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小心点,”斯莱德警告阿琳娜,丧钟的盔甲里传出低沉的声音,“蝙蝠疯了。用冬青的话来说——他现在简直像濒死的狼在雪地里看见了猎物。”

    “他是个打扮成蝙蝠的怪人,他夜间出没,把所有东西都打上蝙蝠标志,他收养孤儿,给孤儿穿上鲜艳的套装然后每天淋着风雪去暴打罪犯,”阿琳娜趴在楼顶上,用唯一的望远镜观察远方,“阿卡姆里的精神病甚至比古拉格的犯人还可怕,如果这都不能算疯,我真不知道什么叫正常。”

    阿琳娜顿了顿,皱着眉问斯莱德:“你不是第一次和蝙蝠打交道了,对吧?”

    “当然。”

    “为什么他这次这么……”阿琳娜组织了一会语言,“执着?”

    “反正不可能是为了感谢我们杀了小丑。”斯莱德冷笑说。

    斯莱德没再说话,暴雨让夜晚的可见度变得更低,雨滴淋湿阿琳娜的黑色制服,把热量随着雨水带走,但她和斯莱德仿佛一点也不受影响一样。他们静静地待在阴影中,等到杰森·陶德给他们传来最新的消息。

    远处的码头停留着一艘货轮,几个带着黑面具的精装男人正往下卸货,阿琳娜调整视野,在那艘轮船处停留了片刻——暴雨让卸货的动作变得更慢,防水布上的雨滴几乎汇成了溪流,有人在雨中叫骂着扯开防水布,阿琳娜瞧见了箱子上的白头鹰标志。

    阿曼达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阿琳娜调转望远镜,远处有阴影一闪而过,蝙蝠的翅膀敛入黑暗之中,在男人身旁,有只新的小鸟跟随着翻滚进了蝙蝠的影子里。

    “新的小鸟。”杰森·陶德在她耳边说到,声音通过了电子伪装,电流声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

    “还有蝙蝠,”阿琳娜轻声说道,“小鸟,周边有罗曼的仓库吗?”

    既然黑面具有胆量一次性购入数量如此巨大的军火,阿琳娜推测在码头周边一定有他用以掩人耳目的仓库。她清楚这些军火商的手段,他们会把军火藏在其他物品中,面粉,木材,水泥,砖块,这些需要依靠海运运输的大宗货物是他们最好的藏身点。

    键盘的敲击声,“有一个,”杰森说,“但这不是秘密,蝙蝠也知道。”

    “不要紧,”阿琳娜把望远镜递给斯莱德,她在暴雨中闭上眼,刚刚映入她视野的建筑在她脑内浮现,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城市间穿梭的海风和暴雨打在那座虚构的城市上,“他开了蝙蝠车了吗?”

    “开了,在一个街区外。”电流声没那么连贯了,杰森·陶德仿佛做了很久的斗争,一瞬间,他呼吸粗重到没法掩盖的地步。

    “蝙蝠车怎么识别敌人?”

    “他……设置了一个警报系统,如果没被他录入系统,一旦你靠近蝙蝠车,就会被电流瞬间击晕。”

    “不,”阿琳娜说,“那个系统不是这么运作的。”

    她把那把仅剩的枪丢给斯莱德,又摊开手,示意男人把剩下的电(子炸弹交给自己,“你去拿货,我来处理蝙蝠。”

    “你想在蝙蝠车上下手?”斯莱德感兴趣问道。

    “动物,”阿琳娜示意道,她得意地笑了笑,抹去打在脸上的雨水,“哥谭有老鼠有山雀,海边有海鸥存在,街边垃圾桶旁会有野猫野狗——蝙蝠侠有虐杀动物的习惯吗?我想没有,只要我动作足够慢,散发的热量足够低——我就能接近蝙蝠车。”

    她的黑寡妇制服最初的设计就是为了刺杀这一单纯的目的,在暴雨中,她身上仅存的热量也很容易被雨水带走。阿琳娜几乎要为自己这个天才的计划拍案称绝,斯莱德也注视着她,丧钟面具让阿琳娜瞧不见他的表情,但他把玩手(枪的动作慢下来。

    阿琳娜觉得男人在微笑。

    斯莱德也的确在微笑,从盔甲里传出的声音温和又带着笑意,“我的好女孩,阿琳娜。”

