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看不透多弗朗明哥，一直都是。

    你不明白他的恶，也同样不明白他对所谓家人的态度，更不明白他对你的那点纠葛与执着。他会在教你开发果实能力时毫不留情地逼你送死多次，次次冷硬而残忍；也会在出任务的间隙漫不经心地瞥过岛上的冰淇淋店，吩咐乔拉如果你们几个小孩想吃就给你们买些。

    你沉默了片刻，对着baby5摇了摇头：“是不是他送的我也无所谓了。我是不会回堂吉诃德的。”

    baby5停顿了一下，颇为可惜地耸耸肩嘀咕了句：“……我还挺想你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抬起头看着她清澈无害的黑色眼瞳，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和她开口请求：“……帮帮我可以吗，baby5？”

    她的眼睛像是意料之外似的瞪大了些，继而又笑成两弯圆圆的月牙，笑吟吟道：“好啊，我很乐意！”

    ……傻孩子。

    你有些于心不忍地扶了扶额，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她期待的目光开口道：“呃，暂时应该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堂吉诃德家族主要巡逻的路线…你有吗？”

    baby5摇了摇头，道：“少主一定要抓到你，没什么巡逻路线，城里单纯全是堂吉诃德的人——啊，还有很多巴洛克工作社的人一起。”

    你感觉脑壳有点痛，只能先含糊着告诉她：“……那只能先拜托你不要告诉家族你发现我这件事了。之后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吧。”

    baby5似乎对这样简单的请求有些意料不到，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便点点头“嗯”了一声。你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又忽然叫住了你，凑上前掏了一把东西放进你的口袋；你疑惑地摸了摸，发现是之前她塞你嘴里的那种巧克力糖果。

    “如果离开堂吉诃德对你来说更开心的话，”她说，“祝你好运。”

    *2

    这样狼狈地东躲西藏实在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精神上的耗损也不小。好在你还能回溯，偶尔几次被人发现了也只能靠回溯解决，勉强算是熬到了天亮。

    只是，你现下也完全想不出能够逃出去的方法，能勉强隐藏住自己不被发现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努力了，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baby5给你的那一把巧克力，也早就在你补充体力时胡乱含在了嘴里，到了天亮时便一块也不剩了。

    说实话，两个有备而来、计划周全的王下七武海，如果你有办法全身而退，那你现在就放弃安稳摸鱼度日的想法、扭头去应聘海贼王算了。

    你在巷口处远远地瞥过一眼街上，不知是真的不知情的民众、还是说巴洛克和堂吉诃德的手下的伪装，人们仍旧像前一天一样热热闹闹地上街摆摊，彼此交谈微笑着扫去前一天地面上残留的彩带，又把琳琅满目的商品一个个摆上货架。

    你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只恨自己不是小冯，没办法易容成别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你的身上没有贝利，也只能不太道德地趁某个摊主不注意从背后一把扯下货架上的衣服转头就跑。事已至此，你也只能先寄希望于自己的伪装技术，先能躲一时是一时。

    毕竟海贼王原住民在剧情里好像经常会多多少少眼瞎一下。

    这座岛上的特色服装倒也还算方便，裙摆宽大、色彩艳丽的头纱从发顶披散而下，勉勉强强也算遮住了部分面容，虽然经不起细看、不过遇见了应该也不至于立马被认出来。

    仅仅作为一种掩饰罢了。哪怕街上穿成这样的女性比比皆是、每一个都有说有笑神色如常的样子，你仍然不敢就这样混入街道中，毕竟也不知道街上这些人真正的身份。

    ……也不知道罗和罗西他们怎么样了。克洛克达尔那里还好说，他的目标大概只有你一个，现在你跑了主要注意力估计还是放在你身上；多弗朗明哥却不一定了——罗和罗西恐怕也在他的目标行列中。

