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

    浴室的门已经关上了一个小时,里面偶尔传来女人唱歌的声音。

    斯莱德敲门问过两次,他不理解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在浴室里待上这么久——一个小时!他在门外夸张地说,要不是他没闻见血腥味,他会以为阿琳娜在里面分解尸体。

    两次失败的婚姻给了斯莱德一点微不足道的智慧,在阿琳娜打开门朝他用足够穿透墙壁的力度扔过去一把梳子后。丧钟明智地闭上嘴,他捡起那把梳子,重新靠在床上摆弄他的笔记本电脑。

    他在和冬青联系,当然了,除了他忠实的老战友,没人能长时间同斯莱德相处下去。断断续续的声音透过浴室的门传到浴缸里,在阿琳娜弯下腰洗净发膜的时候,她听见冬青在抱怨谜语人的闹出的大乱子。

    全哥谭都提着一口气,那个仿佛没有谜底的谜语被所有人翻来覆去的咀嚼。清晨哥谭电视台的访谈请来的哥谭的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带着眼镜头发花白的男人翻来覆去地讲解哥谭的戏剧和舞台发展历史。

    街头的杂货店,人们在挑选啤酒的同时偶尔会开几个关于谜语人的玩笑,像是——老兄!你知道什么人不会被谜语人选中,什么地方又绝对安全吗?没人搭理他,当然了,在哥谭的灰暗天气笑出来需要绝大的勇气。开玩笑的那人提着一瓶啤酒和一兜苹果,在众人的注视下尴尬发笑,完成了这个笑话的最后部分——死人!和精神病人!老兄!因为他们不会解谜!我们可以躲去哥谭公墓和阿卡姆!说不定小丑的冤魂会笑着朝我们招手!

    就连GCPD的官方电台也在通报谜语人的出逃,他们一会说哥谭剧院危险性可能会上升,一会说蝙蝠侠已经排查过哥谭剧院的风险了,但介于谜语人揭晓谜题的时间尚有几天,风险仍不能被完全排除,请市民自行规划好出行——

    阿琳娜仔细地用毛巾擦干头发。

    她非常喜欢自己这一头金发,在她大约十四岁的年纪,有几张画报女郎的海报被传进来。里面的明星头发剪短,烫成漂亮的蛋卷样,时髦极了,不少女孩效仿这个,有的还因此受罚,可阿琳娜还是喜欢把留长到腰部的头发编成长长的辫子。

    金发在发膜的滋润下重新散发了光彩,丝绸一样流淌下来。这头金发遭受过不少打击,在她被九头蛇冰冻的时期,由于常常冻结在极低温下又再次复冻,好几次她的发梢都像是冻干那样脆弱。负责检修她的人看不过去,索性直接拿剪刀给她剪短到发根。

    后来她在一次复苏后杀了那人。

    他活该。

    斯莱德也在外面低声揣测谜语人的动向,他比阿琳娜还要忧心。这几天已经反复分析过那个喜欢穿绿色西装怪人的动向,阿曼达的目的也被他考虑进去,现在冬青已经在实时检测自杀小队前往哥谭的进度了。

    事实证明,正常人,虽然斯莱德和冬青并不算完全正常,但一个精神能保持冷静的成年人不应该过多揣测精神病的想法——不然他要么会成为蝙蝠侠,要么会把自己逼疯。

    显然,现在斯莱德已经临近后一种精神状态,他暴躁地挂断了冬青的电话,冲浴室喊道:“你能不杀谜语人吗?”

    “不。”阿琳娜说,她研究了一下泥状面膜的用法,然后愉快地把它们敷在了脸上。

    “我有个想法,我们先去莫斯科,等到谜语人杀了蝙蝠,或者蝙蝠再把他丢进随便哪个精神病院,我们再来处理这件事。”

    “不,”阿琳娜顶着吹风机的噪音对外大喊,“我们把他放出来的,斯莱德,我们要为此负责!”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他嘲讽道。

    “哦,你总是看不见我的优点。”

    “醒醒,”男人说,“我看过史蒂夫·罗杰斯给你在神盾局的任务报告上的评语——道德防线单薄,合作意识低下,缺乏一定的责任心和判断能力。”

    “我恨他,”阿琳娜大喊,“他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上司——排除九头蛇和红房子。”

    斯莱德也提高了声调来对抗噪音:“我一般不这么说,但我们伟大的美国队长这次相当客观,哦——你的好姐姐有帮你说话吗?”

    “我恨你。”

    “你应该恨娜塔莎·罗曼洛夫。”

    “我恨你。”

    “哦,好吧,随便了,我也恨你,”阿琳娜关掉了吹风机,她听见斯莱德咕哝道,“所以这次你有什么打算?”

    ——你是否依旧想和过去的罪孽一道葬身在历史的洪流中,就像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你的猎犬和天真的数学梦想一样?

