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采访

    第七十五章妹妹的采访

    元宇静静看着廖仲天,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约他在某军部下设的一处酒店见面,里面空落落,黑漆漆的静的瘆人,这样的会面鬼鬼祟祟,丝毫对不起丁昭云的死。

    元宇能救出丁昭云,他觉得悲壮的有点奇妙,丁昭云跳下悬崖,他无法相信这样荒谬的结果。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丁昭云此刻不在这里,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元宇讲述的过程比较浮草,像说一个远久的记不周全的不相干的故事,但元宇的话不容置疑,一个背负五国安全部头号追杀令的人讲的一番话,没法让人质疑。

    他再也见不到他美丽的弟子,他美丽的弟子逝去,再不能为元宇在国家面前争得一份荣光。其实不是元宇不在乎,只是没什么在乎与之不在乎相关联的一份重要性。丁昭云的死粉碎了这个重要性,也就无所谓在不在乎了。总之,廖仲天悲痛也好,叹惋也罢,此刻他不该颓靡不振,失去了一位将军的军魂。

    他应该先给元宇一个交待。

    元宇把在中州几年来的详细活动资料交给了他,冷飕飕的空气让两个冷血动物的神经都迟缓了。他愣了一下问:“这是什么玩意?”

    “我在中州这几年的行动资料,交上去吧!他们早就想要了。”

    “给我这个鬼东西干嘛!爱扔哪扔哪,我不管你中州的破事。”

    “将军!交上去吧!你觉得我该逃避吗?能逃避的了吗?”

    “我先找个地方安置你,其他事缓缓再说。”

    “没有其他事了,就这一件事。”

    “别整这一副死相,现在谁都没资格审判你-----”他怒目圆睁,似找回了军魂。

    “我是一介武夫,就应该为鲁莽的行为接受惩罚。”元宇垂头丧气。

    “大哥!那你当初干嘛了-----当初干嘛了?为什么死活要去中州?”廖仲天气急败坏:“当初留在天圣安安稳稳的不好吗?你接受了丁昭云,就是以后回不了安全局,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倒霉事吧?”

    元宇迎着他的怒气发问:“将军!你觉得事态会那样发展吗?”

    “我当初就不该让你接触亚太地区的资料。”他还是怒目而视,见元宇不以为然,慨叹了一声:“我带了这么多年的兵,形形色色,就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固执的让我难以预料------”

    他们的会面草草结束了,饭吃的没滋没味,也没喝酒,灌了一肚子冰镇饮料。丁昭云不在了,元宇发现与廖仲天的见面从此失去了实质的内核,再也不需要实质性的交流。

    王佳萤吞吞吐吐的很犹疑,她穿着主持人的制服,从演播厅出来本可以很轻松,但她没轻松,反而更紧绷。这是她的主场,是她游刃有余的发挥地。搞成这样子是来者太鬼魅的原因吧。

    元宇和蔼可亲的笑着说:“妹妹!你还好吧!”

    她说:“哥!你也好吗?”然后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她看向玻璃窗外,好像窗外蕴含着最高媒介的一切势能。

    元宇慢慢喝着喝她冲泡好的茶水,浓度适宜,似有清香。她在调整情绪,元宇只当不知,起身在会客厅里来回转了转,冲着监视摄像头挤眉弄眼笑了笑。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而且外面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佳萤似看出了元宇的心思,变得异常警觉。

    元宇不搭言,转了一圈回来坐下继续喝茶水。佳萤说:“他们有点紧张-----我也是-----”元宇听了竟感觉有几分的得意。

    元宇大张旗鼓的来央视找佳萤是想追求一种效果,以此不再掩饰多年来记怨她不曾爱过自己的事实。央视高层做梦都想采访元宇,元宇却不请自来,世界第一号恐怖分子大摇大摆来到央视,指名要和一个弱女子单独聊一聊,他们非但紧张,而且不明情况发展的动向。

    元宇说:“本来想在外面约个地方见你-----我觉得这样更直接-----你穿工作装的样子更漂亮。”

    “这里毕竟是央视----”

    “嗯!这里的很多人我都很钦佩。”

    “哥!我是说你知道全世界都在找你,我们也想采访你,你却不请自来,我----我该怎么办呢?”她的担忧是真实的,即便不真实,也是因为央视王牌新闻主持的身份使其概念化。

    “现在就算是采访了-----你知道我不可能接受正式的采访。来这里和你谈心,你问我问题,我不会欺骗你。”

    “哥哥!他们只是能看见你,没有监听。”

    “他们不会用普通的方式对待我。”

    佳萤嚯的站起来,元宇一把抓住她的手。“干什么去?”