    昨晚从克洛克身边逃走了以后，你便没再见过他的身影；不过比起他，多弗朗明哥的行事显然张扬了许多。在你躲藏的时候，也能瞧见他就这样无所谓地出现在街道的中央，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似乎也并不在乎他的存在被你们知晓。

    他的样子没有多少变化，甚至粉色羽毛大衣下穿着的也仍是那身挺括西装，模样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带着你们一起四处航行做任务的少主。他瞥了一眼身侧摊位上精致小巧的首饰，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一枚戒指在指间把玩一番。

    “谁，”他突然语气寻常道，“滚出来。”

    ……为什么？难道是见闻色？？

    你的心脏猛然抽紧了一瞬间，巨大的恐慌几乎压得你走不动路。然而，此刻逃跑就是肯定了自己的身份，还不如赌一把他还没能完全认出自己，万一不行直接回溯就是了——

    “少主，”你从暗处出来，在他身侧单膝跪地，尽量低着头使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换了种声线开口，“我是塞尼奥尔大人的手下，抱歉打扰了少主。”

    “塞尼奥尔？”多弗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一字一句仿佛咀嚼思索一番后才吐出，听得你后背都冒出了涔涔冷汗，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以至于身体的颤抖。

    过了几秒，他才懒得搭理你似的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视线平淡地投向了前方。

    “汇报一下进度。”他说。

    *3

    你亦步亦趋地跟在多弗朗明哥的身后，不知这是否算是一种灯下黑。

    他并没有兴趣回头看一眼你这种无名小卒，只是兀自在你身前闲庭信步似的逛着，金色的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无端显出几分苍白的颜色来。

    你按照自己对于堂吉诃德的了解，胡乱在脑中编造一番后硬着头皮低声回答：“我目前巡逻了西城区的四条街巷，都没有看到前任红心的身影。”

    “路上遇到过其他人，似乎古拉迪乌斯大人的人有在北城区附近见过红心海贼团的其他人，刚才正要去和塞尼奥尔大人汇报。”

    他似乎低低地嗤笑了一声，随口般嘲讽了你一句：“还真能干啊。”

    “………”你咽了咽喉咙，狠狠掐住掌心逼迫自己冷静些，佯作惶恐不安地开口：“……是，是属下无能。”

    多弗朗明哥并没有回应你的话，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你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谦卑低头的姿势，却仍然能隔着红色的头纱感觉到他回头望你的视线，巨大的压迫感让你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暴露。

    “这点进度也没必要跟塞尼奥尔汇报了。”他说。下一秒，他伸手把你直接揽在了身侧，手臂就这样亲昵地环住你的肩膀。你红色的纱裙随着动作翻飞晃动，而他不顾你陡然僵硬的身体，脚下径直继续往前走着。

    你闻得见他身上红酒的沉稳香气。他的领口敞开着，隐约露出其下瘦削的锁骨骨骼，揽住你的力度也仿佛只是随意的一次调情。你能感觉到他胸口的热量——竟然出乎意料地滚烫。

    “你想当干部吗？”他状似无意地询问了一句。

    ……不会换了个身份他还是想潜规则你吧？？

    你愣了一愣，身体僵硬着想要和他拉开点距离却又不敢，最终也只能情人似的被他拥在身侧。

    “属下会努力的。”

    多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哈哈大笑了一阵，仰头的时候脖颈上喉结的轮廓突出着上下滑动。你隐约感觉到他手臂上的力道收紧了些，“那我会期待你当上干部的那一天的。”

    “……”你愣了一愣，“多谢少主。”

    “——不过要当上干部，”他稍稍侧头偏向你的耳廓，气息暧昧缭绕过你的颈间，湿润的、温热的，又带着点捉摸不透的蛊惑意味。

    “——你总得先留在堂吉诃德才行吧？”

