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

    第七十三章云淡风轻

    丁昭云在游轮上沉睡,与其说沉睡不如说虚弱至昏迷。元宇不放心,一再试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也平缓。来到外仓,段渊连忙起身说:“老大你也歇会儿,有我们几个盯着就行了。”

    元宇说:“睡不着,我闯了大祸,害死那么多兄弟,能睡着吗?”

    “休息一会儿也好,你身上的伤还在渗血----有多大事兄弟们都陪着你一起抗----”段渊属于让人踏实的那种手下。

    “没事!没知觉了------你说我做这件事值得吗?”

    段渊说:“老大只要你没事,就都值得。我觉得是值了。”

    “唉-----”虽然乏累,元宇还是不耐烦摆了一下手说:“都是一条命,没有贵贱之分,我没权利让这么多兄弟为我送死------”

    “我不是这意思----老大----”段渊有点窘迫。“其实你也应该带我们哥几个一起去,真的,我们不在乎生死-----你也了解-----哥几个明白你的用心,不想让你看轻了。其实你就是一种标志,让我们活的有劲,标志没了,我们就是一群无头苍蝇,做啥都没意义了。”

    元宇不是无法认识这一点,只是不愿从他们的角度反推自己的行为价值,这包含着一种对于自己初衷的违逆感。

    元宇发了一会呆,吩咐说:“我去睡会儿,你们准备点清淡的饭菜,粥,牛奶和鸡蛋要有,晚一些叫醒我。”段渊连忙答应。

    躺在丁昭云身旁听浪涛翻涌如命脉息息而逝。想要唤醒她,怕扰乱了她恢复,任她沉睡,担心她不进食太虚弱一睡不起。如果不是有此层担忧,元宇希望她睡下去,直到旅程的终点。她可以在梦里修复自己,梦是宇宙里唯一逃离粒子预定程式的玩意,逃脱生命的设定,逃脱一切纠缠的意识,不受预判或预定,梦自己所梦。

    看她面容安定,气息和缓,元宇决定再等等。巴别塔魔鬼的幽禁似乎没将她怎样,她还是强韧不屈的。只是此刻的嘴角再挂不上昔日里的那一丝的骄傲与倔强。或许这是件好事。

    与这个女人接触总感觉怪怪的,绝不是她没有魅力,她的魅力像是存在限制性,行为像谜一样,感觉自己的生活轨迹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和她相交,然后就全然不在一个维度里。她迷恋自己仿佛都被某些因素限定了,因而飘忽不定不容易接受。当然不否定玄音和江洋为自己的心里竖立了两道高墙,其它女人的风姿都成了墙外事。

    这个时候还想类似事,真是十分可笑,没一会儿功夫便也困殆了,沉沉地睡去。

    假如共同的一睡不起,大概是人生的一件大幸事。

    不知睡了多久,她的指尖碰触了元宇的眼皮。她摸索着,无力的,盲目的不辨方向。元宇立刻醒了,听见她轻声问:“能洗澡吗?我要洗澡可以吗?”

    她没有睁眼,也没起身,只是试图着摸索,元宇说:“先吃东西吧。”

    “洗澡吧!”她微微睁开眼,没具体看什么,挣扎着要起身。

    “太奇妙了,你应该先吃点东西,”元宇起身,感觉浑身酸痛。“你会虚脱的-----”

    “我脏的不能忍受----”她放弃了起身的挣扎,又合上眼。

    “亲爱的!知道这是哪吗?我是谁吗?”

    “知道!”她说:“元宇救我了。”她又要睡去。

    元宇出门把食物端了进来。等食物凉了一些可以直接入口,元宇扶她坐起,喂她喝粥,把鸡蛋碾碎拌在粥里。怕她肠胃不适,夹了几片青菜,暂时不敢喂其它食物。她只是看着粥碗前有限的地方,好像目光放远一些都消耗体力。她勉强喝了一小碗粥,不再闹着洗澡,迷迷糊糊又要睡。元宇稍安,放她躺下,陪着一起睡了。

    这一觉似乎睡的很久,睡的并不踏实。海的波浪颠簸着残碎的梦扰的自己头晕脑胀,梦里被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迫感催促着,而自己行动却极为迟缓,呼吸困难,总是达不到目标。他努力地张着嘴,嘴唇干裂,眼皮涩重;他努力舞动肢体,想要奔跑,跳跃甚至飞翔,都难以实施,每一块肌肉都不听使唤,每一个意识都陷入胶着。

    丁昭云醒了,起身下床,元宇这才突破了噩梦的障碍醒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去?要喝水吗?”元宇扶住她。

    她顺势依靠在元宇怀里,说:“可以洗澡了吧?元宇!”