    “我出去确认一下他们到底有没有监听。”

    “这个不重要,我的资料已经全部交给了国家,你现在让我说,都不可能比我整理的资料更详细。”元宇的动作带有一定的侵略性。

    四名警特和四名工作人员忽然推门进来,几乎是一股脑涌进来的。佳萤楞住了,警特的出现证实了元宇的话。佳萤对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说:“任总监,是我太天真了,还是我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要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你答应我不会监听----元宇如我亲哥哥一般”

    “他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我不想仅凭主观臆想判断情况的安全性。”总监的气度不容置疑,说完看看元宇,然后带着一群人出去了。

    见面的目的瞬时改变了方向,虽然只是略有偏移,目的地似乎就要截然不同。王佳萤眼圈红了,元宇无所表示,静静地等待她开口问话。她很快的又调整好情绪,红着眼也仿佛只是受不了风吹的一样。

    “哥!你刚去中州的时候,在你眼里,它给了你一个什么样的印象,能简单形容一下吗?”她开门见山的问,同时挑明了采访的性质。

    开门就问了一个复杂且难以作答的问题,元宇认为佳萤的提问方式还是存在商榷的余地。他考虑了一下说:“中州能赌博,能□□,能吸毒,可以逃避关税,可以私藏枪械,横行霸道,当政府约束力不够的情况下,上述现象便衍生出了诸多社会乱象,伤害底层人民的利益,残害他们的身心。那里可能是有钱人的天堂,也可能是他们恶梦开始的地方。因为你一旦放纵过度,很快会被掏空身体,失去正常社会的集体存在意识,大概率会变得一无所有。当然,更多人不会陷入那个漩涡,他们会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而陷入那个漩涡彻底沉沦的人,也失去了诉求的能力和权力。我当初是带着一定的信息去的中州,有目的的涉猎某个领域,很可能是带着偏见。当然,我没有力图纠正自己的偏见全面看待问题,反而为自己的偏见感到兴奋。”元宇一气呵成,打算堵死类似的问题。

    看得出,佳萤对元宇如此直白详尽的回答准备不足,脱口问:“这么说关于传言很多都是真的了?我一直难以相信。”

    “你是指哪方面的传言?我想关于我的传言会很丰富。”

    “据说发生了一些暴力事件,涉及帮派争斗----或者其它什么----”

    “大概是吧?我不太知道传言具体是什么,我只是奔着一个目的去做事,其间牵扯了一些利益纠葛,而我选择了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解决。说我当初抱着一颗惩恶扬善的心不算给我戴高帽,说我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也绝不是冤枉我,毕竟想象和实际行为之间差距太大,谁都无法弥补真实变化的空缺。所以我不太能说清自己所做的到底怎样触碰了法律,触碰了多少,越过多少,因此我想我大概也不太能解释传言里令你惊异的部分。但是,我的行为是偏激的,以暴制暴只能发生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不该由我辈操控。我的行为不具备和谐社会的共性,因而不能宣扬开去。”元宇依旧长篇大论的说。

    “但你还是做了。”佳萤不能马上消化元宇的话,只是凭直觉问。

    “因为我不想压制自己。”元宇答。

    “哥!记得小时候你连蚂蚁都不忍心踩上去。”她转变了问话态度。

    “现在我也不踩蚂蚁。”元宇也改变了回答方式。

    “我是说仁爱之心一直在你心里成长,直到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相信它已经根深蒂固。”她的眼明澈动人,像爱恋中的女人。

    “佳萤,我不太清楚‘仁爱’是什么样子了,我历史不好,不知它在不同时期有什么不同的表现形态-----我现在说我有仁爱之心似乎是个笑话-----我相信任何欲望和情绪都有个行为尺度,尺度范围内就是社会发展的最佳状态,仁爱也不能超出这个尺度-----我感觉我在力图维护一种尺度,方法简单而粗糙,但我以为见效会比较快。”

    “哥哥!我不明白你要表达什么?”

