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多弗朗明哥线-3

    *1

    你也质疑过这样无休无止的互相折磨是否有意义。不过看起来,多弗朗明哥远远没有要结束这场循环的意思。

    你与他原本的武力差距就不小、在每次回溯的时点里更是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虽然多弗朗明哥也没有,但他毕竟有个有攻击能力的果实。

    在一次次的回溯之中,你仅仅是在与他交手的时候能撑的时间越来越长、闪避的能力有所增加;然而也不过是徒耗精力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实在是难以找出任何能够打败他、让你离开的方法。

    甚至竭尽全力绞尽脑汁,也只能在旅馆中搜寻到水果刀、玻璃碎片、陶瓷碎片这类算不上武器的利器。偶尔藏着也能阴多弗朗明哥一下,但你猜这也是这个疯子乐意给你放点水——他甚至似乎对你伤到他这件事都乐在其中。

    偶尔有几次,他甚至亲手帮你对他造成致命伤。他握着你的手一寸寸把匕首深入他的胸膛,血管断裂肌肉切割发出轻微的声响。

    “学会了吗?”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时的戏谑地笑出了声,“下次的时候再试试,别让我每次都那么无聊。”

    你在第一次下意识地试图抽回手,后来的时候大概是头脑里的神经已经崩坏了,只是蹙着眉顺从着他的动作、用刀尖一点点探寻到他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这样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于尽。在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以前,多弗便会动手将你一同带入下一次的轮回。

    *2

    你猜说不定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不喜欢你对他不坚定的忠诚,厌恶你明明不愿意回到堂吉诃德、却又对他保留着哪怕一点的藕断丝连的歉疚;所以他要彻底摧毁你和他之间的过往的感情,再一点点在这场游戏中重塑,把你变成和他一样的疯子。

    外界的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了。你和他的世界只剩这永无休止的轮回,只剩这座该死的破败的旅馆,只剩你和他毫无意义的彼此伤害。

    多弗每次都会替你计数这是第几次回溯,在见面时嘲讽一般念给你听;不过在次数上千、某一次他数错了以后,他也便懒得继续了。

    你甚至感觉你和多弗朗明哥在这里耗着的时间,早已超过了你以前所有回溯的总和,仿佛你已经和他度过了漫长而又痛苦的一生。

    在你终于再也忍受不了、情绪崩溃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时,你终于意识到了:他距离逼疯你已经不远了。

    多弗朗明哥低垂着眼睛神色不明地看着你。他像是想伸手揽住你,最终也并没有再动作,只是这样堪堪停止在了半空中。在你的哭声总算渐小后,他用手掌安抚一般抚上了你的后脑,低语道:

    “……下次见。”

    *3

    你疯了,你感觉得到。

    在这漫长的、永无止境的循环中,你甚至对于罗和罗西的记忆都逐渐模糊。你像是被你的果实能力困在时间里的囚徒,一切都静止了,整个世界中仿佛只有你和多弗朗明哥是唯一活着的人。

    理智的逐渐崩坏下,你做的事情似乎逐渐从单纯的想从多弗朗明哥身边逃离、变成了一些意义不明的举动。你曾经大哭着问过他究竟想怎么样、怎样才会放过你;也甚至和他撒过娇,搂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多弗朗明哥没受到影响吗?你不知道。可能因为他一直是疯的,所以他看着反而没什么变化。

    *4

    在你也不清楚究竟是第几千次还是几万次的回溯中,你们在打斗的过程中打翻了旅店的烛台。火舌沿着旅馆老旧的木质家具、满是灰尘的窗帘一寸寸蔓延,当你和多弗注意到周身惊人的热度之时,不觉间早已置身火海之中。

    你和多弗朗明哥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厅的中央,仅剩那张沙发还没有被火焰吞没;你和多弗坐上去的时候,不远处屋顶的横梁轰然倒塌,划破空气激起一阵滚烫的热浪。

    你一开始还只是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不过他手一勾便将你揽在了身侧,你也懒得再去挣扎什么。你侧头枕在他的胸口,不知是火场还是其他的缘故,感觉到他的体温也高得惊人。

    你嗅到了羽毛烧焦的气味:“你为什么有记忆?”