    她慢慢把吹风机放在原处,弹掉几根掉落的金发,斯莱德没有再发问,那可能只是一句无意的闲聊,并非阿琳娜揣测的意思。也可能丧钟误以为阿琳娜没有听见那句含糊不清的询问,所以决定再不开口。

    阿琳娜拧开了门,她赤脚朝斯莱德·威尔逊走去。这个男人没在意她的到来,依旧神情严肃的顶着屏幕,他的白发提醒着人他的年纪,但他浑身刀刃似的凶险和紧绷的肌肉,又往往让人忽视所有时间的痕迹。

    天气有点冷,不过这点寒冷意外让阿琳娜感到舒适,她缓步斯莱德走去,皮肤在细微的气流吹过的时候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她被这股气流包裹着全身,走到斯莱德面前,立定,灯光在丧钟的电脑上投出一个女人柔软的阴影。

    “怎么……”斯莱德抬眼,他愣住了。

    阿琳娜一把抽出他的电脑,完全没受到阻力,那台可怜的笔记本被她随手扔出,在床上滑过一段危险的距离后,堪堪在边缘停下。

    斯莱德那只独眼瞪大,再瞪大,他似乎好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脸上的表情在疑惑和震惊之间徘徊,或许还藏着一点冲动。可现在的斯莱德毕竟已经是个离成年很久的男人了,这点冲动被他很好的隐藏在了抽动的眼角下。

    “你在想什么?”他带着警惕问道,“如果你现在对我动手就没人帮你收集情报了,你知道吧?”

    阿琳娜对此嗤之以鼻,她做出的回应是跨坐在斯莱德的腿上。

    她感到一阵温暖,皮肤贴紧了热源和男人的肌肉,她屁股下有根不太像橡皮糖的东西,她暂时忽略了这个,专心捧起斯莱德脸观察——这和几十年前的那张青涩的,脏兮兮的美国士兵微妙的重合了,只是多了伤疤,皱纹和疲惫。

    “你老了。”她说。

    “你比我更老,”丧钟翻了个白眼,“你是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对么?”

    “我老了吗?”阿琳娜问道。

    斯莱德的目光终于不情愿地挪到了她的脸上,他扫过阿琳娜面容的每一寸,片刻后,那种装模作样的凶狠从他身上褪去了一点,斯莱德沉默片刻。

    “没有。”他说。

    “真不幸,”阿琳娜说,她有些伤心,“我没来得及拥有时间。”

    “很多人希望像你这样,阿琳娜,”斯莱德的手虚虚地搂住了她,掌心的热度贴着,他直视阿琳娜,“你还恨我吗?”

    “当然,不,不……我不知道,”阿琳娜没有回避这道目光,她抿着嘴,仔细地思考了一会,“你不是个好丈夫,很多人告诉过我这点,你自己也应该最清楚这点——但你是我做出的选择。”

    斯莱德死死地盯着她,这目光绝不适合放在此处,也绝不符合现在的氛围。

    “没有命令,没有任务,我选择了你,”阿琳娜继续说道,她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总是选择更坏的那一个,可实话说,斯莱德,我还挺喜欢这个选择。”

    丧钟那只独眼眨了眨,又眨了眨,他的语言能力重启了一秒。

    “我也是。”他回答。

    *

    六点,哥谭的晚间新闻依然报道着谜语人的进度。

    晚餐由丧钟负责,斯莱德的厨艺称不上好,但远胜阿琳娜。丧钟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他打算做德克萨斯招牌烤肉。阿琳娜抗议着压根不算一道菜名,她点名要吃羔羊肉做的炖菜,这点微弱的反抗很快就被丧钟无视,他们的晚餐依旧是烤肉。

    杰森·陶德合上电脑,站起身,他穿上一件厚实的卫衣和夹克,走到门口,宣布:“我需要出去一下。”

    “马上就要吃饭了。”阿琳娜提醒,她从厨房里冒出头来。

    “我会很快回来。”男孩冲她点头。

    门被轻轻带上,阿琳娜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她走进卧室,脱下斯莱德旧衬衫,掏出从二手店买回来的工装裤和外套,她把头发绑成一个马尾,用发梢在额前做出假刘海的样式,再把帽子拉上——不一会,一个瘦高的男青年模样的人就悄悄溜出了丧钟的卧室。

    “嘿!”斯莱德·威尔逊的好心情消失的和哥谭的阳光一样快,“你要去哪儿?”