    “我也不清楚你要了解什么?是你安逸的太久,还是我沦陷的太久,我们竟不能理智的契合一种视角来看待问题。”

    “我更糊涂了,而且我并不安逸-----”她有点生气,不想继续说。

    “我知道你作为新闻主播见过很多丑恶的事,不过播报出来和去解决这些事情,是有很大区别的。”元宇穷追猛打。

    “这是两码事,工作不同,性质和责任便不同,我相信如果我换个行业,也是一名合格的工作人员。”她的语气不是很自信。

    “我相信,你做什么都会很优秀,这说明了你有很好的生活态度。”元宇替她补足了自信的语气。“但是在任何体系里,你都很难做出格的事-----不是吗?体系就像一件外衣,你可以低调行事或者离开,但很难做扒掉外衣的事。这不是仅仅靠打脸能解决问题的事----当然我也错了,脸打久了,潜移默化的或许改变了更多。渐渐的,我就不太明白谁对了,谁错了,怎么对了,怎么错了,我渐渐喜欢仅仅凭直觉挖去眼中的疮疤。”

    佳萤沉思了一刻。元宇明白自己的话失去了逻辑感,这对于新闻工作者来说是不可理喻的事。过了一会儿,她似问似自语的说:“这么说你觉得你自己是去扒掉了某个体系的外衣-----我想从这点上判断,你的确是做到了。”

    元宇说:“我只是直接脱了他们的裤子。”

    “哥!”她又开始迟疑了。“巴别塔真的倒了吗?”她终于问。

    “王佳萤,这个不是今天的谈话内容。”元宇果断说。

    “我知道----但是----我确定了会好受些------”

    “王佳萤,你当记者这么久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不要陷入程式化的思维。”元宇严厉了。

    “好的!”她乖巧的低下头。“他们不会播报这样的采访,只是留个资料参考罢了。”

    “这个由你们来决定,我一点都不介意。”元宇有点后悔太厉色。

    她要结束这场形式化的会谈了,元宇给了一个无所谓的表示。她说“元宇哥,改天我们约个地方说说心里话吧!”

    元宇说:“妹妹!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正好你要结婚,不如顺便给自己放个长假,放松一下心情。我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了,祝你一生幸福-----等我们都真正的老了,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在太阳底下随便聊聊便困了,我觉得那样更好些。”

    她送他出了电视台的大门,在台阶上抓住元宇的手,而后紧紧拥抱他,泪眼婆娑。元宇颇感意外,竟在多年以后的干巴巴的一场谈话后又重温了多年以前的感觉。她无法挽留他,又担心这一别就是永诀,一时间悲伤犹疑。江滨的两家人渐行渐远与他们之间的渐行渐远或许有某种遗传的命运性,元宇想,如佳萤身上遗传着书香气而自己身上遗传着匪气,不了了之的青梅竹马反倒是很好。如此想便也释然,如果不伦不类的强凑在一起,伤害了彼此,反不如现在干脆。

    元宇转身离开很决绝,她竟然跟着走,像小时候去河边捕鱼一样紧紧跟着,怕跟丢了。元宇觉得莫名其妙,她一时动情可以理解,但理智不会从她的身上缺失很久。

    出了电视台大门她还是跟着,“就到这吧!妹妹!你该回去工作了。”

    她不说话,泪眼还是婆娑,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元宇问:“这是怎么了?”元宇抬头看看电视台大楼外墙的有色玻璃,努努嘴说:“他们看着呢?你这样很失态,”

    佳萤问:“我还能见到你吗?哥!”