    这一句话,让阿琳娜有了一种飘飘然的快乐,计划被丧钟肯定那一刻,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起来。内心深处,有种声音警告她别沉迷在这种愉悦中,回头瞧瞧她吃过的教训。可是同斯莱德一同执行任务的那种舒畅的感觉重回到她的四肢中,那是一种不必表达的默契,他们不需要言语,不需要眼神,在需要杀戮的时刻,斯莱德就是她灵魂的另一半。

    来到这个新时代,好长一段时间阿琳娜都浑浑噩噩,日子流水一样一天天过去,她能做什么呢?她会做什么呢?克林特·巴顿曾劝她重返校园,可她没法做到!她每晚都做噩梦,在公共场合会下意识地走到角落,她会评估走入房间每一个人的威胁程度。如果有人在她不设防的时刻走到她的背后,她会下意识给那人一个过肩摔。

    她没办法过上普通又平凡的日子了。

    她只能杀人。

    阿琳娜在杀人的时候不会去想自己的模样,只是她在史蒂夫·罗杰斯手下干活的时候,美国队长常常用那双包含忧虑的蓝眼睛望着她。她曾为此尴尬到气急败坏,为什么要这样瞧着她?她杀人,娜塔莎·罗曼洛夫杀人,詹姆斯·巴恩斯杀人,斯莱德·威尔逊和史蒂夫·罗杰斯都杀人。

    这又有什么不同!起码她是那个完成所有任务的好士兵!

    斯莱德不一样,阿琳娜想,她被改造的大脑让她格外敏锐——斯莱德·威尔逊,是唯一带着纯粹欣赏眼神瞧着她的人。

    她和斯莱德的相遇在新墨西哥州。

    阿曼达命令她去剿灭一个实验组织,于是阿琳娜开着放满枪械的越野车,在沙漠中奔驰,仙人掌和沙蜥蜴从她旁边掠过。空气炎热干燥,能把每一丝水分都带走,阿琳娜在执行任务的前五分钟才打开任务目标的信息报告。

    蜂巢。

    阿琳娜不关心这个组织干过哪些事,又进行了哪些人体实验,她只是关注那些生化武器拥有哪些能力。在瞧见能伪装成普通正常人类的时候,她皱紧了眉头,在那上面画上重重一个圈。

    她沿着边境线开了两小时,说实话,这可真是个苦差事,一路上她见到最多的东西就是仙人掌,眼镜蛇,沙蜥和墨西哥血统的毒贩——有关生化武器的影子都没见到!

    直到她碰上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一个几乎要死于干渴和炎热的女人。

    阿琳娜猛踩刹车,女人嘶哑着嗓子朝她说着西班牙语,阿琳娜勉强能听懂一半。她发现不远处有另一辆越野车停驻,于是她架起枪,大喊:“停下!”

    女人和她带的孩子停下了,阿琳娜屏住呼吸,她仔细观察女人,那是个边界最常见的那种混血模样,蜜色皮肤,深色头发蓬乱成一团,嘴里或许是因为已经出现了幻觉,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阿琳娜看向她身边的小孩,那是个一看就同女人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女孩的手臂被女人紧紧钳住,穿着的黑裙子已经破破烂烂,女人力道大得已经让女孩手臂上出现了青紫的指印。女人嘴唇和皮肤都开裂,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恳求,无视阿琳娜的警告,朝她的车走了过来,似乎是要给她的孩子挣出一条生路来——

    阿琳娜摇下车窗,她扯下蒙住口鼻的丝巾,热风夹杂着声音和气味一道涌进来。

    她感觉到气温的燥热,听见了远处车辆中枪支上膛的声音,周边有响尾蛇在飞快逃离,她闻见……她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

    来自女人身上。

    “嘿!”有人用西班牙语高声呐喊,“那个穿黑裙子的女孩!”

    在女孩回头的那一刻,两声枪响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鲜血从女人在女人的头部和胸膛那儿开花,溅在滚烫的沙粒上。阿琳娜和对面那辆车上的挡风玻璃破碎,她猛得跃出,踩着玻璃和染红的沙粒,把惊恐的女孩抱走。

    女孩愣了一秒,身上还有腐臭的血液,她嘶吼着拍打阿琳娜,“妈妈——妈妈!”