    “四处转转。”阿琳娜轻快地说。

    “你知道你跟踪的是一个即将成年的青少年而不是婴儿吗?他不需要你的照顾,”斯莱德顿了顿,“而且烤肉快好了。”

    “当然,当然,”阿琳娜说,“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会留你那份。”

    “求你了。”

    “我不会。”

    门在阿琳娜留念的目光中被合上,她冲门后的男人使劲翻了个白眼。然后悄悄地跟在杰森·陶德后面,男孩非常谨慎,阿琳娜被他差点甩丢过好几次,最后她索性仗着男孩腿部不能暂时跳跃的缺点,攀上屋顶和墙壁,像只大蜘蛛一样远远的吊在杰森后面。

    杰森·陶德快步横跨整个东区,最后在犯罪巷附近暂时停下了脚步。阿琳娜躲在一处消防梯的阴影里,她的身体挤压成一团,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他们上次的医院附近。

    她稍微有些惊讶,还有些担忧和迷茫——杰森身体出什么事啦?是止疼药吃完了吗?还是小丑导致的药物依赖加重了?仔细回忆一下,阿琳娜认为最近杰森的睡眠质量已经好转了很多,她很久都没被孩子的尖叫吵醒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恢复记忆后睡得好多了的原因。

    他们在这儿等待了许久,阿琳娜握住消防梯的手都有些僵硬。这离她力竭还有很多距离,不过她确实感到了无聊,她开始四处打量这儿的环境——就像每一个城市的角落,肮脏,凌乱,她的正下方有个堆满的垃圾桶,里面的塑料袋里藏着些针头。

    可能因为距离地下诊所过近,这儿的街道上总有些红黑色的污渍,阿琳娜认得很清楚,这是血液反复干涸过才会有的痕迹。路过的行人行色匆匆,那些在中心区咖啡馆和韦恩庄园晚宴上体面人才有的松弛和慵懒永远不可能在这儿被找到。

    杰森·陶德似乎对这儿非常熟悉。

    男孩很快找了个角落安心站着,他直到黑暗中才放松了身体。阿琳娜忍不住想去告诉男孩其实在街头,尤其哥谭的这种地方,没人会过多关注他脸上的伤疤和一瘸一拐的步伐,反而他紧绷的姿态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香烟被他从裤兜里掏出,点燃,烟雾被吐出,阿琳娜挑了挑眉,她想起自己过去在红房子的那些日子。可能全世界的青少年都会从被禁止的事项里找到一点禁忌的刺激感。

    她是很宽宏大量的那种家长,阿琳娜想到,如果杰森只是想偷偷出来抽根烟,呼吸一点自由的空气,她现在就可以转身回家,斯莱德的烤肉说不定还冒着热气。

    不,她想,还是再等几分钟,她想确认一下男孩的安全。

    第二根烟燃到一半的时候,杰森·陶德换了个姿势。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可阿琳娜认出来了这是戒备的姿势——发生了什么?她也戒备起来,肌肉绷紧,如果有人现在出现,她随时能拧掉那人的脑袋。

    一个孩子,瘦小,红发,脸上有那种街头生存人才会有的油滑,皮肤苍白。可能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他还得更矮一些,但营养不良显然没能阻挡他矫健的身手,真不知道这是挨了几顿打才练习出来的。

    这个孩子有些眼熟,阿琳娜思索着,她的大脑混乱的记忆妨碍了她的回想,几十年和三场手术过去,她再也不是那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少女了。

    紧接着,一个男人追在男孩后面,这也是个眼熟的男人。身材矮小,浓重的新泽西口音,他快步追在男孩后面,嘴里嘟囔着什么。阿琳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一定在那儿见过这人,只是这人太过无关紧要,于是从她的大脑皮层上光滑地滑了过去。

    杰森·陶德动了,他迈出了阴影,在男人路过那一瞬间,把燃烧的烟蒂按在了男人身上。

    “狗娘养的——你这坨——啊!!!”他瞪大眼,瞧见了杰森脸上的伤疤,后半句话被他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声惨叫。

    那个机灵的瘦小男孩,瞧着这一切,半分也没耽误,一溜烟地朝巷子后的尽头跑去。

    “操!操!”男人捂住胳膊大叫,“这个小屁孩!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是黑面具的人,”杰森说,他伸展了一下胳膊,“你让那孩子帮你卖货,一开始他愿意,但是后来他害怕了。”

    “哦,”那男人伸出手,想抓住杰森的领子,“那你——啊!!”

