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将军,您派我查的安姓之人,现今排查下来,存有嫌疑的是刑部侍郎安铭城,还有玄武门守卫郎将安尘。”

    说话的男子朝着坐在书案前面容冷峻的少年拱手一礼,“安氏官员朝中本就少,其余之人,除去官职低微,触及不到幽州一役重大军机,便是身世清白不牵涉朝中党羽,毫无动机的。”

    桌前少年拂袖起身,一袭阔袖玄色衣衫,长身玉立,极为矜贵倜傥,将那双狭长锐利的黑眸缓缓抬起,看向自己副将,“那可有在他二人身上查到些眉目?”

    “还……还不曾。”萧遥面上一时有些许汗颜。

    萧寻抬步绕到他身侧,沉声开口,“单凭他二人,怎么可能有胆量去敢行此卖国之举,他们近些日子都曾与何人来往过?”

    “在端王南攻幽州之前,他二人唯一同去过的,是一个半月前忠王府设的家宴。”萧遥应声回道。

    “忠老王爷?”萧寻并非不信任萧遥探来的消息。只是忠老王爷崔岩,依着同跟当今圣上同宗,女儿高嫁,被圣上封了一个手无实权的王爷,如今只能算是在长安城颐养天年罢了,如何与幽州此役牵扯上?

    萧寻心思辗转间,剑眉不自觉地蹩到一处,只剩一抹深刻的思虑之色,“待我找个时机去忠王府中一趟,尽力去探探他的口风。”

    闻言,萧遥连忙将自己今日刚刚得到的消息告知萧寻,“明日初八,忠老王爷的外孙女生辰,忠王其女,因着顾忌父王年长疼惜外孙女,便将生辰宴设到了忠王府,想为府中添些热闹,咱府中也收到了请柬。”

    萧寻点了点头,“正好,你准备一下,找两个人与我一同……”

    话音未落,一声响亮的喊声径直闯进二人耳中,比那人还早一步到了屋内,“萧寻!萧寻……兄长……”

    身着藏蓝色锦袍的少年推门而进,面上带着讨好般的嬉笑,恰好打断了萧寻未道完的话语。

    正是在城街绮罗阁里,被顾衍君噎了一嘴怀怒在心的萧霁云。

    萧寻瞧他已然闯进,便给了萧遥一个眼神,示意他退出了门外。

    “哥,同你商量件事。”萧霁云颠颠的凑到了已坐回书案前的萧寻,“明日跟我一道去安阳侯府家女儿的生辰宴。”

    其实萧霁云也与她并不相识,只是今中午回来时见了放在厅中的请柬,想着长安城内那些名门闺秀定是能去不少,自己可以借此看个热闹,带着萧寻更是能教着姑娘们都往自己身边凑来。

    萧寻正欲摇头便听到萧霁云大喘气的接了下一句,“就在忠王府。”

    转念一想,若身旁跟着萧霁云这个阿弟,倒显的他此去并非刻意为之,随即转口道:“好。”

    萧霁云本来就是来萧寻这里碰碰运气,毕竟萧霁云记事以来,萧寻对此宴会场合,除去军中庆功或是宫里传下的旨意,他便从未见过他去一次外府里递来的请柬。

    登时两个眼睛睁的更大,有些瞠目结舌道:“真的跟我去?萧寻你可别诓我啊?!”

    萧寻侧目瞧他这副模样,轻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上挑,“我何时骗过你。”

    接着将萧霁云几乎要趴上书案来的身子,掰到一旁,迎上他那双还未尽信的眸子,“真的。”

    “谢谢哥!”接着就要抬步走出萧寻书房,方走到屋门前,似是又回想起什么,接着轻快的返了回来,精神矍铄,“对了哥,你那件一月前穿回来的白衣,我瞧它料子不佳,你又一直摆在屋里不穿,我今日回来去你房中时,唤王婶去给你清理了。”

    萧霁云眼下得了便宜,还想再卖个乖,许是还能再讨些好处。

    谁知萧寻方才还是的染着几分和煦的脸,顿时黑的出奇,猛的起身,绕过他疾步出来门外,还丢下一句,“谁叫你多管闲事!”

