正装上班穿，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下班。下周一来报道可以吗。”
“不用，因为我八点半起不来。我真的会死啊。”
“我会准时到你家楼下。”
高枷把头埋回到座椅里面，她现在想从飞机上跳下去。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苏玘，现在把自己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钱。
“我可以陪你买衣服，帮你拎包。怨气别这么大，毕竟咱们以后要生活在一个楼层，我怕你会杀了我。”
“去死啊，求你。”
今天建杭的明媚阳光并不太适合上班，或许只是不适合高枷上班。
苏玘今天去的早，有几个会要开，他开会之前让李林去楼下接高枷来着。也不知道现在李林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高老师，这儿！高老师！”
李林在大门外等着，之前苏玘说能低调就低调，尽量别引起别人注意。要不李林就在门里迎接高枷了。
高枷一直以为李林是个女人，没想到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瘦高，棕色头发。
“高老师，您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啊？那我是什么样的。”
他们公司搞设计的人，穿搭能多浮夸就多浮夸，整个设计部和秀场一样。大耳环，贝雷帽，长筒靴，一年四季都是A字短裙
“我就是个顾问罢了，又不是来走秀的。”
“高老师，我们设计部的这几个小姑娘都是大学刚刚毕业，有时候可能…就是您多担待些。”
“啊，没事没事。”
两人在电梯里待了一分多钟才到苏玘的办公室，他喜欢安静，就把办公室放到了20层的位置。这层安静得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
不过，也有特殊的时候，比如苏玘心情不好训某个部的部长。
“苏总还有一个小会没开，高老师可能您还得等一会。”
“啊？好，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等他。”
老板的办公室果然不是她能想象的。左面是一整面落地窗，还有一盆巨大的君子兰。正中间是个圆弧形状的办公桌，背后是一个大书柜。右手边还放着一套办公桌椅，估摸着是李林的。她的工位应该在设计部那边。但是设计部在哪她又不知道，先在这儿等会好了。
“几句话就把那些人打趴下了，真的是太解气了。”
“本来就是他们阳奉阴违在先，我说的的已经很收敛了，你先下去收一下方案书吧。对了，高枷今天来了么。”
“高老师在您办公室。”
“好，你先去忙吧，我去找她。”
开了一上午的会，现在有些想吃饭。他推门进去，高枷自己坐在落地窗前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她的目光了。
“你坐地上干什么呢，怎么我的窗户有吸引你的地方么。”
“我在查车，手机没电关机了。”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过去了五个小时。只是太过于投入忘掉时间了。他感觉才好像过了两个小时左右。
“你中午要吃什么，我下午能专心安排你的事情了。”
“刚刚吃了半条巧克力，你要带我吃什么。”
“有巧克力？给我点，我也饿了。肯德基你吃不吃。”
“吃。”
公司不远处就是一个商业圈，开车十分钟就能到。二人要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李林上来送计划书，厚厚的一摞，正好叫上他一起。
“小李，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啊？苏总你是要出去吃么，我还是不了。待会万一有事……”
“走吧，有事不能等午休完解决吗。”
跟了苏玘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请他出去吃饭，之前苏玘都很忙，吃饭也是在公司食堂简单吃一口对付对付。
“小李，你想吃什么。”
“要不您问问高老师吧，我吃啥都行。”
“她是选择困难症，提出的意见没啥用。”
李林看看高枷，再看看苏玘。有没有可能他的意见也没什么用。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但是希望他俩别分开，就这样挺好的，解决了不少自己潜在的危机。
上班两周了，无任何事发生。
高枷不知道是设计部的人比较佛系还是他们不待见自己，两周都没有人来找她。但是也挺好的，在二十层每天只需要混混时间，顺便还能开工资。
“高枷老师，我想请你帮忙看一下我的这个设计稿。”
两周以来的第一个活人，难免有些激动。不过表面没有显露出来，抬眼，很高冷的“嗯”了一声，然后和这个小职员一起下楼去了。
这个小设计师个子不高，黄黑皮肤。整个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高枷站在这个小女生旁边像是一根柱子。
设计部在10楼，所以下去也要花一些时间。
“怎么突然想到我了。你是这两个礼拜第一个来找我的人。”
“啊？设计部的同事说都去找过你，然后就让我也去找你。这个是我参加的一个比赛的设计作品，并不是给公司的设计图……”
“南栀青年设计大赛么，那活动现在还办着呢。”
电梯到了10层，高枷没有把话说完，她觉得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这算是高枷第一次正式来设计部，和她想象中的还是不太一样，甚至称不上是一个部门，只能算是大学生俱乐部。
“你们设计部……没有部长或者负责人么。”
“没有的，大家都是自己弄自己的事情，然后再等人来收设计图。”
说话这功夫，高枷已经用余光扫到好几个人看着自己窃窃私语了。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这点小事，但是那一堆人里为首的那个女生让她十分不适。