    “你终于好些了----”元宇说。丁昭云看着他,竟是满眼哀怜的神色。元宇说:“你先坐着,宝贝儿!我去放水,但是要我陪你一起洗----我担心你瘫倒在浴缸里。”

    她表示同意。元宇回来喂她喝了一杯牛奶,然后慢慢的脱去她的衣衫。她十分顺服,轻轻扶着元宇的胳膊。元宇抱起□□的她进了浴室。

    她的身上并不是如何的脏,只是皮肤很干燥,体力全无。她的肌肤好像与水产生了隔阂,竟不十分的交融-----大概也只是元宇的错觉-----因此她泡在水里,久久的不动,好像在等着肌肤与水的交融。

    元宇几次三番想问她一些话,勾起她的一些活力,几次三番忍住了。她此刻大概不需要活力,她要静心修复。

    她丝毫没有要谈话的意思,而且很享受傻傻痴呆的样子。

    为她擦拭身体的时候她变得很僵硬,肢体不完全配合,洗浴完毕后为她换了一套新的衣衫,她好像又放松下来。

    但她没有立刻倒下去,而是萎靡的坐在了床边,呆呆看着空气。元宇坐过去,她也就顺势依偎在元宇的怀里。

    元宇终于说:“那帮混蛋没有理由把你关在那里。”

    她不打算回答,轻轻抓着元宇的手。好半天,她说:“我知道你会来救我,不然我活不到现在。”

    元宇不知怎样接下她的话。她又说:“这世界不需要理由,到处都是混蛋-----理由是懦弱无能的人想找借口。”

    “好吧!你没事就好,别想那么多了。”

    “嗯!我不想了。”她很温柔的回答。

    “我只是不太会安慰人。”

    “元宇!有你在身边就什么都够了,真的!我想再睡一会,你还在我身边陪着我好吗!”她轻轻的说,满眼哀怜。她历史的英姿飒爽在此刻完全的转身了,情到深处的女人会不会塑造成共同可爱的样子?

    她很快又睡着了,这次元宇比较放心。她的气息是迷人的。

    段渊守在舱门外打起了瞌睡,王义和董戚休在甲板上监视着外界的情况。元宇这次安排了他们三个最稳妥的门徒接应自己,一度以为会见不到他们或者失去他们。能在他们的守护下返程太好了,活着回去的丁昭云能安抚战士们天堂里的亡灵。

    元宇走出舱室,段渊还是立刻起身,他对他精神松懈而犯困有点不好意思。“没事吧!老大?对不起,我都不知咋睡着了。”

    “没事,我就是憋得慌,出来转转。”

    “去甲板吗?我在这看着就行了-----刚才有点分心----”

    “没关系!你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大家都挺累。她没事了----我上去透透气。”元宇拍了拍段渊的肩头。

    甲板上的夕阳是无限的美,当大海风平浪静的时候,这种美更从容,更辽阔,而且元宇在舱里不知道时间,刚一露头夕阳的光便扑面照来,这份美因而更加震撼。

    元宇立刻想返回舱室抱丁昭云出来看夕阳,这一刻的美她应该分享。但想想夕阳每天都有,大概也只是自己感慨,他人无感。而且她不宜见风,又是日暮,很快要来的夜幕可能勾起她的恐惧。

    元宇站在围栏前,海面的光荡起他对丁昭云过去的记忆,支离破碎。不过任凭怎样破碎,关于她的记忆现在都是很好的,值得回味。她似乎不存在不堪的人生经历,她的一向光荣在困于巴别塔之前从来不容践踏,今天,元宇替她重拾了回来。