    透明的丝线从他指间翻涌而出，径直向上掀起了遮挡你面容的头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锋利的丝线在动作时蹭破了你的脸颊，刺痛后留下一道红色的血线；你感觉到有血迹顺着脸颊淌下，被他用指腹堪称温柔地拭去。

    没了头纱的遮挡，你终于被迫清清楚楚地直面了他的面容，他仿佛燃烧一般的赤色眼瞳，他对你的怒意与执着。

    多弗凝视着你的双瞳，勾起唇角嘲笑了一声：

    “你想要骗我几次？一次，两次，三次，还有多少？”

    *4

    看样子这灯下黑的路子是你想多了。

    你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看向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惊慌、是恐惧、亦或是心虚？又或者，对你曾对他说的谎言有一点点的愧疚？

    你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摇了摇头：“我不会回堂吉诃德的，少主——多弗朗明哥。”

    你屈起指节试图读档重来，而多弗的丝线也迅速地从你的指尖缠绕而上、企图把你的手指固定住。就在你即将抢在多弗朗明哥之前按下机关的一瞬，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你身后响起，

    “多弗，住手！！”

    你停顿了一下。就在这个空档，多弗朗明哥的丝线趁机分开了你的手指，将你困得严严实实。

    多弗的身体在视线接触到罗西南迪的一瞬间僵硬了住，继而收敛了视线怒极反笑：“好久不见啊，罗西。”

    你感觉到身侧多弗的气压陡然又低沉了几分，说不上暴怒还是恨意，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情绪几乎压迫得你快要喘不过气来。罗西难得沉下了神色，侧头吐掉嘴里的烟用鞋底踩灭，一步步朝你们走来：“放过她吧，多弗。你已经利用她够久了。”

    “放过她吧，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罗西顿了顿，蹙眉望了一眼周边不知何时消失的普通群众、和突然间涌上的海贼手下，只是抿着唇在多弗身前站定，“她已经够累了，你想要的也都拿到手了。”

    多弗听了他的话挑了挑眉，不屑地嗤笑了几声，“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来不止这些。”

    “恐怕，”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罗西。不知是否兄弟间都对彼此较为了解，他像是一瞬间从罗西身上看出了些什么，笑意里带着某些嘲讽的意味在，“你也不止想要这些？”

    罗西的手掌握紧了一瞬，并没有做声。你被困在多弗的身侧动弹不得，只能拼尽了力气朝他大喊道：“罗西！三小时以前你在哪？”

    罗西没想到似的顿了顿，答道：“……应该在旅馆那条街的最西端。”

    足够了。你就是为了问出这条消息才没有刚才立马回溯。

    多弗的丝线眼看着就要捂住你的嘴，你拼着最后一点时间告诉罗西：“快杀了我——”

    丝线从颈侧缠绕而上，围着你的口捂得严严实实，甚至狠狠勒住你的舌根。你通过柔软的舌面能感觉到丝线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压得你口腔都忍不住泛起了酸意。

    你还想再和罗西说些什么，告诉他一定要这么做、告诉他你很快就会再去找他，然而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多弗朗明哥在听见你的话之后意料之外似的停顿了片刻，继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听见了吗罗西？”他说，“你要杀了她吗？你要利用她的能力吗，就和我一样？就和克洛克达尔一样？”

    罗西南迪沉默着。他看着多弗朗明哥，又看着恳求着望着他的你，嘴唇张了张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你仍然用尽全力从喉咙里发出难以分辨的声音，只希望罗西能明白你的意思、不要手软，不要因为多弗的话动摇。

    “砰——”

    他最后还是动手了。你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瞧见了罗西颓然地扔下手中的枪，捂住脸发出野兽似的哀恸大喊，而泪水仍旧错过指缝为你淌下。

    而多弗朗明哥没有预料到他的弟弟竟然真的动了手，在愣怔片刻后突然语气平淡了下来，失去了兴趣一般轻描淡写地、冷淡地看着情绪一瞬间崩溃的罗西：

    “——也不过如此。你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