    连续的枪响,女人僵硬着在子弹的打击下扭曲肢体,这一幕简直能登上网飞的恐怖片榜首——女人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瞪着阿琳娜怀里的女孩,身体内却有昆虫的巨大肢体割破血肉涌出。

    阿琳娜掐晕了哭叫的女孩,她把女孩塞进后座堆满的枪支旁,把打空的冲锋枪随手丢弃在沙地上。已经变成怪物的女人被那个神秘人的火力压制得没法直起身,这给了阿琳娜可乘之机——

    她拿出了火箭(弹。

    红房子的任务准则:一、解决制造任务的人,那就是解决了任务。二、比起救援,杀死人质可能是更快的方式。三、带足火力。

    阿琳娜就是在这个时候头一次碰见臭名昭著的丧钟,她的车后座上还有个在昏迷中哭泣的女孩,爆炸扬起的沙子落进她的长发里。她眯起眼,梳理着长发,在热浪和鲜血的糊臭味中瞧见了端着枪的白发男人。

    男人肌肉鼓起,像个常见的美国老兵那样叼着烟,他瞧见阿琳娜身影的那一刻,仅剩的那只眼瞪大了一瞬,随即畅快地笑起来。他们俩刚刚合力犯下了一桩谋杀罪,现在中间残破的怪物尸体还冒着热气,但男人毫不在意。

    “哦,我知道你,”丧钟把香烟扔掉,“嘿——漂亮的小蜘蛛。”

    “你好,”阿琳娜瞧了瞧男人的瞎眼,“海盗先生。”

    于是男人莫名其妙又笑了起来,他扶着自己的车,垂下枪口,“我们刚刚杀了那孩子的妈妈。”

    “等她长大了,”阿琳娜平静地说,“她可以选择来杀我或者你。”

    “或者我们可以现在解决未来的麻烦。”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阿琳娜指着男人垂下的枪口。

    阿琳娜静悄悄地瞧着男人,他自顾自地把女人尸体上尸块捡了些带上,又从车里拿出汽油,在沙漠中点燃了一把让气温更加灼人的火。

    他一眼也没瞧过躺在阿琳娜后座的女孩。

    烈日下,阿琳娜身上汗津津的,她和男人的皮肤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被这个陌生男人勾起了一丝好奇心。或许源于他对她毫无担忧和防备的态度,或许源于他那同样果断残忍的一枪。

    这让阿琳娜愿意站在这块烫人的,爬满响尾蛇和仙人掌的沙地上多留一会。

    “蜂巢?”男人问。

    “什么?”阿琳娜装傻。

    男人冲她冷笑了一声,就这么把她丢在沙地上,转身上了他那辆越野,阿琳娜眼尖地瞧出,男人携带的装备数量不比自己少。

    她傻呆呆地站在沙地上好一会,沙地烫得她的脚趾不停在靴子里蜷缩,一股羞恼的难得情绪也让她爬上自己的车,她咬着牙扫开座位上哪些碎玻璃渣,皮革几乎能把她的手烤熟。

    她听见了鸣笛声。

    男人的车辆去而复返,带着沙尘和热浪停驻在了阿琳娜身边,“你应该同我一道。”

    “什么?”阿琳娜的脑子快被太阳晒化了,她问出了今天第二个愚蠢的问题。

    “你应该和我一起去,”男人竟然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阳光下,阿琳娜也瞧不出他神情的改变,“我打算去杀人,我需要一个……优秀的共犯。”

    “阿琳娜。”

    人生总有一些时刻让人觉得这是命运女神降临,当你的心跳加快,血管膨胀,周边一切都变得清晰且慢动作,当一只棘刺尾蜥从你脚边掠过你都能产生配乐的幻觉,舒缓的爵士乐或者是已经过时的那些钢琴曲让这一切都更合理了起来。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荷尔蒙在作祟,依旧阻挡不了人类一次又一次做出错误决定。

    在时隔将近一个世纪的漫长时光中,终于有人对阿琳娜发出了第一个邀请,她机械地上车,嗅着枪械和鲜血的味道,把油门踩到最底。

    封闭已久的好奇和冲动冲破阿琳娜被冰雪封存的外壳,她朝远处,朝蜂巢,朝斯莱德·威尔逊追了过去。

    尽管史蒂夫·罗杰斯一再警告过她,“那不一样,阿琳娜,战争和屠杀,保护和征服,复仇和公理——一条生命的逝去可能基于很多缘由,你是个优秀的士兵,但这不够,往前走,你要明白你为什么而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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