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弗朗明哥虽然在你的心脏处缠上了线，在那天过后却鲜少用过。这倒不算他心软，你也的确平时都老老实实地替他干活打工。

    你在堂吉诃德内的人缘其实还算不错，主要是你相比其他干部要好说话许多；偶尔遇到战战兢兢和你汇报任务失败的手下，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了。

    在工作方面，也鲜少出现纰漏。你估摸着这几年你也干不出什么卧薪尝胆碟中谍的事儿，还不如老实躺平等着罗和路飞来收拾明哥，因此这几年被明哥使唤时也算听话。你自认为也没什么特别对不起明哥的地方，除了你内心并不想留在堂吉诃德以外。

    ——或许单单这一点，正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地方吧。

    那根线就这样隐隐约约地存在着，平日里并不会有特别的感觉；只是偶尔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心脏的跳动恰巧达到某个微妙的幅度，让胸口处沉甸甸地传来一阵短暂的刺痛。

    除此以外，一切照旧。多弗依旧去哪里都把你带着，恣意利用你的果实能力充当一个存档点，也没见他对你这个准“情人”有什么留情之处。不过这样反而更好，要是明哥真突然对你温柔体贴了起来，你估计得吓得连夜跳海逃离这个世界。

    这天你在向多弗汇报工作的进度时，却被他扔过来一份文件。你顿了顿打开浅蓝色的封皮，首页里政府与海军的标志赫然映入眼帘。

    你翻了翻书页，意外道：“……王下七武海召集令？”

    多弗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王下七武海某种程度上是个方便的东西。成为了王下七武海，既保持了海贼的自由，又免受了海军政府的骚扰——在多弗当上七武海后，你的那张通缉令也成了摆设，基本上没有海军方面的担心了。

    然而代价是也要替政府办事，多多少少是受了些限制。比如现在，政府要召集王下七武海开个会，不管是为了什么也得去。

    你这是得跟着明哥去玛丽乔亚港出个差了。

    在穿越来海贼王以后，你的主要活动范围就是在堂吉诃德这边，除了明哥柯拉松罗他们也没怎么认识人；这会儿就要一下子见到那么多剧情人物，想想还……挺惶恐的。

    多弗朗明哥倒是没什么太多反应，面上表情也几乎没有，看样子是有点嫌麻烦。他抬眸瞥了你一眼，又好笑地扬了扬下颌：“丢人的表情收一收。又不会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你瞧见他花哨的红色墨镜镜片、敞开的衬衫领口处漏出的锁骨，突然神使鬼差般想明白地点了点头。

    确实，王下七武海里面最吓人那位已经天天见面了。

    *2

    玛丽乔亚毕竟是天龙人居住的场所。你刚刚跟着多弗一同下船，就瞧见了道路两边齐刷刷站得笔挺的海军，一个个面容严肃服装精致，夹道欢迎的阵仗看得你都有些不好意思。

    多弗朗明哥倒是走得悠闲自在，步伐嚣张像是回家了一样。玛丽乔亚的海面似乎都与其它地方不同，褪去了几分大海的凶险与激烈，平静蔚蓝得像是一面广阔的银镜；你看看远处富丽堂皇的城堡群落，又看看自己家上司的金发，后知后觉想起来明哥这还真是回家了。

    算算时间，现在路飞还没有出道航海，也没有开始他从此的七武海刷级之旅，这会儿的七武海的确档次看着就很高。一众形形色色的人从你跟前路过，有神色平静不苟言笑的鹰眼米霍克、也有身材高挑美艳迷人的蛇姬女帝，隐隐有几分追星现场的感觉。