    王义和董戚休从瞭望室出来,一同站在了元宇身后。其实元宇希望他们能跟他并肩站着,随便聊一些无聊的事,但他们很谨慎,站在身后只问了一句都还好吧,然后说他们所观察和了解的情况目前都很好。

    元宇随便的敷衍了两句,就说:“霸国肯定不甘心,你们以后的日子要小心些-----”

    “他们能怎样?大不了一起死。”王义说:“哦!我忘了,中州还是其中一国的地界。”

    然后王义和董戚休探讨了几句未来可能发生什么。王义不在乎破釜沉舟,董戚休谨慎,不自带观点。

    两人见老大漫不经心,也就不说了。也是,对老大来说,凡事都可入局,凡事都可破局,凡成迷局皆不以为意。

    晚饭丁昭云吃得很好,不用喂,不用搀扶,精神状态也好很多。她甚至可以看着元宇会心的笑笑,饭后还想去甲板上透透气。元宇告诉她现在是夜里,海风很凉,海面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她说她不想看见什么,只想吹吹风。但却也没有执拗,只是在舱里走动了几步。

    深夜里她突然惊醒,硬挺挺坐起身直勾勾看着空气。元宇急忙起身抚摸她的脸。她没有哭,没有笑,没有含情,却捧着元宇的脸深深亲吻他,久久不放开。她什么话都不说,放开元宇后倒下又睡去。

    经过一天两夜的航行,黎明时分,游轮停靠在离中州不是很远的一处偏僻的海岸。木马的直升机等候在那里。元宇要直接送丁昭云去夏洋,他已联系廖仲天安排人去接她。

    当飞机跃上百米高的海边悬崖,看见了顶部平整的绿油油的一大片草地,一些灌木间杂,还有一些野花点缀,丁昭云有些欣喜。说:“元宇,悬崖上好美!停下看看日出吧!”

    元宇现在不会违逆她的意思。他们下了飞机,放眼望去,海天一线间的云层遮挡了朝阳,红彤彤的一片灿烂含混的无限光彩。空气格外的清冷,也便感觉到了天地间的清冷,只是这种清冷提神醒脑,是惬意的。当丁昭云的脸迎向了那片霞光,元宇竟想到多年以前,父亲在天未明时叫醒自己去阿什河捞鱼,当时很痛苦,回忆很美好。

    翩翩若仙,飞向云端,云端上有一张笑脸,笑痴情人徒留人世间。那可恶的一张脸,那可恶的自诩超然的笑颜,绷断人世与梦幻的最后一丝牵连,全不体谅人世情多变的灾患。

    她或许因此自认为不再需要身体,不再依存人世情恋,全都是污秽,全不值得留恋。她没有绝望的情绪,绝望亦是个脏东西,配不上她此刻的超然。

    她轻飘飘的奔向了那片霞光,欣欣然接受云端的笑脸,在奔跑中轻易的抛开一切负累。

    元宇认为自己意识到了她的思想,加以俗世的观念衡量她此刻愚蠢的奔跑,元宇以为可以轻易的拦截她,像摧毁巴别塔一样夺回她失去的尊严。但他此刻竟一动不能动,像是被恶魔附体一样,头要炸裂开来,意识被拉回到昨夜焦灼粘稠的噩梦里。

    他大口喘着气,实际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力图张开手臂迈开脚步,实际却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丁昭云向天边跑去,在天地一线见的百米高崖,张开她的双臂大声喊到:“元宇,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最美的样子-----我不想离开你----”

    她在百米崖边像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为试探新生的力量,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元宇不知道自己是预感了还是没预感她的行为,不知自己延迟的意识和行动是不是被命中注定了,不知道她的生死与昨夜梦中的胶着和今日朝霞的笑妍是何相关?

    这太荒唐了,她从百米悬崖一跃而下,元宇才完全清醒。他还能干什么,他不配站立在天地之间,他只能瘫跪在悬崖的边上,要么跳下去,要么把额头埋进泥土间,屈辱地活下去。

    这时候的太阳突破了云层,依旧为这一日的人世间洒下了万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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