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不知道罗和罗西怎么安顿了红心海贼团的其他人。只不过，他们两个确实重新跟着你回到了堂吉诃德——所有多弗朗明哥曾经失去过的红心，最终都回到了他的身边。
多弗当初说得不在乎、在他们两个咬着牙提出和你一起回德雷斯罗萨时倒是依旧仰面哈哈大笑了一阵，带着几分嘲讽的神色同意了。
于是兜兜转转，你们三个仍是他貌合神离的家人。这段扭曲的、破碎的亲情，终究还是如他所愿，摇摇欲坠地缝合在了一起。
不过多弗是否真的为这种境况感到满意，你也保持怀疑态度。毕竟哪怕他面上笑得再猖狂再放肆，你也早在与他共度的漫长岁月里，窥见了他荒芜一片的枯寂的内心。
他耗费了漫长的岁月，用了两败俱伤的手段，也不过得到了你精神崩溃后虚假的、自我保护般的爱意罢了。
在回到了堂吉诃德以后，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轨。罗变回了曾经那个阴郁的弗雷凡思的孩子，和堂吉诃德的其他成员都交流甚少，出任务时也心狠手辣毫不仁慈，顶着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面无表情地切断他们的残肢；罗西则变得像以前一样沉默寡言，重新披回了那身黑色的羽毛大衣，在任务的间隙独自低着头点上一支烟。
不过，你反倒清闲了不少，除了多弗朗明哥看你看得紧以外。在共同回溯了无数次之后，他似乎终于条件反射般厌倦了让你回溯这件事，他的势力也不再需要靠你读档来达到他的目的。
你每天的大部分工作，大概只剩下在他身边充当秘书的角色、以及当个多弗的挂件。
大概是罗和罗西与多弗朗明哥谈判了什么，尽管大部分时候你见不到他们，偶尔他们两个也能够过来探望你一番；大多数时候多弗在场，有时候也只有你们三个。
你猜测多弗朗明哥给他们的要求是完成了多少任务这类的，毕竟他们每次来看你时神色里的疲惫都难以掩盖。你掏出药包替他们处理伤口，漫不经心道：“不用这么拼命也可以的，我就在这里。家族聚餐的时候也可以看到我。”
罗蹙紧了眉看着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是咬紧牙关低下了头，让你上药上得更方便些。罗西要比他坦诚许多，挠了挠脑袋用格外温柔的语气哄小孩似的告诉你：“我们也只是想尽快看见你。”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继而噗嗤笑出了声。
罗西手足无措地看着你，像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最终也只是沉默着不再开口，又讨好似的把他出任务买下的一堆小玩意儿尽数推到你面前。
虽然你猜你的态度算得上伤人，但这并没有打消他们两个来看你的执着。他们像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出着任务，换来与你一小时左右的会面。甚至大部分时间，你们也没有人开口，只是这样无声地静坐在一间屋子里。
*2
和多弗的这层关系被挑明以后，你也不再和baby5住同一间宿舍，而是和多弗睡在了一起。不过说实话，国王的寝室虽然豪华，不过多弗朗明哥也鲜少回去睡，大部分时间都因为工作繁忙而在他的办公室里将就一晚。
你也只能被迫跟着他一同睡在办公室里，过于柔软的沙发睡得你腰酸背痛。偶尔兴致上来、也会惹得办公室的文件散落一地。
你对此颇有怨言，终于在某一天忍受不住，自己吩咐了人在多弗朗明哥的办公室里加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反正他一般也就躺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就够了。
多弗朗明哥抬眼看见他办公室里那张格格不入的小床，挑着眉与你对视了一会儿。过了半晌，他终于也懒得搭理你似的低下了头，算是默许了你这样的举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梦魇的症状仍旧没有改善。你知道他先前的噩梦是关于他天龙人的过往，关于他和罗西受到的欺侮，关于他手刃血亲的恨意；不过，你不知道他现在的噩梦是否新增了与你相互折磨的无数次的轮回。
如果是这样，那——那你还挺爽的。
你在他梦魇时看了看表，体贴又恶劣地思索着他才刚睡下不久、过会儿再喊他；等过了半小时，他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你才好心地打算伸手去推推他。
不过每次你都还没碰到他，他就会被你的动作惊醒，睁开双眼猛地钳住你的手腕。你望向他蹙紧的眉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都这么多次了，还这么警觉？”
多弗低低“啧”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一换、强硬地把你捞进他的怀抱中。你坐在他的腿上贴在他的胸口，听得到他的心跳仍带着些噩梦惊醒的激烈；而他的手臂囚禁似的紧紧把你箍在了怀中，下颌抵着你的发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带着点刚刚梦醒的沙哑：“……我应该说过，下次不用你来叫醒我。”
大概是因为你和多弗实在是回溯太多次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了。他这样抱着你，反倒让你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抱着玩具熊的孩子；嘴上说着不要，手上还是把你抱得快要窒息。
不过，你也没有好心到要同情他就是了。
你懒洋洋地开口：“行啊，下次不喊你。”
多弗朗明哥意味不明地低低哼笑一声。他抚摸着散落在你后背上的发，云淡风轻地开口道：“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同意你加入堂吉诃德吗？”
