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也不知道自己晕了有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是熟悉的火焰鸟号船舱天花板。

    你愣了愣，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结果到最后，还是你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堂吉诃德，你以为你会难过得痛哭一场，不过并没有。你之前从来都只是想着紧抱罗的大腿、日后混吃混喝，如今的情况反倒让你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柯拉松和罗究竟有没有活下去、有没有成功汇合。

    身上似乎已经被人清洁过，也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服。你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手指，仿佛还能感觉到柯拉松血迹的粘腻触感。

    ……你要是个真小孩，这一下得直接心理阴影一辈子了吧——虽然你现在情况也差不多了。

    你这边正坐在床上神志恍惚，那边门突然被人吱呀一声推开。baby5端着一杯热蜂蜜牛奶和一盘子甜甜圈走进来，看着你颇为同情地眨眨眼睛：“啊，你醒了？和他们分开一定很伤心吧。”

    她把托盘在你床头柜上放下，又一个侧身坐在你的床沿。你瞧着她的眼神顿了一顿，问：“多——少主还让你和我一个宿舍？”

    按照你目前的身份来看，你觉得多弗朗明哥把你关牢里都不为过，竟然身份地位还和之前差不多？

    baby5点了点头。她拉过你的手、仔细查看上面伤口的包扎情况，一边低着头平静地向你转述情况：“是哦，少主让我监视你，情况不对就开枪把你杀了；如果说你跑掉了，他也会杀了我。”

    你沉默片刻，感觉自己已经麻得不想再骂明哥变态了。你看看baby5，试探性地向她提出：“baby5，能不能帮我逃跑？”

    baby5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瞧你一眼，继而笑眼弯弯地眯起了眼睛，朝着你重重地一点头：“嗯，我很乐意哦！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看起来还因为你的请求颇为高兴，满是稚气的面颊上泛起浅淡的红晕。

    “……………”

    你内心复杂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泄气似的身子一软瘫回了床上，不愿面对地随手掏个枕头闷自己脸上。

    “………算了，”你闷声道，“我不跑了。”多弗用来牵制你的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怎么不换个托雷波尔这类的人选，你肯定头也不回地溜。

    baby5偏偏还“欸”了一声，颇为失落地扁了扁嘴。

    *2

    你醒过来没多久，就被人带去见明哥了。

    有了先前被多弗迫害了几十次的经历，你觉得你现在有点明哥ptsd，看见他就脖子疼胸口疼哪哪都疼。不过多弗显然不会记得他对你的屡屡恶行，否则可能已经开始嘲讽你了。

    多弗正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份文件，你进来了也并没有理会你。等到他随手阖上文件直接丢进一边的垃圾桶时，他才向后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又抬眸望向你。

    “伤怎么样了？”多弗随口问道。

    你愣了愣，被罪魁祸首明哥寒暄总归是件令人心惊胆战的事，顿了半晌才紧张兮兮地点了点头。

    多弗似乎是被你的反应逗笑了，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一番你谨小慎微的模样，戏谑道：“这么害怕，你怎么当我的左右手？baby5都比你合适。”

    你茫然地眨眨眼：“……左右手？”

    多弗敷衍地“嗯”了一声。他的手指漫不经心一声声叩过桌面，咚咚咚地仿佛在敲击着你的心脏。他说：“是。由你继任红心的位置——毕竟上代红心就是你放跑的。”

    你仿佛大脑宕了机，完全想不明白多弗提拔你这样一个废物当干部有什么好处。总不会是拿你当罗的替身文学，菀菀类卿？

    多弗朗明哥瞥你一眼，嗤笑了一声：“很疑惑吗？你说要让你的果实能力为我所用，你总得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更何况——”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你的名字得绑定在堂吉诃德里，让罗知道你一直就在这里。”

    你沉默片刻，突然想通了什么，轻声道：“……铂铅病。”

    多弗看着你的神情，语气含着恶劣的笑意：“没错，他总会为了你回来的。”

    看样子明哥真的很喜欢罗、或者说喜欢罗身上的手术果实。你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当初能让多弗同意放过柯拉松的原因——除了做个存档点，或许更多的是作为引出手术果实的诱饵。

    “不过，你现在作为干部的确也还不够格。”

    他说：“无论是身体素质、剑术还是枪法——都得加大训练的程度。除此以外，果实能力的开发也很重要。”

    总觉得今后日子不太好过，你硬着头皮道：“我的果实能力，要怎么开发？”

    多弗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你一番，道：“很多。比如每次回溯的时间，最多能延长到多久？能不能自由控制回溯的时间？此外，也得确定一个你回溯之后和伙伴们的暗号。”

    ……好可怕，果实训练方法是什么你不敢想，要做噩梦了。

    多弗要交代的事情大致和你交代了一遍，又突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插着兜一步步走近了你。他的身高此刻恨不得是你的两三倍，高大的身体仿佛一座杀意凛冽的山，带着血腥与红酒的气息靠近你，你甚至要努力控制才能让自己不去发抖。

    似乎是你矮他太多，多弗挑了挑眉，又索性在你面前单膝蹲下，粉色的羽毛扑簌簌颤动着。他的手掌宽大，不由分说地牵过你的掌心，又塞进某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你低头一看，是一枚小小的银制戒指，造型并不起眼、堪称低调。多弗并没有解释，只是低垂着眼睑兀自在你手指上比比划划、挑寻着最为合适的指围。

    他把戒指顺着你的中指推了进去：“这是我命人替你打造的，戒指里的机关藏有毒针，一般五秒后毙命，防止你找不到机会死。”