    那只胳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干净,利落,以阿琳娜的眼光也觉得非常漂亮的一记击打。声音就像斯莱德在案板上切断一根胡萝卜,或者掰开一个南瓜,可以想见,血肉包裹下的骨头一定拥有整洁的横切面。

    男人的第二声惨叫没造成多大的动静,刚刚从他的舌尖滚出就被布料闷住,然后返回了他的嗓子眼里。黑暗中瘫软的男人躯体发出了第二声微妙的响动,这次来自男人扭曲的脖子,他的躯体挣扎几下,变成了地上一滩温暖的烂泥。

    “我也会杀了黑面具。”杰森轻声说。

    这是杰森·陶德第二次杀人。

    比他第一次好很多,用一个杀手的角度来看。

    这次他的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手法成熟老练,一点也不想一个刚刚入门的新人。在男人的尸体停止抽动后,杰森甚至还没有放手,他保持那个姿势了好一会。

    这一次,他的手再也没有发抖。

    发抖的是阿琳娜,她不仅扶着消防梯的手在细微的发抖,舌尖也在发苦。

    这在她身上绝不常见,这种迹象往往是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重大的错误,而木已成舟时她的身体才会自动的反应。时至今日,阿琳娜已经意识到自己并非一个敏锐的聪明人,在人生的重大关口,她往往毫无意识地做出选择,蝴蝶轻轻地一扇翅膀,背后的风暴在漫长时间后才会来袭。

    她看见了什么?这是一个被她,被斯莱德训练有素的士兵。阿琳娜四肢交缠在消防梯上,铁锈味和巷子里不愉快的臭味刺激着她。恢复记忆后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这或许是娜塔莎·罗曼洛夫在数十年前瞧向她内心感到的内疚。

    她在最无助的年纪被推上战场杀人,现在她在做什么?怎么几十年后她还在教孩子怎么杀人?

    力量的结果应该通往复仇吗?复仇的结果应当杀死塑造自己的人吗?杰森·陶德和她的区别在哪?她是不是理所应当的把自己没有完成的复仇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了——天啊,她该怎么做?这是她唯一知晓的手段。

    她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这就是拥有一个孩子代价,那这真是超乎她想象的沉重,这世上的父母是否都曾经拥有过她这样的痛苦——害怕孩子面对没有面对过的风险,又害怕他重蹈自己的覆辙。

    她到底是什么?一个红房子的受害者还是战场上教导新兵的老兵?她如此憎恶蝙蝠遗弃了这个孩子——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个孩子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蝙蝠?是小丑?

    还是……她?

    杰森·陶德站起身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干了一件最轻描淡写的小事。周边没有人经过,他有些吃力地将尸体扛起,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垃圾箱走来。

    就在他即将靠近垃圾箱的时刻,一声微不可闻的啜泣从他身后响起。

    “谁?”杰森厉声喝道。

    一小块阴影正在发抖,阿琳娜朝那望去,看见了一个发抖的孩子。

    哦,操。

    她想起来了,这些陌生的脸孔总算唤起了她的回忆,她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的这些人了!

    是那个晚上,她穿着斯莱德·威尔逊的旧皮衣,杰森·陶德的恢复情况需要第二次复查,于是他们前往医院。在地下诊所,发生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个帮派成员在追逐一个孩子。

    这件事甚至没在斯莱德或者阿琳娜的人生里激起一点小小的浪花,她见过太多悲惨的人和事情了。光是她自己人生里发生的烂事,就足够击溃三个神盾局给她配备的白人男性心理医生的心理防线——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只是一个路过她身边的流浪儿,她没有留意,斯莱德也没有留意,他们只是当这个孩子和历史上无数孩子一样成为轻飘飘的尘埃,掉进时间的缝隙里。

    他们不在意这个孩子未来的死亡,或者更悲惨的事。

    杰森·陶德在乎。

    “嘿……嘿,”杰森平静的表情在一瞬间被打破,他试图摆出一个没有威胁的姿态,但手中那具尸体大大拖了他的后腿,让他瞧起来像是个阿卡姆的预备役,“我没有……我对你不是……”

    他没有再说了。

    因为那个男孩瞧向他的眼神和看向他手中尸体的眼神一模一样,在这一刻,他和那些手中提着面包从超市里抱着生活用品出来的人有了一道壁垒。他成为了哥谭阴影中的一道,是蝙蝠,是小丑,是企鹅人和站在他们身后的怪物。

    “算了,”杰森说,他注视着瑟瑟发抖的小孩,“快跑吧,小鬼。”

    阿琳娜的心口莫名一酸,她死死握住了生锈的消防梯,把多余的情绪憋回心底。满溢的心情憋回了心底,但显然,满溢的力量没法被消防梯承受住,在那个小孩彻底消失的一刻,消防梯摇摇欲坠的栏杆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了杰森·陶德的脚旁。

    拖着尸体的男孩动作僵住,杰森·陶德在一瞬间认出了那个穿着男装的怪人是阿琳娜,惊慌,愤怒和尴尬在他脸上闪过。他抿住嘴,撕咬嘴唇上的一块死皮,阿琳娜同他对视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杰森正等着她的宣判。

    “你考虑过怎么抛尸吗?这是最难的一部分,我还没教你呢。”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我一向随机应变。”杰森警惕地瞧着她。

    “嗯,”阿琳娜挂在消防梯上,她挠了挠眉毛,说出了第二句不合时宜的话,“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这样的孩子。”

    蝙蝠是对的,父母并不拥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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