你顿了顿，思索起这段记忆来：“……因为我会听罗的话？你要招揽罗。”
“不，”他哂笑了一声，“这不是我留下你的理由。”
“罗和罗西都觉得你是他们需要保护的人，但你不是。”他感觉到了你身体的僵硬，低笑一声后把玩起你的发，发丝在他的指尖纠结缠绕，“你也有你的野心，你从来不在乎为了你的野心伤害自己，欺骗自己，我很欣赏这一点。但是，你做不到为了你的欲望伤害别人。”
他附在你的耳侧，像恋人又像恶魔一般一字一顿地低语：“所以我教会了你怎么去伤害别人。你学得有点慢，不过还是学会了。”
你的身体僵了一僵，对他的话麻木了似的做不出什么反应，好像也没有什么话想去反驳。过了半晌，你懒得思考地抬起头来，捧住他的脸送上双唇。
多弗恶劣地大笑了一阵，顺着你的意把你压在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低头用牙齿咬住你上衣的下摆掀起。
*3
多弗朗明哥是个相当高调的国王。有时，他也会在王宫里面朝都城中心那一侧的阳台上，高举着双手宣布新的政策或者欢庆的消息，赢得下方民众雀跃的欢呼声。
你躲在他身后的角落里，看着往来的玩具们麻木地跟着其他人一同蹦蹦跳跳，移开视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侧过头瞥了你一眼，挂着笑容没有说什么。
在回到了堂吉诃德以后，baby5倒是没有被限制与你见面。尽管你愿意留在家族里、她也十分高兴，不过她似乎也明白你的本心，每每见到你时都欲言又止，望你的眼神带着些许的不忍和悲伤。
你懒得哄她，每次都只是随手戳戳她的额头，告诉她：“不许这么看我。反正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愿的。”
Baby5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反驳你。她把身边的购物袋一股脑儿地拆开，掏出一件又一件名贵的首饰和衣服给你看，比划着要你试试。这些衣服风格迥异，有华丽而浮夸的款式、也有着寻常而舒适的风格。
你挑了挑眉看向她。接收到你的视线后，baby5耸了耸肩，道：“少主要给你买的。不过有很多款式我带着罗和罗西一起挑的——你知道吗，他们这段时间像僵尸一样，也就你的事能让他们打起一点精神了。”
“…………”
你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不知为何语气疲惫地低声道：“……随便他们吧。”
Baby5撇了撇嘴，大概是对你现在的反应感到困惑。过了半晌，她从那堆衣物中挑选了一件礼服，伸直了手臂在你身上比划了一下：“对了，这是你今天晚上要穿的。”
你抚摸过礼服华丽而昂贵的面料，又瞥了一眼配套的、粉色羽毛披肩，把明哥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你意思意思对着baby5点了点头，随手把那件礼服挂在了一边。
幼稚。
*4
德雷斯罗萨的角斗场，承载着这个国家的兴衰存亡，见证着这个国家的明暗两面。它是德雷斯罗萨人民勇气与坚毅的象征，又隐隐暗示着这个国家宁静之下的血腥与暗涌——尤其是在多弗朗明哥篡位之后。
至少表面上来看，角斗场人声鼎沸，人人充满了与灿烂阳光和向日葵花田同等的热情与活力。
你沿着通往角斗场看台的阶梯一步步向上，通道内仅有幽暗的烛台随风摇曳，而不远处的出口倒是亮如白昼。你隐约听得到外侧传来喧闹的人声与音乐声，叹了口气暗自嫌弃了一番明哥浮夸的品味，又继续一级级走向那一片亮光。
伴随着你的脚步，那一方光亮也逐渐离你越来越近，耳边的乐声也一分一秒变得更加清晰；直到你完全踏上了看台，视野骤然开阔，灯光让你一时有些睁不开眼。乐声在此刻进入了转折，你听得见耳边骤然响起的、激烈的鼓掌和欢呼声，伴随着急促的鼓点与号角，仿佛气氛随着你的到来猛然被推向了高潮。
“————”
这大概算是你的加冕仪式，为你所经受过的一切苦难，为你所拥有的、所失去的，为你与多弗朗明哥疯狂、疼痛而缠绵的过往。
礼炮的声响在头顶炸裂。乐声跌宕起伏，柔软的花瓣和各色的彩条从空中纷然飘落，在你的视线前交织一场光怪陆离的雨。而多弗朗明哥站在你的身侧，演技逼真、堪称温柔地替你摘下头发上沾着的金粉，惹得你一阵恶寒。
似乎你这样嫌弃又强行装作得体的样子取悦了他，多弗见状反倒勾起唇角低笑了两声。他伸手揽住你的侧腰，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向他的子民们宣布：
“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妻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为热烈的欢呼，仿佛一场惊雷般劈在了你的心脏上。他们挥舞着色彩鲜艳的旗帜，甚至有人还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看台的坐席，兴高采烈地高声呼喊着你的名字；仿佛你已然成为这个充斥着欺骗与苦难的国家的领袖。
而多弗朗明哥伸手接过一串做工精细的红宝石项链替你戴在胸口，殷红艳丽，仿若他杀死你无数次之时你胸口涌出的汩汩血液；他拨开了你额前的发，附身落下冰凉又温情的一吻。
德雷斯罗萨将因为这位新的王后而欢庆一整个月。每日每夜都将歌舞升平，数不清的美酒倾倒成一片小河；人们歌颂着国王的英明，歌颂着你这位新王后的美丽与智慧，歌颂着你与多弗朗明哥的般配与该死的恩爱。
你和他的命运就此彻底绑定在了一处。你享有了德雷斯罗萨的繁华，成为了人民爱戴的王后，麻木地踏着数不尽的血肉走向加冕的高台；你也终将背负人民的骂名，在血腥之中随同多弗朗明哥一起落幕。
多弗朗明哥获得了他所想要的一切。那只曾经扑朔着翅羽、试图回到天空的鸟儿，最终乖顺地躺在了他的掌心。
他会在数不计数的轮回中刺穿你的心脏，你会在绝望下一次又一次用利刃隔开他的胸膛；无论风雨、疾病，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你们都会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