    ……考虑得真周到，难道你还得谢谢他？？

    “对了，”多弗朗明哥突然话锋一转，低笑着抬起头来和你对视。他的拇指在戒指的一侧轻轻一按，细小的毒针就这样蓦然刺入你的身体，几乎须臾间你便感觉到一阵麻痹与晕眩，痛觉反倒不明显。

    “你回溯以后的暗号，是'好久不见'。”

    *3

    五年过去了。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你被堂吉诃德可谓剥削严重。平日里的训练量加倍不说，基本每次明哥出差也要带着你一起，在他旁边充当一个便捷存档点。每当他对当前局面有什么不满，只要他扭头看你一眼，你就了然地按下戒指上的机关。

    好在你只需要告诉多弗之后的情况、也并不需要自己去主动想新方案让老板满意，不然几次下来你可能要累疯。

    久而久之，多弗连“百战百胜”“运气极佳”这类的传言都有了。而每次都出现在他身侧的你反倒平庸得很，毕竟就算在内部也只有堂吉诃德的几个干部知道你的能力；对于其他成员来说，他们只知道你的话一定要遵从，这是少主下的命令。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至少这几年下来、你不需要抱罗的大腿混吃混喝、估计靠自己也能活下来，反正那种路人脸的海贼打起来都没问题。

    有了你的加持，多弗这两年的发展突飞猛进，你都不敢确定是原著中他就发展得这么快、还是你辅佐得实在太出彩了。反正就在这五年里，他当上七武海、篡位德雷斯罗萨一气呵成，连带着你仿佛在海贼届地位也水涨船高，成了一般海贼看见了都要给你让个路的反派角色。

    说起来你还有些心慌，毕竟德雷斯罗萨的事务仍旧像预想一样进行，难道是柯拉松没能活下来？不然他本可以通知政府。

    你不敢深想。只有坚定柯拉松至少还活着，你才能肯定自己受制于堂吉诃德的意义。

    你每天都会看看报纸，期待能看到罗他们的消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罗海贼出道比你晚了、还是干脆没出道，反而还是你自己的通缉令来得早一些。

    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不过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画面里的你正侧着头和别人说话，露出瘦削利落的下颌与锁骨线条，睫毛也一根根细长而分明。只可惜身侧是多弗的粉色毛毛领，大概加深了别人对你的某种刻板印象。

    不过，自己的纸片人长相很好看，你很满意，甚至愿意裁出照片裱起来挂卧室里。

    悬赏的价格是三千万贝利。海军那里并不清楚你的能力水平、只知道有多弗的地方就有你，勉勉强强给了你一个友情价，还附赠了一个外号：谜之副手。

    ……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给钱让政府把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外号给换了，哪怕叫战斗暴龙兽也行。

    多弗在你身后路过，也端着咖啡饶有兴致地弯腰下看了眼你的通缉令照片。你感觉后脖子一痒，着急忙慌地就把通缉令折了起来藏住，莫名有种自恋被抓包的尴尬感：“……少主你看什么！”

    多弗哂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啜饮一口咖啡、又转身移开：

    “拍得一般。”

    *4

    这几年来，你的铂铅病终于有了发病的迹象。症状并不明显，你也没有罗后期那样的发热和呼吸不畅，仅仅是在手臂处多出了几个小小的白点。你联想到罗当时的情况，大概自己还能再活个两年，最后半年症状最为严重。

    除此以外，便是你的果实能力问题。

    先前多弗朗明哥给你说了果实开发方向，不过也没告诉你具体开发方法。好在有了读档神器小戒指，死亡也不至于那么痛苦，顶多像是打了个麻醉。

    你自己尝试了许多次，然而完全找不到诀窍，只好作罢；不过在漫长的五年之中，你被多弗用来读档的次数犹如恒河沙数，莫名其妙地也算开发了一点。

    目前最长的回溯时间是六个小时前，而最短仍然是半个小时。你能多多少少把握一下时间长短，然而并不准确，只能说是一种大概的感觉，不过也够用了。

    多弗给你的第一个戒指是孩子的尺寸，后来发育长高了便戴不上去了。第二个戒指倒是用到了现在，比第一个看起来精致得多，甚至还铸出了藤蔓与叶片的造型、还镶嵌了一枚小小的宝石。

    你收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怀疑多弗朗明哥是不是终于见色起意要潜规则你；多弗倒是懒得管你心里对他的恶意揣测，言简意赅地挑明道：“baby5说的给你的生日礼物。”

    “……”你顿了顿，低下头把戒指戴上。

    罗还在身边的时候，也曾问过你的生日。你当然知道你在现实世界的生日，然而穿越以后的人设便是失忆、你总不能还正巧记得这个，只能摇摇头说算了。罗沉默了片刻，突然给你定了个日子，说以后他就给你按照这个日期过生日。

    “拉米是我的妹妹，这是她的生日，”罗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强作镇定地开口，拳头却悄悄捏了紧，“她已经死了。”

    从此你的生日就成了拉米的生日。之前罗和柯拉松每年都会替你过，有时候买个小蛋糕、也有时候送点小孩子的玩具。不过独自回到堂吉诃德以后，这件事便被人遗忘了，没想到还能被baby5重新提出来。

    “等一下。”

    多弗朗明哥叫住了打算推门离开的你。由于你的极力推荐，多弗现在仍然保持着之前的穿衣风格，西装笔挺而修长。他此刻斜斜倚在椅背上，双腿也随意交叉翘在面前的办公桌上，透露出某种霸道的痞气来。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你。

    “生日快乐。”

    语气简短，显得这句祝福敷衍而虚假，像是一片漆黑之中颤巍巍亮起的烛火，随时都可能悄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