刚刚她帮忙看稿的时候，那个女生拿手指了一下自己，又捂着嘴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引发了一阵哄笑。都什么时代了，还搞小团体这一套。
再看看自己旁边这个干巴瘦小的小孩，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被这帮人孤立了。要不也不能怂恿她上20层。
“你是新来的？我是陈紫悦，交个朋友呗。”
这个叫陈紫悦的就是刚才为首的那个人，高枷手里还拿着数位板帮忙改稿，没搭理陈紫悦。看见高枷没搭理自己，陈紫悦拿尖头靴子踢了办公桌一下。
这一下连带着高枷的手也抖了一下，有一根线画歪出去了。
高枷只是删掉了刚刚的画线，重新画了一遍交给黑瘦小孩。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刷手机，那个设计稿问题不是太大，但需要扣细节。
小团体之中的一个人从兜里掏了根烟，自顾自的在哪里抽着。烟味大到两米之外的人都能被呛到。
“办公室不让抽烟，更不让明火抽烟。想抽去厕所窗户那儿。”
抽烟的刚要把烟摁灭，被陈紫悦和另一个人拦住了。
“办公室又不是你自己的，我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就你长嘴了？”
尖头高跟鞋在地上跺的嘎嗒噶嗒响，眼睛不断翻来翻去。从面相上看，陈紫悦确实是那种尖酸的公主病。想到两周之前李林同自己说的话，高枷也没追究什么。
一拳打在软棉花上让人恼火，这股火又发泄到旁边黑瘦小孩的身上。
“别画了！一天天的就扣你这个破稿。”
小团体一起围到黑瘦小孩身边，抢了她的手绘板之后，还把画稿瞎画了一道斜线保存下来。现在，这个稿是彻底废了。这几个人看一眼高枷，好像是在吹响什么胜利的号角。
十楼腥风血雨的时候，二十楼还沉浸在死寂之中。这一上午除了文件就是文件。苏玘已经看到视觉疲劳了。
“内谁呢，下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啊？我不知道啊……”
又到午饭时间了。苏玘想着拉高枷去吃苏北街那家水煮鱼。
“刚刚，你是说你叫什么，陈紫悦是吧。你们几个呢，算了也不重要。我不知道啊，你们和这个小孩存在什么恩怨，当然我也管不着你们。不过你们这么过分是不是，不太恰当？”
这场面，但凡谁再多说一句话都得打起来。刚刚找茬的那几个小团体聚拢到一起，他们似乎都是在当这个陈紫悦的狗。听话的反常。
“你就只是一个新来的，有过几个作品啊，和我们几个前辈这个态度说话。我家里人和苏总认识，打个电话就让你滚蛋了。”
陈紫悦这么横，原来是背后有靠山，但是靠山和她有什么关系。
“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要是没被开，你就得死。只会就会放狠话，这谁不会啊，自己那点破事消停眯着得了，还非得拿出来显摆显摆，怎么着是好看啊，你要是真没有那个本事，别出来晃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以为自己是学生有人罩着呢……”
这个小团体里的人估计在家里也没被人骂过，脸皮薄。还没怎么说呢就有一个挂不住脸哭了。当然也可能是被吓哭的，毕竟高枷旁边的桌子都要被拍漏了。
20层的那位大哥本来只是想找高枷吃饭，但是见到这么血雨腥风的画面，他不太敢说话。因为自己也是这么骂别人的。
“苏总好，李秘书好。”
那一小帮人满脸愁容问好，好像刚刚她们经历了很大委屈，只有苏玘才能帮她们申冤。这样一来就把高枷衬托的不会社交，情商不够。
她和苏玘说话能用什么情商呢。
“小李，这个事你帮我问一下。高枷，你和我去一趟办公室。”
高枷走了之后，小团体那几个人哭的更凶了。本来没啥事的陈紫悦也开始跟着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设计部死人了。嚎的跟哭丧一样。
“哥，你说我们都是一毕业就来这儿的，这一年多也出过作品。但是那个，那个高枷，她真的太过分了。有时候，我们去找她，她永远都是爱搭不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天我只是不小心把睿睿的设计稿弄坏了，她就这样对我们。我真的觉得好委屈。你说人怎么都这样呢哥。”
“睿睿，什么设计稿，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有一个练习的设计稿，想让高顾问帮我改一下……悦悦她们撞了一下高顾问，然后就吵起来了。”
睿睿坐在工位不敢抬头，今天高枷虽然是帮自己了。但是她怕以后被这帮人针对，还是附和了陈紫悦的话。
现在，正义的人成了恶毒的上级，孤立同事，搞社会的却成了受害的白莲花。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得发愁。
“今天你先回家，等我把这个事情整明白咱们再说。”
“你是觉得，我欺负他们？”
“高枷我没……”
苏玘把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他觉得说出来两个人肯定会吵一架。现在其实也和吵架差不多。但是他今天只是想安心吃一个午饭。
“走吧，去吃饭。”
“所以，你还是觉得这个事他就是我的错，我在我有能力的情况下不应该多管闲事？”
“等李林问完之后我们再下定论。”
“万一她们泼我脏水呢，那个黑瘦的小孩反水了呢。还是说你有第三方证人。”
20层的气温急剧下降。苏玘他只是想吃一个饭，他说话的时候，也有点不耐烦的意思在里面。
“我让李林去调查了，等回来我们听录音。好吗。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
高枷两只手插腰，背过身，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