    这么久以来,你终于第一次和他闲聊一般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多弗的墨镜反射着火焰跳动的亮光,抬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盯着脚下一寸寸被烧得焦黑的地毯看。他说:“果实觉醒。按照你的开发程度,你早该觉醒了。”

    果实觉醒,让果实能对能力者自身以外的事物也产生影响。

    你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总算找到了多弗在小巷用你的戒指帮你自杀的、遥远的记忆。

    更遥远的时候,罗西南迪在读档后仍然保留着回溯之前的感情,在小巷里紧紧地拥抱着你,不知从何而起的眼泪扑簌簌滴进你的颈窝。

    你突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终于明白了那天他明知你会读档、仍旧主动用戒指的毒针刺入你的身体的原因:“所以你想参与我的死亡?看果实觉醒能不能影响到你?”

    火光映得他的侧脸明明灭灭。他侧了侧头用手撑着下颌,懒洋洋地勾唇道:“是啊,一次就成功了。”

    火焰终于蔓延到你们的沙发上。你被烫得缩了缩,感觉到身侧的多弗收紧了手臂把你护得更紧了点。你被燃烧物的烟尘呛了一下,嘀咕道:“……我不想被烧死。”

    多弗“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你的请求。他曲起了手指:

    “下次见。”

    *5

    在火场那次之后的不知第多少次回溯,你们做了。

    你说不上愿意也说不上不愿意,毕竟你没有主动、也没有太多挣扎。甚至对你来说,这场性算得上是漫长的循环中崭新的刺激,让你原本枯槁绝望的心突然复苏般跳动了一段时间。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回溯,你和多弗朗明哥几乎都在床上度过。他的体型与你差距太多,每一次高[潮来临都仿佛让你濒死一般难以承受,自暴自弃一般哭喊着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例如讨厌他、恨他,例如你愿意留在堂吉诃德不走了,又例如一些单纯的、支吾不清的暧昧音节。

    到后来,地点也不仅仅限于房间里;再到后来,甚至也不仅限于多弗一个人——他的影骑线也会加入其中。你们一次次熟悉了彼此身体的每一寸,又在永无止境的回溯中野兽一般狂欢。

    *6

    这一次的回溯你们没有再战斗,也没有再共赴情热的深渊。

    你只是随便找了房间裹紧了被子躺着;而多弗朗明哥在找到你以后,也就这样在你身侧坐下侧头望着窗外,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你闷声道:“我想睡觉。”

    身体其实并不疲惫。每次回溯的时候,你的身体都会回到刚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的阶段,毫无困意;是以在这段停滞的时间之中,你没有入睡的机会和必要,也就一次也没有入睡过。

    多弗朗明哥转动眼珠瞥了你一眼,并没有搭话,大概是默许了你的要求。你却得寸进尺一般裹着被子凑他近了些,用额头抵着他的腰侧,说:“我睡不着。”

    他像是嫌麻烦一样低低“啧”了一声,手掌停留半空中不知是想掐死你还是拍拍你,最终握了拳又收了回去。他蹙着眉沉默了一段时间,突然并不情愿地、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一点曲调。

    平稳,悠长,带着他敷衍而仓促的尾音,连带着这次的回溯都显得诡异地宁静。你隐约感觉这个曲子有些熟悉,稍稍抬起些身子看向他:“……什么歌?”

    “不知道。”他不耐烦地把你的脑袋重新按了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冷笑了一声,语气大抵算得上是带着怒意,或许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是以前母亲唱过的。”

    “…………”

    你愣了愣。

    半晌后,你问:“你还想回溯多久?”