    萧霁云一时不知所措的被推在一旁,心下茫然,不知自己又触了萧寻脑中哪根弦,还给他搭错了……

    翌日,屋中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

    顾衍君被身后小姑娘一番仔细打扮,如缎般的黑发被盘成百合髻的样式,脖颈纤长,唇色莹透,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澄澈的似是能掐出水来,随后簪上了顾衍君手里那只白玉簪子。

    橘如瞧着铜镜里的顾衍君,暗叹自家小姐这般标致模样,在此长安城中也是数的上的,即便未饰华钗。

    今日是她在这安阳侯府的妹妹,顾兰时生辰,她这两日却不曾见过,说是事出有因,宿在别了处,今日连同生辰还是要去她不知晓的忠王府里摆宴。

    顾衍君心底不算发怵,倒也当真不曾经历过这般场合。

    “走吧,小姐。”橘如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拉回了顾衍君有些飘忽的心思。

    罢了,守好自己本分之事就好,总归早晚是要同这个妹妹见面的,话说回来,还算是迟了两日。

    跟在安阳侯夫人崔氏出府后,上了门前的第二辆马车,沿着熙攘街道朝城南处缓缓行去。

    待顾衍君入了门匾上刻着明晃晃三字的忠王府,入了外厅。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个巧笑嫣然的秀气女子迎了上来,身着桃红绢纱金丝绣花长裙,柔声道,“你便是衍君阿姊吧,我听府中下人传来的消息,阿姊前几日便到了侯府,我因着些小事不曾去接阿姊,阿姊可莫要怪罪妹妹,如今阿姊即是来了妹妹的生辰宴,可定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顾衍君用余光瞥了眼身旁崔氏,心道怎的母女二人一般繁琐客套,不过她看起来是丝毫不介意顾衍君回了侯府。

    只是顾兰时此话一说,她倒也没有答别话的余地,便只笑着回了声好,接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兰花的淡紫色香囊递到顾兰时手里。

    料子是那日在绮罗阁买的,布上兰花是派橘如去城中找了极好的绣娘绣下的。香囊装着的药草是顾衍君亲自调配的,夹着几株她往年寻到的药草,很是罕见,却还是为着人家生辰拿了出来,“此物挂于身侧,既会长久留香,亦可安神宁心,盼着妹妹生辰快乐。”

    顾兰时接过手中,甚至不曾去多瞧一眼,便笑着道:“谢谢姐姐。”

    已入正午,淡淡云彩被秋风吹散开来,犹如棉絮般飘飞,显得天高云淡,秋阳高照,阳光径直打落于庭院瓦间,光束划过,地面间皆透着干爽气息。

    接着同顾兰时进了间立着黄花梨木浮雕屏风的内厅,落坐于桌案前,宴席上皆是同她这般年岁的女子,衣饰尽皆华贵。

    “这就是你近日才寻回侯府里的阿姊?”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少女拿臂肘褚了褚身侧的顾兰时,娇声开口,“怎么拿这般模样的生辰礼,不知晓的还以为府中苛责了她……”

    语毕,惹得顾衍君身侧几人掩嘴轻笑。

    顾衍君向来不是软柿子,由不得他人拿捏,闻言正欲开口,便听顾兰时轻声道:“无事,我很喜欢。”还瞪了一眼方才身旁圆脸女子,那人便也不再多言。

    顾衍君见此,便敛了心思不去计较,即是他人生辰宴,还是为其少添些麻烦罢了。

    过了大抵一炷香的时间,顾衍君当真是不喜宾朋满座的后厅,和透着阴阳怪气的宴席,为着出门透口气,同顾兰时扯了个出来如厕的理由,便朝着后院人少之地行去。

    因着府中格局繁杂,顾衍君又不曾来过此地,便于行路间从青灰砖石路弯弯绕绕踏着杂草来到了一间门厅紧闭的房屋前,各处角落里已然蛛网密布,遍地积尘。

    根本不像是还住着人的院子,继而转身,想着再去另寻他路,好回到内厅。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倏地从身后的屋子里传到顾衍君耳朵里,心下猛的一紧,忽的揪住。

    思绪混乱间,先一步迅速避开门窗,绕到了房屋侧方,借着堆砌在一旁的杂物,掩住自己,将裙摆轻轻扯了进来。

    只见一个以黑布蒙着面的褐衣男子出了屋门,蹑手蹑脚的去转身合门。

    不等顾衍君以为他要离开,去松一口气,便又见一玄衣男子从她侧方进了院子,一路背对于她,看不清面容。

    不由腹诽,完了,她这是闯进贼窝了,千万别别人灭了口。

    “将军,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萧遥看清来人,上前悄声道,“东西两侧的废弃院子皆有人看守,属下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萧寻环视一周,“好了,今日先离开,支开的府兵也快回来了。”

    萧遥不甚死心,“等等将军,我再去查一遍那里。”

    顾衍君眼见褐衣蒙面的男子,要朝着她藏身之处走来,心下一慌,悄悄挪动身子,想沿着身后高墙跑到最前方门口。

    一路移身,到最终接近门口时已然没了杂物藏身,终是将心一横,朝前方蹿了出去,已顾不得再去看身后之人。

    萧寻即刻被她这动静引得一诧,转身胯步追去,才赶到门口,便因一支雕着芙蓉花的白玉簪子定住目光,顿住脚步拾了起来,接着对即将跨出侧门的萧遥低声喊道,“给我回来!不许追 !”

    他认得这支簪子,分明是江衍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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