    元宇回答:“这个不好说,已经不取决于我了。”她哭的更凶了。

    元宇心软了,沿着路边走,随便找了一家饭馆,领着她进去。她有了妹妹从前的样子,他便恢复了哥哥以往的姿态,像小儿斗气一般。

    饭馆不大,装饰的很文雅,出售一种叫‘脑残粉’和一种叫‘多情丝’面食,多种口味,搭配几品小菜,主要是吸引年轻顾客的一家快餐生意。他们还算年轻,如果说已经步入了中年,此刻恰巧都想找回年轻的心态。

    还不是饭点,屋里没人。元宇点了餐,配了小菜及饮料,佳萤稳稳当当的坐着,悠闲看着元宇,似要把快餐吃成慢酒局的节奏。

    她随便找了个话题,说起江滨一中的雪,松江水的冰雕,教委大院的蔓越莓和光明街路口的破路灯。自然问:“想回家看看不?哥,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元宇说:“谢谢你!佳萤。”

    “怎么了”她详装不解的问。

    “你明白的,谢谢你陪我回忆过去!”

    “别这样,哥哥!如果我早这样对你,你也会像从前那样对我吧?”

    “有这一刻就够了----我对你应该是尊重。”

    “别这样!哥,回去吗?我现在就去台里请假。”

    “不必了,我现在承载不了太多的回忆。”元宇心不在焉的嘬着廉价的碳酸饮料。

    她不喝饮料,只喝白水。说:“为什么呢?我不觉得啊?我们一起回去看望父母,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我猜你也想他们了。”

    “我不想他们,至少现在不想。”

    “你还是不愿见到我妈妈吧?”

    “我是说我不想我的父母。”元宇一口把饮料喝光,佳萤把她的那瓶递给元宇,元宇打开继续慢慢嘬。“我不想说谎,每个家庭子女与父母的相处方式都不太一样,对我的家庭来说,我没有养成一种思念他们的习惯-----其实我一直想在你爸妈面前证明我自己,或许每个人都想在亲人朋友面前证明自己,得到某种认可,这似乎成了生活的一种普遍的动力。但是现在不必了,我从生死边缘回来,回到宁静的生活里,还是顺其自然做一些事比较好。”

    “好吧!先生,您说得对。”她真的生气了。“虽然我不认为生活中有多少顺其自然的事,不过你说了,自然会做到。一直以来,我哥哥做了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其实你已经证明了你-----别说我爸妈,我,家里人,就是江洋,江家和凌家的所有人,现在谁在你面前不觉得有压力?你有时候,更多时候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目光一横,就封死了别人想跟你交流的话。”

    “自你当特种兵回来见到我----这个你没说,是我后来知道的----虽然我们有了一些隔阂,不过我还是愿意接近你,甚至想回到小时候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是我觉得你没给过这样的机会----当然,我不完全清楚你经历了什么,受了怎样的磨难----当时更是一无所知----后来陆陆续续,知道无衣是你经历了一次非常残酷的战斗救回来的,并因此触犯军规,遭到驱逐并禁言。但我相信你是对的,我哥哥做了一次正确的抉择---许多人都这样认为----他们仍把你视为壹号部队的一个传奇。你不再想包容我,不爱崔璨,至于江洋,或许你爱她,但是她一样无法束缚你----没有什么能束缚你是好的事,你确实有这个摆脱束缚的能力----可是社会是有约束的,法律是有约束力的----直到你去了中州,至此,我才知道,即便是社会和法律,依然没能束缚你。我今天不是和你讨论你去中州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我只是想我的哥哥,以后还能不能平平安安生活下去?还能不能让我随时见到-----”

    元宇觉得痛快淋漓,她的一番话去除了岁月的蒙尘,重新见到了彼此当年的模样。

    出了饭馆的门,王佳萤突然拉住元宇的手。“哥!我们要个孩子吧!”

    “什么?你说什么?”元宇拧起眉。

    “要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我们俩的孩子。”她绝对是认真的。

    “你疯了吧?说什么虎狼之词!”元宇拧着脖子,眼睛瞪得像铃铛,努力挣脱了她的手。

    “我没疯,我悔婚了,跟男朋友分手了,不知为何,我无法接受其它男人。不是我没准备好结婚,是我一直没打算准备。”她又拉住元宇的手。“哥!我们要个孩子,真的,你什么都不用管,我把孩子先留给我爸妈照看,以后我会对孩子负责的----我一定能成为一位合格的母亲----相信我,你什么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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