    你甚至有点想依次去要个签名，就是觉得明哥可能会嫌你丢脸、把你当场丢海里去。

    ……呃，实在不行只和甚平要个合影？感觉这里面就他最好说话了，毕竟暴君熊这会儿还得维持残暴人设。

    你这边正在胡思乱想着，那边多弗朗明哥倒已经径直走了好远，惹得你不得不收回视线一路小跑跟上他。

    刚才注意力全在鹰眼女帝他们身上，这会儿跟上去才注意到多弗正在交谈的对象。

    多弗朗明哥令人佩服的领导能力，还提现在他对于欣赏的人的态度。哪怕那时候罗还是个刚刚展露野心的小屁孩、哪怕后来罗也背叛了他，他仍然试图将罗收入麾下；面对屡屡给他冷脸的克洛克达尔，他也能锲而不舍地表达他的欣赏，邀请他入伙。

    也难怪他有霸王色了。

    在海贼王里一众离谱身材中，克洛克达尔不算特别出格，压迫感也没有丝毫减少。更何况，这会儿的克洛克还是个忙着篡国的沙漠皇帝、前期大BOSS，哪怕只是浅淡的一瞥也足够令人胆寒。

    他顿足和多弗交谈着什么，蹙着眉似乎完全聊不到一起去。克洛克达尔的穿衣风格很像是某个黑手党老大，皮草大衣下是工整的西装背心与衬衫，漫不经心擦拭金钩的动作也带着几分优雅的意味。

    虽然听起来有些放肆，不过他金色的瞳确实漂亮。这颜色并不多见，像是某种冷静而嗜血的野兽，又像是黄昏时分灿烂而凉薄的云霞。

    ——下一秒，这双眸子就直直对上了多弗背后的你。

    并不是普通的、随意掠过的目光。克洛克在瞧见你时明显地顿了顿，仅仅两三秒的时间，就已经让你被野兽盯上般下意识寒毛直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下意识后退一步的动作。

    这么多人眼前，也不能太露怂了。

    你不清楚克洛克达尔为什么这么看着你。他伸手夹下嘴里叼着的雪茄，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堆叠出冰冷的光线。他挑了挑眉，视线并未看向多弗：“这就是你去哪都带着的谜之助手？”

    你：“……………………”

    你有空一定要给钱求政府给你换个称号。

    *3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克洛克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对你有几分在意，然而你实在想不明白他注意到你的原因。多弗停顿了片刻，低笑一声突然伸手揽过你的肩。

    你的脊背一瞬间僵住。多弗的行为明显亲昵得有些离谱，结合他之前“情人”的邀请怎么看怎么奇怪。他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别样的旖旎意味在，仿佛明摆着要别人误会你们两个的关系，身上的粉色羽毛大衣几乎整个将你笼罩住。

    他此刻靠你靠得近，你甚至能嗅到他身上衬衫浅浅的肥皂气息。这样尴尬的场面让你恨不得拔腿就跑，然而多弗却早有预料似的捏了捏你的肩头；伴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你的心脏也猛然传来一阵刺痛，惹得你一瞬间眉头抽搐了一下。

    他妈的，变态。

    “是。”多弗朗明哥扬眉道，“你们认识？”

    克洛克达尔对于你们两个此刻的姿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像是确认似的又上上下下扫视你一番，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一面之缘。”他说。

    “………………”

    你愣在了原地。多弗的手臂收紧了些，似笑非笑地侧过头来瞧你，吐息几乎都要与你情人般纠缠在一处：“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

    你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啊！！

    克洛克达尔似乎没有继续和你们攀谈的意思，低垂着眸子意味深长地望了你一眼，又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模样像极了惹了麻烦又不管的渣男。

    明哥还站在你身侧，传来的体温时刻提醒着你还有个麻烦要处理。心脏处的躁动倒是已经平复了下来，多弗也松开了你的肩膀，漫不经心地摆动了两下手指。

    你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解释，只能认真严肃地向他保证：“……那个，我真不认识他……”

    多弗敷衍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哈切：“我知道。”

    你：“…………？”