    多弗朗明哥打了个哈切,手指漫不经心地轻轻敲击着床头柜的桌面,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仰颌靠在身后的靠垫上,或许是因为天龙人的血统,他的睫毛也是漂亮的、脆弱的金色,衬得他赤色的瞳仿若心间汩汩涌出的血。

    他说:

    “回溯到我不爱你为止。”

    ………什么啊。

    你怔了一瞬。漫长的、疯狂的轮回,与多弗朗明哥互相折磨到奄奄一息、精疲力尽的神经,突然在这一刻拨云见日般寻找到了出路。

    你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惹得多弗朗明哥低头瞥了你一眼。脑海中闪过过往的、模糊的记忆碎片,你的喉咙哑了哑,最终还是顺畅自然地把那句话吐了出来:

    “那我爱你不就好了?”

    *7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种受害者爱上加害者的心理疾病。

    不过你觉得你的症状,应该远远超过了斯德哥尔摩。在成千上万次的循环之中,在你和他共度的漫长得仿佛一生的时间中,你的无数次死亡的身体终于建立起一种反射机制。

    ——只要想离开多弗朗明哥,就会死。

    这种想法相当扯淡,不过似乎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你的神经连接之中。在这种情况下,爱上他似乎是最好的一条出路了。

    在你提议的一瞬间,多弗朗明哥似乎有一瞬间的神色复杂不明,只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你,抿着唇说不上喜怒;过了半晌,他突然掩面发出了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得力竭呼吸不畅一般,又长长吸了一口气。

    “好啊。”他同意了。

    于是这场荒唐的、疯狂的、永不停歇的循环,终于在你被他彻底拉入深渊的时候结束。他亲手打造了你与他共度一生的、伤痕累累的记忆,又和你在爱的名义下终结了这一切,举步迈向千百万次回溯后的第一个未来。

    Baby5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的印象里,只知道你沉默而坚定地一心要离开堂吉诃德,为此还拜托她打晕了自己放水;然而等她醒过来以后,看见的只是你站在多弗朗明哥身侧,云淡风轻地说着你不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问你些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你的不对劲。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多弗朗明哥的视线拉了拉你的衣角,压低了声音询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看开了吧。”

    “…………”

    你猜你的样子可能吓到她了。毕竟和多弗朗明哥呆了这么久,说话语气、神态都趋同,也是正常的事。Baby5盯着你看了很久,最终也没有再问你其他的事情,只是抿了抿唇站在了你的身后,跟着你和多弗一同离开这家旅馆。

    之后的事情倒也好解决得多了,毕竟你现在留在堂吉诃德、留在多弗朗明哥身边,完完全全是出于“自身的意愿”。

    克洛克达尔在见到你的时候自然也是暴怒了一番,不由分说扬起黄沙便和多弗打了一场;然而在彻底发现你此刻判若两人的状态以后,他收手了。

    你不知道克洛克能不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估计你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想带走的副手了,所以他在发现这一点以后阴沉着脸望了你和多弗朗明哥一眼,转身离开以后一次也没有再回头,只有他周围的草木迅速枯萎焦黄。

    罗和罗西的反应更大些。他们伤痕累累地被押在地上,嘴角沾着斑斑血迹、仍旧赤红着眼眶向多弗声嘶力竭地质问,声音沙哑得仿佛下一刻声带就要不堪重负地撕裂: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啊!!”

    在那一瞬,某些尘封的、若隐若现的模糊记忆和感情仿佛要冲破桎梏。然而,心脏处立刻警告般地传来剧烈的刺痛,告诫你不要妄想逃离。

    你皱着眉用手背拭去眼角自顾自渗出的泪水,在罗的面前俯下身捧住他的脸颊。罗抬起头就这样凝视着你,眼眶下面带着憔悴的、疲惫的乌青;一向冷静的、自负的死亡外科手术医生,突然在此刻向你流露出几分孩童时期的脆弱与恳求来。

    “……不要……”

    他颤抖着声音试图阻止你接下来的话语,哑着嗓子像是用尽全力才对你吐出这两个字。然而你却摇了摇头,平静地开口道:

    “罗,我走不了了。”

    他咬牙低下了头,帽檐遮挡住他通红的眼眶。他没有再说话,泪水却依旧悄然打湿了你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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