    他知道他还干嘛一副你又背叛他的样子，你都要被吓死了！故意逗你玩？？

    多弗朗明哥没理会你此刻满脑子的莫名其妙，只是随意把双手插进西服裤子的口袋，径直走在前面领你进入政府的会议厅。

    他一步步在地面上踏出咚咚的声响。“你在堂吉诃德的时候自然没有机会见过他，克洛克达尔也不是那种开这种无聊玩笑的类型。”

    “你大概十岁前见过他。”

    他收敛了面上桀骜不驯的神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4

    这次会议你开得是如坐针毡。

    原本七武海齐聚一堂、坐在你面前就足够让你瑟瑟发抖了，现在其中一个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你的老相识，更是让你手足无措。要是你真的认识也还好，可这具身体10岁以前的事儿你是真不知道。

    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让克洛克达尔都对你有印象的啊。

    好在会议中克洛克达尔也并没有再看你。之所以整场会议中你都魂不守舍、连女帝的美貌都没怎么注意，其实是因为另一个在场的人。

    大佛果实的拥有者、海军元帅，战国。

    你瞧见战国在场以后、几乎瞬间就想起了柯拉松——或许现在应该只是罗西了。从罗西与战国的关系来看，哪怕罗西因为手术果实的事与海军政府结下了梁子，战国也多多少少会想办法保下他。

    如果罗西还活着，战国应该知道这条消息；如果情况再理想一点，你说不定还能从战国那里问到罗西现在在哪里、他和罗过得怎么样。

    现在问题就是怎样和战国说上话了。且不说你能不能从多弗朗明哥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和海军头领交流、光是你现在堂吉诃德的手下的身份，你都觉得战国可能不想搭理你。

    或许是你的目光太过明显，坐在桌前主持会议的战国都瞥了你几眼，又蹙着眉继续低头读文件。

    在会议结束以后，政府还是形式性地邀请七武海一同留下来用个晚宴。菜品这类的肯定都是准备好了，不过让海军和海贼一同和睦用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不用说这群海贼本就一个比一个个性，聚在一起吃饭想想都不可能。

    不过明哥也没有今天就连夜离开的意思，大概是先在政府提供的房间里住一晚、明早再出发。

    而你总算下定了决心，打算出门找战国了解一下情况。顶多也就是他不太喜欢你，也不至于把你怎么样，能知道罗西和罗的消息怎么说都不会亏。

    明着找海军申请肯定会传到多弗朗明哥的耳朵里，照目前情况来看，似乎只能寄希望于你的潜入能力、试着偷偷摸到晚宴的大厅里去。毕竟海军方是主持人，战国应该还是会出席的。

    ——头疼的是，怎样才能和战国元帅单独说上话。

    玛丽乔亚究竟是天龙人的地盘。哪怕海军与七武海的会议地点开设在玛丽乔亚主城之外，巡逻海军的数量也并不少，你只能每一步都耐心地张望等待许久、才能避开海军的耳目探过去。

    你都担心自己这样慢吞吞的，到了宴会现场战国都已经走了。不过等你终于摸到宴会厅前一步之遥时，你看见了战国用餐时投在窗户上的剪影，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似乎就坐在窗户不远处。你跳到窗前的树枝上，借着树叶的掩映隐藏好自己的身影，努力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战国元帅开口。

    你下定决心，轻轻敲了敲窗户：“……小米果。”

    小米果是罗西的代号，或许能让战国多少明白一些你的来意、不要声张。

    窗户上战国的影子顿了顿。他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转过身似乎打算来打开你跟前的窗户。

    你的心脏逐渐加速跳动。就在战国即将打开窗户时，漫天的黄沙突然席卷而上，将你面前的一切遮得严严实实。你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感觉到肺部呛满了黄沙粗糙而干燥的颗粒，呼吸都伴随着水分一同缓慢夺走。

    战国推开了窗。窗外的树枝空空荡荡地摇晃着，撒下一片孤寂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